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多情反被無情惱(1)
我出生於貞觀元年。這一年,我的父親成為這個盛世帝國真正的統治者。
母後曾告訴我,在我出生的那天,太原府太守向父皇呈現了一尊四尺高的青銅瑞獸,稱瑞獸一出,四海皆平。父皇很高興,大賞了太原府,同時也欣喜於我的出生,將“晉”賜予我作為親王封號。後來,我便成了人人口中的晉王殿下。
祖父和父親曾起兵於山西太原,因此晉地便自然成為大唐的龍興之地。
我是母後所生幼子,那時大哥成乾還是太子,但他淫亂東宮,任意妄為,惹得父皇頻頻不滿。母後很焦急,但用盡方法也無濟於事。那時我尚且年幼,常常依偎在母後身邊。便聽得母後的歎息日複一日的沉重起來,我雖不解世故,但也懂得其中一二。
母後常說:若是成乾能有治兒一半的懂事,也不至於如此了。
後來,東宮謀反,未遂。大哥被廢為庶人。不久便被賜死。
貞觀四年,母後生下晉陽小妹之後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從小便性格內向,不比其他兄長那般或能文或能武,父皇也曾斥責我生性太過文弱,沒有大唐李氏的風範。我知道,父皇心中最喜歡的是三哥。大哥被廢後,東宮太子之位空懸,父皇曾多次想要立三哥為太子,可是經不住朝堂之上反對之聲太高,隻能屢屢作罷。
其實,依照資質天賦來說,三哥被立為太子應該是毫無疑問的。朝廷裏那些人的反對,不過是因為三哥的生母是前朝亡國皇帝的女兒,怕他日後登基會毀掉大唐基業,複前朝之江山。
立太子的事就這樣被一次一次的擱淺下來,一直拖到貞觀十七年。當然這是後話。
母後的身體日漸虛弱,我作為幼子不能分擔朝堂之事,況且我本性情內斂,便越發喜歡留在母後身邊盡孝,也能和母後一起照看小妹。
母後身邊的人屢屢讚我是孝義之人,傳到父皇的耳中,漸漸的也對我刮目相看了不少。
直到後來,一個前朝官員求見於母後,說了一下午的話。我聽侍女說他是母後的娘家舅父,也是大唐的開國元勳,父皇拜為國公。他走後的第二天,母親便讓內侍和宮女到宮外接了一個小女孩回來。
母後說,她是母後舅父的親孫女,從此以後便和我和晉陽一起住在母後身邊。
她與我年齡相仿,恭敬的垂首站在母後的身邊,她一抬頭,便對上我的眼睛。她的眼眸如同太液池中瀲灩著微波的清澈湖水,她對我說,晉王殿下,臣女名叫瑞玉。
我突然想到前幾日在書中看到的李延年的那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我不由得再次看向她,隻覺得此情此景,此人此麵,便是如此。
那一眼,便能輕易的讓我銘記一生。
兩年後,母後仙逝。我心中悲痛不已,日日跪在靈前不肯離開。皇後的梓棺按規矩要在宮中的靈殿裏停留七日再遷入梓宮。待到守靈的最後一夜,守在旁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我在夜深露重的深夜裏正饑寒交迫著,她不知從哪裏過來,從袖裏拿出包好的糕點,偷偷的遞給我。
我狼吞虎咽的吃下那些東西。之後她便陪著我,守完最後一夜。
母後曾在彌留之際托付我兩件事,其一是照顧好自幼體弱多病的妹妹晉陽公主,其二便是要成為太子。
而在我心中,成為太子並非我所求,我所希望的,是永遠做一個閑散自在的王爺,然後和自己喜歡的人相依相守一輩子。
而這個我想要相依相守一生的人,我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
可是,那個時候我從來不知命運是不會輕易的隨人所願的。
太子之位虛懸多年,父皇對三哥四哥的倚重和讚許越來越明顯。而朝中的大臣也開始漸漸分化黨派,舅父長孫無忌就是在此時找到我,他說,晉王殿下,您一定會成為太子的,這既是文德皇後的遺囑,也是臣的職責。
舅父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加之他常常提起仙逝的母後,讓我不敢去違抗他的意思。他讓我刻苦讀書,讓我多多在父皇麵前盡孝,讓我平日多向弘文館中的博學鴻儒虛心請教。這些雖然都是我所不喜歡的,但是我卻也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果然,父皇對我的態度越發的有了讚許之意,加上舅父和其他一些朝中重臣不時的在父皇麵前“添油加醋”一番,我在父皇心中也漸漸有了一席之地,讓人不敢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