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事郎
尚小婷一聽,又是「啪」的一聲擊在桌上,「你這個人真是腦袋撞壞了,這還用問,有功夫數多少條腿,幹麼不直接數數幾隻雞、幾隻兔?」
趙禎笑道:「小婷,這是特意出的題,不是真的有空去數多少條腿,卻不去數幾隻雞、幾隻兔。」
良久,趙禎道:「雞為九隻,兔子為五隻。」
江恩贊道:「聖上英明,正是此數。」
那邊趙德芳正在桌上沾著酒水畫圓圈,半晌也說道:「雞為九隻,兔子為五隻。」
江恩道:「聖上和王爺算得都對。只是我想問你們是怎麼算出來的?」
趙德芳道:「用畫圈法,假定十四隻全部是雞,有多少條腿。如果不對,再假定有十三隻雞、假定十二隻雞、以此類推,直到數字對上。如此推算下來,得出雞為九隻,兔子為五隻。」
江恩點點頭,問趙禎道:「聖上卻是如何算出的?」
趙禎道:「我與皇叔所想差不多,也是這般一隻一隻往下減,只是在心中默算,得出雞為九隻,兔子為五隻。」
江恩看向尚小婷,見尚小婷瞪了他一眼,便沒敢問。
江恩對趙禎道:「聖上與皇叔這般計算,確是一種辦法,不過我卻有另一種演算法。」
「哦?是何方法,說來聽聽!」
「雞和兔總共十四隻,三十八隻腿。假如雞和兔都能聽令,在旁邊敲一聲鑼,雞和兔都抬起一隻腳,那麼還有幾隻腿?」
「三十八減去十四,還剩二十四條腿。」趙禎答道。
「再敲一聲鑼,雞和兔又抬起一隻腳,那麼還有幾隻腿?」
「二十四減去十四,還剩十條腿。」
「這十條腿都是兔子的,每隻兔子已經抬起兩條腿,所以只有兩條腿是站著的,那麼十條腿就是五隻兔子。」
「哦,明白了,這樣就是五隻兔子,剩下的是雞,雞就有九隻。」趙禎心道,這算術果真神奇,竟連解題都這般魔幻。
尚小婷在旁道:「為什麼十條腿都是兔子的,為什麼不是雞的,雞到哪兒去了?」
江恩道:「抬了兩次腿,雞都坐地上了。」
「哈哈哈哈……」眾人齊聲大笑,竟連尚娘娘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尚小婷這才反應過來,一揮掌就待給江恩一下,江恩嚇得往旁一躲,尚小婷終究還是沒真的打他,畢竟皇上還在坐。
趙禎嘆道:「這才幾隻雞和兔,要是幾百隻、幾千隻,我和皇叔那麼畫圈,就算不過來了。江義士真乃神人,想必鳴鑼之法是與大家開個玩笑,怕我們聽不懂而已。便真有成千上萬隻雞和兔,江義士定能用自己的算術之法破解。」
江恩在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心道這趙禎果真不是庸才,二元一次方程我沒告訴你,你竟也能猜到。
「江義士,你既如此博學多才,可願入朝為官,為朕分憂?」
「回皇上,江某頭部曾受重擊,先前許多事都已忘記,身居朝堂只恐誤了皇上大事。便是在下身在市井也未嘗不可為國盡忠、為聖上分憂。」
江恩心道,官兒有什麼好當的,每天上朝凈磕頭了,再說史書上並未記載宋朝有什麼姓江的大官,可見當官也當不大。
「你救了朕的皇叔,又不願為官,朕要怎樣封賞你?」
「江某隻願在這開封城做一處小買賣,若能糊口心愿足矣。」江恩心道,做個富家翁就好了,每天優哉游哉,豈不逍遙。
趙禎點點頭,開口道:「江恩聽封!」
江恩兀自發愣,旁邊尚小婷用手一戳他,示意他趕緊跪下聽皇上封賞。
江恩趕忙起身,來到堂中跪下:「江恩在!」
「朕封你為知事郎,無須上朝,可在皇宮行走。另將茗香樓賜予你,賞銀五千兩,自去做你的買賣吧。」
江恩正要磕頭謝恩,身後尚小婷也起身來到堂中,跪下磕頭:「皇上,我也要和這個江恩學做生意,求皇上成全。」
趙禎不明所以,眼睛看著八王和尚娘娘。其實尚娘娘知道妹子心事,妹子是看上這個江恩了。尚小婷已是雙十年華,至今還沒婆家,已成了自己一塊心病,難得妹子看上這個江恩,自是應該成全。
見皇上看向這邊,遂微微點頭,看到嬸娘點頭,趙禎對尚小婷道:「照準。」
江恩心中暗暗叫苦,這尚小婷躲都躲不及,現在皇上要自己教她做生意,早知這樣還不如入朝為官。
但皇上是金口玉言,一言既出,斷不能改。尚小婷方才顧不得旁人笑話,要跟江恩學做生意,話一出口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現在皇上允准,不由得喜出望外:「謝皇上恩准。」
江恩卻是心裡涼得沒力氣說話,跟著尚小婷往上磕頭,趙禎揮手道:「免了。等朕閑下來了,倒要去看看知事郎做的是什麼生意。」
趙禎此番來探八王爺,見皇叔身子無恙,心中已安。又與江恩攀談了許久,感覺頗有收穫,眼看夜深,遂起身向皇叔告辭。
眾人一直送到王府門外,見皇上車駕離去,才回府各自歇息。
江恩回到房中,坐在桌前悶悶不樂。琥珀沏了一碗香茗,放在桌上問道:「公子,皇上封了你的官,還賞了你那麼大的茗香樓,為什麼你好像不開心?」
江恩用手指輕擊桌面,似乎在想心事。碧月小心問道:「公子是否因為尚姑娘的事心情不暢?」琥珀也疑惑地看著江恩。
江恩確實在想,要是日後這個尚小婷天天在身邊可怎麼辦,但皇上是金口玉言,現在木已成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個茗香樓在哪兒?是做什麼的?」
「茗香樓是戶部打理的開封城裡最大的茶樓,就在王府旁邊不遠的灑金街,從王府門口走過去,只要半刻功夫。」
「就只是……」琥珀說話間,欲言又止。
「就只是什麼?」
「就只是茶樓雖大,卻是沒客人……」
「是啊,早在年前就關張了,只有兩個夥計在那看房子,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把茗香樓賞給公子。」
把一座已經關張的茶樓賞給自己?難道趙禎是想看看我怎麼讓茶樓起死回生嗎?又賞了五千兩銀子,算是啟動資金?
按琥珀和碧月說的王府年底柴薪銀來看,這五千兩銀子夠五百個浣衣坊媽媽們一年的工錢了,倒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應該夠用了。晚上要好好籌劃一下怎麼用這筆錢,江恩心中暗道。
不過,皇上封的這個知事郎是什麼鬼?
「琥珀、碧月,你倆知道這個知事郎是個什麼官兒?」
二人搖頭,這個官名聽都沒聽過,琥珀道:「既是皇上親口封的官兒,想來是不小吧!」
江恩心想,好在這個官兒不用上朝,管他官大官小,不上朝就好,免得被捆住手腳,天天去做磕頭蟲。
「公子,皇上賞了你茗香樓,你打算幾時重新開張?還是做茶樓嗎?」
「明天去看了再說吧,我這忘記以前的事,連開封府是什麼樣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以前來沒來過。」
「灑金街名字很好聽,但是那裡不招財,滿開封城大街小巷都是人,就是灑金街沒人。」
「是啊,整條街沒一家生意好做,同樣是酒樓飯莊,隔壁街有時候都沒位置,但是一街之隔的灑金街就是沒人來,聽說是風水不好,不聚財。」
聽著二人議論,江恩心裡有了數,灑金街只要在開封城內,沒人才好,沒人店鋪才便宜。到時候把兩邊店鋪全部盤下來,再把茗香樓做火了,就等著日日廣進財源了,想到這忍不住臉上浮出笑意。
「公子,你笑什麼?」
「啊,沒事!我在想到時候茶樓開張,就跟八王爺要了你倆去幫忙。」
「真的?那太好了,我長這麼大,都很少出王府呢!」琥珀拍手道。
一聽江恩要帶兩人去茶樓,那自是比在王府要愜意,碧月也高興說道:「我倆都識得幾個字,正好公子到時候也需要人端茶遞水、跑個腿什麼的,我倆定能幫到公子。」
江恩道:「一言為定,今日已經晚了,明日再詳細謀划謀划。」二人歡天喜地應了,彷彿渾身都輕快起來,忙著屋裡屋外收拾,又去裡間將床鋪鋪好,讓江恩早些安歇。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江恩還在半夢半醒中,就聽外屋有響動,以為是琥珀碧月一早在屋內忙碌。江恩心想,肯定是二人聽到自己答應帶她們去茗香樓,竟是晚上連覺都睡不著,這麼一大早就起來了。
江恩將被子蒙住頭,打算再睡個回籠覺,這天才剛亮,還早著呢。
剛要睡著,就聽屋門外有人在大力拍門:「師父,師父!還沒起床啊,天都大亮了。師父,我進來了。」
江恩豎起耳朵一聽,是尚小婷的聲音,心中奇怪,喊誰呢?這麼一大早怎麼來我房裡,還喊師父?一聽尚小婷要進來,江恩一骨碌坐起身來,「別進來,我還沒起床。」
「那你快點起來,洗面水都打好了,放在屋內。你快點起來,今天還要去茗香樓。」
怪哉,江恩到現在還沒十分清醒,沒明白為何這麼早,尚小婷跑來自己屋中,還給自己打洗面水,還要去茗香樓!
江恩想起來,昨晚尚小婷向皇上提出要和自己學做生意,皇上准了。天!喊我師父,不是當真了吧!
江恩一激靈,睡意全消。連忙起身穿好衣服,打開屋門,只見尚小婷正笑吟吟站在門口,琥珀和碧月站在桌旁,桌上是擺好的精美小菜和各式點心。
見江恩出來,琥珀捧著面盆,碧月拿著毛巾,還有漱口的杯盞來到面前,江恩飛速地漱口凈面,然後來到桌旁坐下,問尚小婷:「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