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殘魂一夢
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了過去,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便看見了被鐵鏈栓住的自己。
蘭木曦愣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緩緩向著眼前的自己靠近,一頭雜亂的長發,胸口那吐了一灘紅鬱未幹的鮮血,蒼白幹裂的唇,容顏安詳,她顫抖的伸出手去觸,手指從身體之中橫穿而過。
腳下妖異的紅色血蓮芳豔正茂,襯托著半漂空中的身體,如同一個剛剛被淩遲處死的死犯,蘭木曦看去,狼狽的如同一地塵埃,鼻子這麽一酸,眼淚肆意臉頰。
“死了?”
顫抖著收回手,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看見了那熟悉的身體,她才知她已經變回了自己原來的模樣,身上穿著的正是自己死時所穿的那件衣服,手也是那雙自己一直熟悉的手!手上的手表停在她死亡的那一刻鍾。
“出來了?”
蘭木曦的心情並沒有她預期般的雀躍,心口堵了塊黃連,苦的直想掉眼淚,死前那女子口中說出的話,字字錐心,句句滴血。
她恨,明明知道真相卻還要對自己下如此毒手,他就是這般不待見她麽?狠到要讓自己魂飛魄散?虧她還好心湊合他兩!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恩將仇報!
蘭木曦苦笑,抬眼望去麵前這具自己也久居了些日子的身體無奈的歎口氣,對著這具身體,又像是對著楚天說:“也罷,以後我們就再也不要相見了吧!”
說完便是毫無留念的轉身,結果一轉身,便有一個大難題擺在自己麵前。
“她怎麽出去?”蘭木曦一拍腦門,直接像牆上撞去,不都說鬼能穿牆麽?她直接穿過去不就的了?
結果她這一撞牆沒穿過去,她自己倒是被撞散開,撞出幾團煙霧,腦袋是腦袋,四肢是四肢!讓她等了好久才把撞散的靈魂重新組裝上。
“這意思是走不了了?”蘭木曦抓耳撓腮,急得原地打轉,可是沒辦法,該打轉的就還是的打轉,蘭木曦想了想,或許她可以等楚天的身體發臭了,被人抬出去的時候跟上大部隊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同時不但能有幸目睹楚天抓狂的表情,還能上那陷害她的女人身體,讓她當眾脫光光遊街示眾!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一回想起生前所受的痛苦,蘭木曦就一陣害怕,越是害怕,心裏就越是氣!恨的她不停的磨牙!
就在她對著空蕩蕩的石屋腦補季昑芯一絲不掛的當街狂奔而發出快意的鬼笑時,石壁中突然傳來怒吼聲。
“我說你這死和尚究竟會不會帶路!挖來挖去挖了兩天都沒挖出個所以然來!你當我是穿山甲!耍我?!”
蘭木曦聽的真切,她緩緩的飄過去,將耳朵貼在牆上
“阿彌陀佛,佛說心靜則止,止而清揚,才能事半功倍!施主模樣急躁,不好不好。”
“不好你個頭!感情不是你當穿山甲!要不我兩換換,你來挖!我站著!”
蘭木曦聽那氣急敗壞的聲音,覺的與沈七夜有幾分相似,正想到這裏,旁邊石壁突然坍塌下一個一米高的洞口,從洞口裏爬出一個黑不溜秋的人來。
來人一站直了腰就挖口幹嘔的吐出幾口汙沫
拍了拍身上與頭上的土,讓狼狽的模樣露出個像樣點的輪廓出來,蘭木曦一瞅那眉目,當即就“哇”的一聲哭出出來,心裏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全部釋放,激動的張開雙臂就直奔那灰頭土臉的人而去。本來想與對方來個現代最浪漫式擁抱,甚至還補腦了撲入對方懷裏,長裙飛揚,長發飄飄的畫麵,結果……
結果就是忘了自己已經是個死人,就這樣直接從他身上穿過去,一頭撞在牆上。長裙飛揚沒有,塵土飛揚倒是有,長發飄飄也沒有,四肢飛飛倒是有。
她有些窘迫的去撿回再次被撞飛出去的四肢,一抬眼,便看見一個小不點
“小和尚??”蘭木曦驚喜:“他也來了?”
“阿彌陀佛,終究還是來晚了!”小和尚目光停留在一處,悲天憫人的一聲歎息,目色憐憫。
沈七夜順著小和尚的視線看去,當即震驚的目瞪口呆,傻傻的愣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小和尚粗魯的提起來,直奔黑室之中砌起的井形石台上去,對著那毫無生氣甚至是折磨的有些枯敗身體停頓幾刻,猛然拔出腰間的短刀,幾個起落,鐵鏈在幾聲鏗鏘中一一被斬斷。
失去了束縛,那具已經沒有了靈魂的身體便結結實實的砸在地上,未幹的血沫濺了他一身,他也不介意,將小和尚一丟,撲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驚慌失措的搖晃著:“楚天!你醒醒!楚天!”
地上的人始終沒有反應,沈七夜愣愣的收回手,看著手指上暈開一片的血跡喃喃道:“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
因為唯一活著的不明所以,唯一死了的就算是鬼哭狼嚎他也聽不見!
蘭木曦苦苦一笑,好不容易有些好轉的心情再次低落穀底,何必?她覺的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難過,離開了楚天的身體,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但沈七夜並不知道,看著他難過的樣子,蘭木曦隻能悠悠的飄過去,伸出去手掌,欲要安慰,卻見他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將小和尚抓住扔到軀體麵前,陰著臉道:“救他!”
連著被丟兩次,在沒脾氣的小和尚都有了些脾氣,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黑漆漆的眼珠分別看了沈七夜與躺在地上的屍體一眼,雙手合十淡淡然的回答:“救不了!”
小和尚話一出口,沈七夜手上原本砍鐵鏈的刀子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蘭木曦看的心驚肉跳,卻又無奈阻止不的,隻能幹瞪眼,幹著急。
“阿彌陀佛,施主又是何必,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你殺了我也不起作用!”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又道:“解鈴還須係鈴人”
刀架脖子上,小家夥卻不為所動,處變不驚,蘭木曦不的不由衷佩服起來,如此小的小鬼頭卻有如此膽量,了不起。
沈七夜似乎和蘭木曦想到一塊去了,收了刀橫眉豎眼:“此話怎講?”
“她中了削魂傘,誰下的藥就找誰!”
沈七夜聽完,抱起地上的楚天轉身就走。
蘭木曦望著沈七夜離去的踉蹌背影,有些愣神,她到底是跟上去?還是就此與他們別過?
“你必須跟上他,殘魂還留在身體之中,需要主魂的滋養,遠了收不到就散了”小和尚突然說話。
蘭木曦瞪著眼睛看了他一會,接著試探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別恍了,我看的見!”小和尚說
“怎麽會?”蘭木曦驚訝。
“這不是重點,你的魂魄在痛苦之中強行外出並與牽製住你的佛骨發生撕扯,所以,你還有殘魂留在楚天的身體裏,撕裂的魂魄一旦離身體太遠,殘魂就會消散,到時候你魂魄不全,永生永世無法再入輪回!”小和尚神情嚴肅
蘭木曦嚇的不輕,聽了小和尚的話,千萬疑惑咽下肚子,直奔沈七夜而去,盡量不與他拉開太大的距離,小和尚緊跟身後。
他們是從沈七夜來時的路離去的,同時蘭木曦也不的不佩服沈七夜的穿山甲功能!這大塊肥沃的土地下,被他挖出一條又一條一米高的通道,小和尚個頭剛好,直著走不費勁,蘭木曦現在是鬼魂,自然也無所謂,沈七夜就不同了,相差一半的身高,本來就要
匍匐前進,後麵還要拖著一個一百來斤重,個頭一八幾的楚天,那模樣看著就讓人累。蘭木曦想搭把手卻幫不上忙,小和尚更是撒手不管,她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麽辛苦著。
也不知道究竟在地道裏前行了多久,直到前麵滲進來一些光,蘭木曦望去,一個圓形的光點在遠處若隱若現。
兩人一鬼一屍加快腳步,出口的瞬間,因為太久的黑暗讓眼睛一時難以適應,眼前一陣白光,光芒褪去後一副白雪皚皚,臘梅滿目,芳香四溢的雪景慢慢暈開。
這是一處巍峨高聳的山峰半腰之上,寒風凜冽,雪花飛揚,四下一目茫茫,幾株紅梅在峭壁之上孤獨綻放,因為是在黑暗的通道之中行走,分不清東南西北,所以有氣沒氣的皆是不知這是處什麽地方!是處在長安那一隅,還是已經遠離了長安,在那一處深山老林中?
蘭木曦扶額,她這人當的悲催,鬼也當的倒黴!不過這個想法很快便被自己否認掉了。
因為這坐山如同古代水墨畫之中的山一般,如果生在貴州的人便知曉,這山上多半是寒石,少木,又是孤立一座,更無下山之路,如果想從這半山腰上下去,就隻有那攀岩走壁輕功了的的人物,這對於沈七夜不在話下,而如果是背著楚天的沈七夜就有些吃力了。
蘭木曦是鬼,輕功這東西完全不需要,她隻需要往山下一跳,合著風過了把空中跳傘的癮。
從山上下來,蘭木曦就不停的問那小和尚:“削魂刀下的魂不都是魂飛魄散麽?那我留在楚天身體裏的殘魂不會也深受其害吧?”
小和尚趁著沈七夜沒有集中到她兩這來的時候道:“你不是靈魂,所以不用擔心!”
蘭木曦聽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路上話匣子一開,就問個沒玩沒了,以至於一到長安沈七夜便心疼的將一路下來每天銷奪一頓飯攢的銀子交到大夫手裏,回頭深深看了小和尚一眼滿臉心疼道:“孩子還小,得了病確實夠可憐,還望竭盡全力!”
小和尚:“……”
蘭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