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朝物變人亦非
詩云：一朝物變人亦非，四面荒涼人徑稀。意氣豪華何處在，空餘草露濕羅衣。
朱由檢乘著車離開了機場，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他的心裡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無處不透漏著盛世的繁華。朱由檢本來想要憑弔古迹，順便感嘆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哪裡知道現實卻是，一朝物變人亦非，京師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朱由檢記憶中的那座城市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是一座現代化的豪華都市。因此後面的幾句詩，朱由檢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只聽得「嘎」的一聲，計程車停靠在了酒店門前的噴水池旁邊。小王看到朱由檢還坐在車裡發獃，沒有下車的意思，趕緊用力搖了搖他的胳膊，「我們到了，下車吧。」
朱由檢這才如夢方醒，回歸到了現實。這家酒店的檔次，看起來頗為高檔。看來畢導的事情應該進行的很順利，此行一定收穫頗豐。
「畢導好。」小王的眼神特別好使，他剛步入大廳，一眼就看見了端著一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的畢導。
畢導聞言立即揮手，示意兩人過來坐下，「一路奔波，辛苦了。」
小王趕緊推脫道：「我們不辛苦。畢導你總攬全局，協調各方，日理萬機，才是最辛苦的人。」
「你又在胡說什麼？不學無術。」畢導的語氣雖然充滿了嚴厲，但他的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
「坐飛機的感覺確實很舒服，謝謝畢導。」朱由檢一臉認真的說道。飛上雲霄的感覺，確實讓人著迷。
畢導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他對朱由檢的回答很滿意，笑著說道：「你喜歡就好。我們這次去威尼斯，坐飛機的機會還有很多的。」
「真的？太好了！」朱由檢不由得驚呼了一聲，他很喜歡坐飛機。
畢導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你們先去客房休息。晚上還有一個活動，到時候再叫你們。」
畢導好像在等待什麼人，看樣子他快到了。朱由檢沒有一顆八卦的心，他趕緊跟著小王進了電梯。
朱由檢和小王一人一個房間，住宿條件很不錯。朱由檢更加確信，自己此行的收穫絕對不會小。在劇組的時候，只有少數人才能享受單間的待遇，而且條件很一般。
「別忘了接電話。」小王敲開了朱由檢的房門，不放心的叮囑道。
「知道了。」朱由檢把門關上。
……
下午五點半，朱由檢和小王接到畢導的通知后，便按圖索驥，前往一家名為TRBHutong的飯店。
朱由檢一進門就看見，畢導和一位長發披肩的年輕女子，對坐在門口第一桌聊天。桌上的咖啡杯早已空了，很容易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畢導笑著招呼朱由檢道：「小朱，快過來。」隨後，他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道：「你靠著我坐。」
朱由檢一頭霧水，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坐了下來。
畢導的手虛搭在朱由檢的肩膀上：「小許，這位就是我給你提過的朱由檢。他的古裝扮相真是一絕。」
小許的神態從容自然，她不卑不亢的伸出右手：「許煦，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Catherine。」
朱由檢伸手和許煦虛握了一下，又趕緊鬆開了手，臉漲得通紅。今天在飛機上，李惠宜告訴他：拒絕和別人握手是很不禮貌的。朱由檢不想做一個失禮的人。
許煦愣了幾秒鐘，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
朱由檢不知道許煦口中的「有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對著她赧然一笑，不做任何辯解。中國的語言文化，還真是博大精深啊。
「對了，回歸正題。我跟你提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畢導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靜。
「我想我還是再考慮一下。」許煦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什麼波動。
「沒事兒，不著急。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先吃飯吧。」畢導笑著說。
消失了的小王又回來了：「畢導，有一個靠窗的位置空了出來。」
「我們換到那邊去吧，窗外的風景真心不錯！」畢導雖是商量，可是語氣里卻帶著股不容拒絕的強硬。
朱由檢怎麼會聽不懂，這另類的邀請？當然是從善如流，跟了他進去。許煦愣愣的坐在原地不動。
「畢導。」小王看到許煦沒有跟過來，小聲地在畢飛耳邊提醒道。
「不管她。」畢導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自顧自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爾後伸手示意朱由檢坐下。
「我出去叫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小王說完話，轉身就要走。
「你去把這個交給她。」畢導想了一會兒，從兜里掏出一個被裝得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了小王。
小王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將信封收好，然後立即轉身離開。
畢導的語氣突然變得溫和起來，他笑著對朱由檢說：「你喜歡吃法餐嗎？有沒有什麼忌口的食物？」
「從不忌口，想吃就吃。未曾吃過法餐，能否講講？」朱由檢回答。
畢導為朱由檢簡單的介紹了一番，法餐的前世今生以及法餐的優雅吃法。畢導的口才很棒，朱由檢聽得津津有味。期間畢導偷偷看了一眼手錶，情緒沒有一絲的波動。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小王帶著許煦回來了。許煦一見到畢導，就不停地道歉。畢導表示這是一件小事，笑著讓她坐在了自己的旁邊。小王見狀，自然挨著朱由檢落座。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整個包廂的氣氛變得友好而和諧，大家終於可以好好享受地道的法式大餐了。
青蘋果鵝肝、香烤馬鮫魚、龍蝦餃、慢燉牛肋排……一道道菜被服務員端上了餐桌，朱由檢吃撐了。
……
簽證的事情，辦得非常順利。那天的天氣很好，排隊的人不多。朱由檢不會說外語，好在那位簽證官的普通話，說得比他還要好。
當簽證官看到，朱由檢遞過來的威尼斯電影節邀請函。他帶著自豪的笑容說：「祝你的願望成真。」
朱由檢的簽證自然是秒過了。和他一起通過的還有畢導和小王。畢導可以攜新電影征戰威尼斯了。
對於畢導來說辦簽證應當是十拿九穩的事，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直到簽證拿到了手裡，畢導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預計三天之後出發。你們兩個這幾天趁著沒什麼事，正好可以四處轉轉。」
「奉旨」遊玩，那自然是極好的。小王迅速規劃出旅行線路，看來是蓄謀已久。朱由檢表示認可。
第一天的計劃，主要是去參觀故宮博物院，順便在周邊轉轉。行程安排的很輕鬆，一點也不會累。
夜晚睡覺時，朱由檢的精神太過亢奮，完全無法入睡。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亮，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小王拉起來吃早飯。
朱由檢覺得頭暈、乏力、沒精神，有股輕飄飄的感覺。但還是堅持跟著小王，來到了故宮博物院。
朱由檢看著熟悉的磚紅色宮牆，平整的煙青色磚地，五彩斑斕的琉璃。突然間，有一種近鄉情怯的莫名情緒，湧上了他的心頭。
「票拿好，千萬別弄丟了。」小王趁著朱由檢發獃的功夫，已經在故宮門口的售票處買了兩張門票。
「謝謝。」看著售票處門口排起的長龍，朱由檢感動不已。從小王的手裡接過門票以後，他在心裡暗暗自嘲：只有排隊買門票才能夠回家，朕這個皇帝當的屬實沒面子。
故宮佔地面積寬廣，共有大大小小的宮殿70多座，參觀時需注意利用好時間。若處處盤桓流連，一天的時間恐怕也不足以盡覽勝景。
朱由檢和小王沿著故宮中軸線，依次參觀了午門、武英殿、文華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養心殿、西六宮區、御花園、東六宮區、奉先殿、神武門等經典建築。
朱由檢每經過一處景點，都會駐足良久，不願離開。他自顧自地講述著，這些建築物的來歷、用途、建成時間、因何得名等信息。
不知不覺之間，朱由檢的身邊聚集了一大群人。原來是因為遊客們，錯把他當成了景區的講解員。
小王好奇的問朱由檢：「你為什麼對故宮的情況這麼熟悉？」對此，朱由檢選擇不予回應，笑而不言。
夜晚的小吃街格外熱鬧。小王很興奮地拉著朱由檢，在一個個攤位前轉悠，不知道該吃什麼。朱由檢因為有心事，沒有一點胃口，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第二天，朱由檢和小王先去頤和園遊覽，接下來又去了圓明園。這次的情況正好反過來了，小王在那裡津津樂道，朱由檢卻沒有半點討論的興趣，他只是含笑傾聽。
首先，朱由檢跟被稱為「老佛爺」的慈禧太后，真的不熟。其次，這兩處皇家園林，均建設於清朝時期。最後，由於朱由檢沒買清朝的史書，他總是聽得雲山霧罩，不知所云，自然也沒辦法和小王討論。
第三天，兩人乘車前往八達嶺長城。正趕上暑期旅遊高峰，遊客人山人海，兩人只好「隨波逐流」。
朱由檢看著雄偉的長城，腦海里反覆出現，這樣一句話：「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正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旦失去了民心，修建再多的長城，也阻止不了王朝的滅亡。
這三天一直在外遊玩，朱由檢和小王累得夠嗆。第四天，兩人說什麼也不肯再出去了，只是安靜的守著酒店，惹得畢導一陣大笑。
朱由檢表示：憑古是個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