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御書房父子夜話
劉玉珍一見到朱由檢就嚇了一大跳，捧著他的臉心疼地說：「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明星雖然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背後需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劉玉珍曾經無數次想象過，兒子在劇組裡拍戲的辛苦。可是她深諳「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這個道理，試著硬下心腸，全力支持兒子的夢想。
直到劉玉珍看到朱由檢的那一刻，她的內心開始動搖了。母親是最容易心軟的人。
「換個工作好嗎？我和你爸還養得起你！」劉玉珍的眼中隱隱泛起些淚光，說話帶著顫音。
「和孩子說這些幹什麼？你先去做飯，回頭我會和他談談的。」朱振亞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朱振亞的財富來自於他一手一腳的打拚，和父輩沒有任何關係。他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對兒子的疼愛不亞於任何人。他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媽媽，我肚子餓了。」朱微微的肚子簡直就是個無底洞，明明下午已經吃了那麼多的零食。
「好，好，好。我這就去做飯。」劉玉珍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朱振亞，扭頭進了廚房。
「你先陪妹妹玩一會兒吧。」朱振亞淡定的套上一件粉紅色的繡花圍裙，跑去廚房幫忙了。
朱由檢看著眼前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內心百感交集。泰昌皇帝駕崩了，朱由檢已經二十餘年沒有見過父親。他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內心關於父親的形象開始逐步被朱振亞代替。
朱由檢想到了「莊周夢蝶」的故事。也許這裡才是朕的家吧，紫禁城的記憶也許就是一場夢。
不過，父皇的愛好還真是別緻。朱由檢的腦海里，全都是穿著繡花圍裙的朱振亞。
……
晚膳很豐盛，餐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白斬雞、臘筍燒肉、糯米仔排、豆腐條拌冷盤、桂花糯米藕、蝦爆鱔面。
劉玉珍仍感覺有些意猶未盡，時間太倉促了，她的很多想法還沒來得及實踐哩。
「嘗嘗這個。」劉玉珍時不時給朱由檢夾菜，不知不覺，朱由檢的碗里堆積如山。
「咳咳咳……」朱振亞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試圖引起劉玉珍的注意。他的碗里空空如也。
「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劉玉珍果然投來了關心的眼神，「明天給你做豬肺雪梨湯。」
「不必了吧。」朱振亞發現自己弄巧成拙了，趕緊埋下頭吃飯，儘力不發出聲響。
「哼。」劉玉珍感覺自己非常不開心，於是繼續給兒子夾菜。「多吃點，看你瘦的！」
至於小公主朱微微，她完全沒有受到冷遇的感覺，左右開弓，吃得不亦樂乎。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小肚子撐得溜圓。然後她就放下碗筷，去客廳看卡通片了。
「不行了，朕吃的太多了，肚子好撐啊。」朱由檢毫無形象的靠躺在椅子上，雙手垂掛著。暴飲暴食，果然是皇家禮儀的大敵。吃這麼多，誰還能有精力注意自己的儀錶呢？
「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你跟我到書房來一趟吧。」朱振亞突然提出要和朱由檢談談。
……
「你投資了畢導的電影！」朱由檢驚呼起來。原來父皇就是記者口中的「神秘投資商」。這可真意外！
「你喊那麼大聲幹嘛。」朱振亞淡定地擺了擺手，表示這都是基本操作。
「主要是你自己爭氣。如果你沒有實力的話，他也不敢讓你當男一號。」朱振亞補充道。
「可是……」朱由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無情的打斷了。
「是，我知道，你想靠自己的努力闖出一片天地。你想證明你自己。但是這與我給你的小小幫助，並不矛盾。要知道，路還是你自己在走啊。」朱振亞洋洋洒洒的解釋了一堆。
「我……」朱由檢有了一個重大發現，話憋在喉嚨里的感覺不好受。
「你好好拍戲，爸爸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朱振亞給了朱由檢一個鼓勵的眼神。
「你……」朱由檢繼續嘗試和朱振亞對話，很可惜他又一次失敗了。
「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你？我這也是為你好。知道的太早對你沒好處，你的壓力會很大。現在的結果很完美呀。」朱振亞攤了攤手，振振有詞的回答。
朱由檢幾乎要自閉了，每當他想要開口說點什麼，朱振亞總能準時的把他的話堵回去。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在生爸爸的氣？我都是為了你好。」朱振亞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
「謝謝。」朱由檢覺得還是長話短說比較好，不然可能又會被打斷。
「你終於原諒爸爸了。」朱振亞突然哭了起來，鼻子一抽一抽的，鼻頭看起來紅紅的。
朱由檢的腦袋裡全是問號。朕怎麼敢生父皇的氣？這真是天大冤枉，朕是大孝子呀。
「下一步準備怎麼辦？你去演陳導的戲怎麼樣？能拿到什麼角色，看你自己的努力。」朱振亞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擦乾眼淚，就開始為朱由檢的未來盤算了起來。
「咱們家這麼富有嗎？就像沈萬……」朱由檢話說了一半，趕緊住嘴，臉憋得通紅。
呸，呸，呸！好端端的，朕怎麼就想到沈萬三了呢。這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吧。
「怎麼可能！沈萬三那可是富可敵國的大商人。咱們家最多就是小有餘財。」朱振亞很謙虛。
「三千萬……」朱由檢感覺自己，重新認識了「小有餘財」這個詞。他很清楚紙幣的購買力。
「我認識了幾個朋友。」朱振亞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迅速。「他們負責投錢，我是代表人。」
朱振亞起初非常反對，兒子逐夢演藝圈的想法。可是沒辦法，木已成舟。朱由檢考上了京師電影學院，在學校里的表現非常優異，轉眼間就要畢業了。朱振亞怎麼忍心，兒子一畢業就闖得頭破血流。
無奈隔行如隔山，朱振亞有些一籌莫展。好在他有很多「蘭友」，輾轉打聽之後，居然和正為資金的事情，感到焦頭爛額的畢導建立了聯繫。兩人一拍即合，朱振亞負責補上資金的缺口，畢導為朱由檢大開綠燈。
就這樣，朱振亞付出了兩百萬，再加上朋友們的三百萬。他用五百萬換回了一個男主角。
「對了，畢導讓我回家辦簽證。好像是要出國。」朱由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嗯，我知道這件事。畢導在國外的路子很野，你跟著他也許能混一個獎盃回來呢。」朱振亞就是因為知道，畢導在國外非常吃得開，才下定決心投資他的電影。畢導從不虧投資商的錢。
「簽證……」朱由檢想問的問題一大堆，他對很多東西完全不熟悉。
「你果然還在怪爸爸。沒錯，你的護照在我這裡。我不想你去什麼好萊塢，做人要腳踏實地一點，異想天開有時候會害了自己。」朱振亞開始苦口婆心地，對著朱由檢勸說起來。
朕沒有!朕從沒想過要去「好萊塢」，紫禁城挺好的。朱由檢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
「爸爸不反對你出國。這次跟著畢導出去，一定要謙虛學習。有什麼困難給我打電話，我來想辦法。」朱振亞發現朱由檢又不說話了，語氣變得很柔和。
「拿不拿獎無所謂的，爸爸永遠支持你。」朱振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補充道。
朕說過拿獎的事情嗎？怎麼感覺談話的方向越來越偏呢？朕其實有很多問題的呀。
「那個，看書挺好的。要注意勞逸結合啊。」朱振亞看到了，朱由檢帶回家裡的一大堆古書。他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嗯。」朱由檢連連點頭稱是，不管父皇接下來要說什麼，只要他高興就好。
御書房父子夜話，就在「輕鬆愉快」的氛圍里，順利的結束了。兩人就各項問題，達成了「基本共識」。這是一次成功的談話，這是一次具有重大意義的談話。
……
「你們父子倆談得怎麼樣？你沒吵兒子吧？」劉玉珍看到朱由檢有些沉默，感覺很奇怪。
「挺好的。兒子要去國外參加電影節，畢飛大導演帶隊。一定會滿載而歸的。」朱振亞看起來很輕鬆，輕笑著對妻子說道。
「嗯。」朱由檢連連點頭，整個人完全是，一副已經被父皇說服的樣子。
「那就好。你們父子倆，一見面就愛吵架。每次都害得我擔心。」劉玉珍的心總算放回肚子里。「對了，這幾天你辛苦點，帶一下妹妹。我盡量早點回家。」
「嗯。」朱由檢感覺朱微微還是很好帶的，也不哭也不鬧，就是各種奇怪的要求有點多。
「輔導她的功課，別老帶著她玩。小心把妹妹給寵壞了。」劉玉珍感覺很滿意，「早點休息吧。」
「嗯。」朱由檢從善如流，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母后的話同樣重要。
……
夜深了，朱由檢帶著滿滿的疑惑進入了夢鄉。他真的太困了。
至於未來會怎樣，還是留給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