第十章 恩重如山(上)
一大早起來,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楚熏慢悠悠的從床頭爬起,揉揉眼睛,一邊尋思著自己昨日是怎麽回來的?貌似在酒樓裏醉下後,一覺醒來便回到了霍府,是小趙將自己背回來的?那小家夥有那麽大力氣麽?一麵甩甩昏沉的腦袋,坐在桌前沏了杯醒酒茶,一麵感歎著自己昨日實在不該妄下狂口,原來那酒樓中的醇酒雖然初嚐兩口不如姥姥的桃花釀,但後勁卻十分之足!
在婢女們的收拾下梳妝完畢後,楚熏便打著哈欠穿過院子,本想去給小趙道個謝,怎知卻先在半路迎麵遇見他麵色慘白、驚魂未定的迎麵衝了過來。
“姐姐!姐姐!我們昨晚是怎麽回來的?!”他睜大著眼睛惶恐的問道。
“咦?不是你送我回來的麽?”楚熏收住了那才打了一半的哈欠。
小趙拚命搖晃腦袋,不祥之感頓生縈繞心頭:“我昨日沒有什麽失言之處吧?”
“大抵沒有吧……”楚熏撫額思忖了片刻,接著又捂著肚子竊笑道:“哈哈!我記起來了!我們好像聊了很多呢!哈哈!例如……”
楚熏倒是將霍峰岩那些糗事記得十分清楚,如今一回想依舊不忘哈哈大笑,倒是讓對麵的小趙越聽越脊背發涼,真是恨不得一頭在旁邊的簷柱上撞死!
他淚眼汪汪的嚷嚷道:“哎喲!我怎會這般多嘴?!真是該死!”
楚熏則淡定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但小趙還是不放心,便在門口尋了個守衛,向對方打聽昨日的情況,怎知這回答對他來說卻頓如一個晴天霹靂。
“是少爺送你們回來的,那會兒你們都是喝得爛醉如泥,特別是小趙你還胡話連連呢。”
楚熏又揉揉眼睛,發現對麵廊道上的幾個女婢手中抱著的東西甚是眼熟,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昨日買的那些個雜七雜八的玩意兒麽?呃,看來還真是霍峰岩送他們回來的,可是他是怎麽知道他們在酒樓裏的?楚熏詫異著。
一旁的小趙卻嚇得六神無主,不停的碎碎念道:“怎麽辦?怎麽辦?少爺不會聽見我說的什麽胡話了吧?”
楚熏則寬慰的摸摸他額頭:“沒關係,有我罩著你呢!不怕不怕!”
不知不覺,他倆便穿過院子來到了一個小方亭子前,怎知這時,霍峰岩正好身著一襲靛藍深衣迎麵而來,嚇得小趙身子一顫,趕緊躲在了楚熏身後。
隻見霍峰岩悠悠的走近,神色倒也與往常無異,他輕瞟了一眼小趙後,低沉著道:“小趙,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同方姑娘說。”
小趙先是一愣,見他並沒有提起昨日之事,心頭一陣慶幸,趕緊哦了一聲,便一溜煙的轉身逃掉了,隻剩下楚熏與霍峰岩兩人立於亭子邊。
亭子下正好坐落著一池荷花,此時已是晏晏盛開、清香宜人,池裏的點點漣漪將他們二人一挺拔一柔纖的背影映照得波光粼粼、很是愜意。
“你昨天是去了哪兒呀?我還正琢磨著你怎麽不急著帶我去見你那友人呢。”半響後,楚熏定了定神,隨口找了個話茬道。
他則低頭若有所思的淡淡回答:“去了趟皇宮。”
楚熏先是輕哦了一聲,接著又有些疑惑,覺得今日的他實在有些古怪,便不假思索的問:“你不去你友人那兒去皇宮作何?”
隻見霍峰岩又有些欲言又止,走近來道:“其實……我正是來此跟你說這件事的。”猶豫了許久之後,終於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這麽一句令楚熏瞠目結舌的話:“其實在下的那位被病魔所困的友人,正是當今聖上。”
“什麽?!”
“轟隆”一聲,楚熏腦子裏一陣電閃雷鳴,她不覺倒抽一口氣,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兩步,手心都冒出了一把虛汗。
“你說是誰?”楚熏訝然一愣,以為準是自己聽錯了。
霍峰岩隻得又平穩的重複了一遍:“我的那位友人,正是當今聖上。”
她又驀地倒抽了一口氣,抬頭雙眼愣愣的看著他,見他那副肅穆的模樣全然不似說笑,心頭又是一震。
“你莫不是開玩笑吧!”她倒抽一口氣。
讓自己去救治當今聖上?夏國至高無上的九五之尊?
她這點本事怎能擺上這等台麵?再說萬一治不好,或者一不小心觸怒了聖顏,豈不要吃不了兜著走?倘若早知道她要醫治的是這般了不得的人物,打死她也不會來的!她腦子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霍峰岩看出了她的擔憂,趕緊解釋:“勿要擔心,聖上為人隨和、愛民如子,是個通情達理之人。”
可楚熏依舊膽戰心驚,腳下不覺一個趑趄,顫顫巍巍的指著他的鼻子道:“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你們怎麽不早說?!何至於誆騙我到這裏來?!”
霍峰岩一聽,慌忙舉起右手解釋:“天地為證,在下絕沒有半點欺騙你的意思!隻是,方姑娘你不也一直沒有問過我,我的那位友人究竟是何身份麽。”
楚熏霎時語塞,回頭想想,咦?自己這粗線條的脾性還真沒去細問過!隨即氣得直跺腳:“可是這等大事!你們怎能一路上隻字不提!這不是蓄意誆騙是什麽?!”
霍峰岩滿臉歉意,坦白著道:“聖上待霍某恩重如山,霍某實在不忍看到他的身體每況愈下,而禦醫們也毫無辦法,道師說是受到了妖魔的詛咒,這樣的詛咒絕非常人所能解開,但霍某知曉方姑娘絕非一般常人,定然有能力解救聖上於水火之中。”
聽了這番話,楚熏頓時不是滋味,原來他這幾日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全都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來救人的麽?他知道自己要是早先便曉得了要救的人是皇上就定然不會跟來,於是才刻意隻字不提?她的心一下子跌落穀底,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
“原來你在意的便隻有這個嗎?!”她抬頭氣衝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