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奇怪的春節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這是朱由檢在錢塘市度過的第一個新年。沒有山呼萬歲，沒有君臣同樂，沒有任何特殊的大排場。
好在家裡親戚眾多，春節期間頻繁走動，倒也顯得熱鬧非凡。與過去的滔天權勢相比，朱由檢更加享受家庭的溫暖。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誰願意當一個孤家寡人呢？
作為一名身價過千萬的年輕富豪，朱由檢出手相當闊綽。四個年幼的表弟表妹，根本禁不住誘惑，被朱由檢用厚厚的大紅包收買了。
朱微微看著哥哥身後的四根「小尾巴」，感覺自己被冷落了，自然很是不忿。這萬惡的金錢社會！遙想去年春節，本公主還是「孩子王」。
不過，隨著朱由檢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更大的紅包。朱微微腦子裡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瞬間被清空。朱由檢又多了一條「小尾巴」。
大人們意味深長地看著，正在傻樂的幾個小孩子，決定晚一點再宣布，替他們保管壓歲錢的事情。成年人要用心守護孩子們的童年。
「你覺得你表妹怎麼樣？她將來能不能當大明星？」二嬸突然把朱由檢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問道。
年僅七歲的朱玥潼，出落得粉雕玉琢，氣質高雅。朱由檢非常確定，她長大以後會是一個大美女。可是大美女就一定等於大明星嗎？
朱由檢只不過是個入行半年的新人，他可不敢打這個包票。將來如果出了差錯，那樂子可就大了。
朱由檢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言不發。二嬸索性把可憐的朱玥潼，從電視機前抓了過來。
「玥潼，快給表哥表演個節目。哎呀，你緊張什麼？你平時不是最喜歡模仿表哥嗎？趕緊來一段吧。」
喜歡模仿朕？朱由檢感覺一頭霧水。不得不說這個愛好很獨特！
朱玥潼緊緊地皺著眉頭，表情十分為難：「媽媽，我想站在電視機前表演。沒有伴奏，我演不出來。」
「學校老師怎麼教你的？要學會克服困難，不能被困難打敗。」二嬸一邊教育朱玥潼，一邊拉著朱由檢往客廳走，「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有一說一，朱玥潼模仿的還挺像。不過，朱玥潼的精彩表演，配合著電視機里，錢塘江衛視的輪播廣告，讓朱由檢尷尬到了極點。
說起來整件事情都怪劉大力。代言合同簽訂以後，劉大力主動請纓，擔任廣告片的導演。問題是僅僅拍攝廣告也就罷了，他還幫歡樂集團，申請到了大量的廣告時長。
最近一段時間，朱由檢每天打開電視，都能看到自己的廣告，在錢塘江衛視和藍莓衛視無限循環。魔性再加洗腦，讓人如何不尷尬？
精彩的表演過後，居然沒有一點掌聲。朱玥潼還以為朱由檢沒看清楚，很貼心地重新表演了一遍。
「歡樂豆奶，天然大豆加牛奶，還有一萬縷陽光的味道。朕只喝歡樂豆奶。歡樂豆奶，幸福開懷。」
「行了，可以了，非常好。你的表演簡直太棒了！」朱由檢眼明手快地，按下了「小復讀機」的暫停鍵。
「此處應有掌聲！」朱玥潼瞪大眼睛，表達了強烈的抗議和不滿。表演兩遍了，居然還是沒人鼓掌！作為觀眾，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你覺得這表演怎麼樣？玥潼是不是很有明星范？」二嬸一邊鼓掌，一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朱由檢。
朱由檢感覺壓力很大，試探性的開口：「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不如等朱玥潼長大了再說？十年後，考京城電影學院也不晚。」
二嬸搖了搖頭，糾正道：「張愛玲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如果孩子真的能吃明星這碗飯，就應該早點準備。不能讓她輸在起跑線上。」
張愛玲是哪位？她為什麼要這麼說？還有這個起跑線，又是什麼新名詞？朱由檢微微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清除。
「這樣吧。我介紹一位好老師給你認識。吳秋紅是我們學校最受歡迎的老師。你不妨聽聽她的建議？」
「也行。」二嬸點了點頭，「提前見一見老師，也是一件好事。到時候，我可以有針對性地培養玥潼。」
朱由檢顧不得同情年幼的朱玥潼。他趕緊從自己房間里拿出一本校友錄，將班主任吳秋紅的聯繫方式，工工整整地謄抄在稿紙上。
「表弟，你覺得我怎麼樣？我可一點都不比五阿哥差。他近視高達一千度，那雙眼睛根本就沒有神。」
「挺好的。」朱由檢敷衍的回答道。他實在不明白，這幫人到底中了什麼邪，怎麼突然都想出道呢？
當大明星真的有那麼好嗎？
……
舊習俗有「三節兩壽」的說法。每逢端午節、中秋節、年節及孔子誕辰，師父生日，學生均各加送束脩一月。進入21世紀，節日和生辰依然是重中之重，萬萬不可怠慢。
錢塘湖吳家莊園
為了不錯過約定的時間，朱由檢特意提前一小時出發，沒想到大家來得更早。只見一大群人提著精心準備的禮物，在門口排成長隊。
嘶！常言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朕的這些師兄，一個個全都是有心人啊。朱由檢可不敢觸犯眾怒，趕緊站在了隊伍的末尾。
眾弟子紛紛發揚程門立雪的精神，一個個站的筆直，在大門口苦等。今天的北風確實挺大。可是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不豫之色。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姍姍來遲的李道陽打開了大門，將眾位同門迎了進去。
只見大家的老恩師吳次仁面色紅潤，穿著紅色對襟唐裝棉服，端坐在大紅酸枝太師椅上。整個房間里，透露出一片紅紅火火的氣氛。
「師父過年好！」眾弟子分立左右，齊刷刷地看著吳次仁，異口同聲地祝賀，最後整齊劃一地躬身行禮。那場面可以說是非常壯觀了。
「好，好，好！」吳次仁臉上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一句話說完，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老懷甚慰。
弟子們依次上前，為吳次仁送上新年禮物。吳次仁面帶微笑，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李道陽收下。
輪到朱由檢獻禮的時候，吳次仁的視線在朱由檢的身上，多停留了兩秒，而後才輕輕地點了下頭。
「書不錯，老田很看好你。」吳次仁留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隨即示意李道陽將這兩盆蘭花收下。
朱由檢趕緊退下，將位置讓給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起來這位師兄的家境，頗為優越嘛！
「優越師兄」果然出手不凡！這一尊金裝翡翠玉佛，光澤潤美、水靈透徹，而且它的高度竟然達到了三十三公分，可以說是價值不菲！
奇怪的是，吳次仁的表情頗為平淡，甚至隱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更奇怪的是，還沒等吳次仁發話，李道陽竟然敢私自做主，將這尊價值不菲的翡翠玉佛收下了。
嘶！朱由檢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早就聽聞，「吳門」已經成了一個超級大漩渦，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此刻朱由檢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詞「閹黨之禍」。吳次仁目前的處境，正像一位年老昏聵的帝王，看似威風八面，實際卻身不由己。
劉大力來得比朱由檢早，可是獻禮的時候反而縮在後面。他手裡拿著的那幅畫，看起來非常拙劣。
沒想到，吳次仁看了以後，竟然精神一振，表情變得很愉悅。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幫師兄，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就連看起來頗為憨厚老實的劉師兄，都有如此多的算計。將來事情有變，恐怕會有大麻煩。
獻禮環節圓滿結束，朱由檢的擔心還在繼續。吳次仁對他極好，將來他又該如何回報於吳次仁呢？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見我爹！」一個面容憨厚老實的男子，狼狽地闖進了屋子裡。
嘶！這個人的身上，怎麼髒兮兮的。難不成他是翻牆進來的？朱由檢見慣了大場面，他的腦子裡瞬間浮現出，很多不負責任的聯想。
「你來這裡做什麼！這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嗎？」李道陽臉上的表情特別猙獰，像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我來找我爹！」憨厚男子一個健步衝上前，重重地跪倒在吳次仁的太師椅前，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響頭，「爹，兒子來給你拜年了。」
這一刻，吳次仁臉上的表情變得特別古怪，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平淡中透露出一絲不同尋常。
被人無視的李道陽，像一隻狂怒的雄獅，他兇狠地撲向了憨厚男子，彷彿想把這名男子撕成碎片。
兩個成年男子扭成一團，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圍觀群眾表現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讓人毫不懷疑，這個事件將會在下一秒升級。
「你們都散了吧！」吳次仁的臉上充滿苦澀，十分艱難地開口。他這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幾歲一般。
作為門下弟子，怎敢圍觀師父的熱鬧。朱由檢和諸位師兄，立即拜別了吳次仁，轉身就出了莊園。
……
這個春節未免太特別了。朱由檢本以為躲在家裡，就會沒事，沒想到竟然又遇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這是什麼意思？」朱由檢指著桌子上的銀白色手提箱，質問眼前長著滿臉絡腮鬍子的陌生男子。
「朱老師，我來給你拜年！」鬍子男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他也不辯解，而是自顧自地打開了銀白色手提箱，「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嘶！這也叫小小心意？滿滿一箱子，全都是簇新的百元大鈔，視覺衝擊力真的很強大。這片小小心意的價值，明顯超過了一百萬元。
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一個陌生人，無緣無故送這麼重的禮，看來是所圖甚大了。朱由檢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
鬍子男掏出一瓶藥酒，侃侃而談：「朱老師，我們這款藥酒，作為清朝宮廷秘傳的健身方，深受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的喜愛。毫不誇張的說，這兩位皇帝能夠如此健康長壽，與我們這款藥酒密切相關。」
朱由檢聞言勃然大怒！鬧了半天，原來你小子才是反清復明的最大阻力。多少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結果毀在你這款藥酒身上了。
「拿上你的箱子，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朱由檢站起來，用手指著鬍子男，從牙縫裡蹦出了十四個字。
鬍子男還以為哪裡露餡了，不死心地努力爭辯：「朱老師，我們這款藥酒真的很不錯。你看，這是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的御筆手跡。」
「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朱由檢的脾氣上來了，根本不想和鬍子男多廢話，現在一心只想攆人。
「哼，神氣什麼！」鬍子男悻悻地提起箱子，臨走前還不忘放一句狠話，「咱們國家不缺演皇帝的。」
惱人的傢伙總算走了，朱由檢靠在沙發上，長鬆了一口氣。好奇怪，到底是誰把朕的地址泄露了？
五個月以後，「乾隆藥酒」成功推向市場，博得了一片罵聲。至於精明的廠家及時轉向，又推出了一款「康熙養生酒」，那都是后話了。
朱由檢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他只想當一名安靜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