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大會(六)
劉雲剛凝目一看,見來人正是近年來在江湖中與自己齊名的贛西白雲幫的少幫主「雲中鶴「葉少成。
他雖曾與葉少成見過數次面,但卻從未在武功造詣上進行過切磋,也不知二人之間誰的武功會更勝一籌?
面對這樣的強敵,劉雲剛雖然頗為自負,卻亦不敢太過託大,當下便以禮相還,道:「原來是葉少幫主!劉某今日能在泰山大會上與葉少幫主一爭長短,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還望葉少幫主手下容情!「
葉少成″呵呵「一笑,道:「劉兄說笑了!素聞劉兄追魂劍精妙絕倫獨步天下,小弟我是仰慕得緊。小弟今日斗膽向劉兄討教一二,只是想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印證一下我這些年的苦心修為有沒有白廢,我的這點微末伎倆是否在武林中也能獨擋一面?「
此時,台下有人出聲喊道:「追魂劍、雲中鶴,你們近年來在江湖中引領風騷,出盡了風頭,也算是當今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了,卻只管在台上酸溜溜的磨唧個鳥?有啥令人信服的真本事,雙方只管使將出來,大伙兒正翹首以盼呢?「
葉少成沖台下微微一笑,道:「朋友稍安勿躁!″回首對劉雲剛道:″劉兄請了!「話音甫落,銀光一閃,手中已自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鶴嘴鉗。
劉雲剛道:″葉少幫主不必客氣!「長劍出鞘,有若龍吟,左手握鞘領個劍訣,右手長劍緩緩劃過胸前遙遙一指,正是一招蜀山劍法的起手式「尋龍有禮「。雖是一招再尋常不過的起手式,卻給他耍得舒緩有致,瀟洒之極。
葉少成手中鶴鉗微張狀如剪刀,鉗口上鋸齒森然,在身周劃了一個大圈,一手向後平伸,一手揮鉗向前,單足而立,漂漂亮亮地耍了一招″鶴立雞群「,為示尊重,也是先禮而後兵。
台下眾人瞧得興起,許多人立時喝起彩來。
陸並也是瞧得心曠神怡,他從未見過有人將武功招式使得如此好看的,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這時,只聽旁邊有人輕聲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若是過於追求招式的完美,側重於姿勢的瀟洒漂亮,必是中看而不中用……」
其人語聲雖低,陸並卻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一驚之下,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嬌小的人影一閃,便即隱於人眾之中,消失不見。
″莫不是完顏公子身邊的丫頭蒙丹兒?「這念頭一閃即逝。陸並心想完顏復二人本先自己一步而行,按理早該到了,這幾日在泰山之上卻並未見到二人身影,料來二人定是隱在了眾多英雄好漢中,沒有前來相見而已。
此時台上二人劍來鉗往,斗得棋鼓相當,只是二人動作不急不徐,似乎禮讓有加,並未出盡全力,讓人見了,渾不似以搏輸贏,倒像是同門師兄弟切磋技藝一般,缺少了幾分激烈之感。
其實,旁人只觀其形,哪裡明白個中兇險。二人因聲名在外,武功造詣本在伯仲之間,每招每式皆經過深思熟慮,小心翼翼而行之,絕不敢冒然踄險,生怕稍有不慎,便即聲名俱毀,得不償失。表面上看來,二人像是同門兒戲,實則已是步步為營,拼盡了餘力。
約莫過了盞茶光景,二人仍是這般慢條斯理的相鬥,雙方雖然大汗淋漓,濕透衣衫,卻依然是勝負難分。
這時,只聽一人朗聲道:″二位若照這般打鬥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未必分得出勝負。乾脆待小老兒來與二位拆了吧。「只見一位白袍老者躍上將台,也不見他如何動手拆招,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便將二人一左一右地分了開來。
陸並看時,見那白袍老耆須白如銀,霜發似雪,一身道骨仙風,不怒自威。便問身旁的白如霜和賴天生等,道:「可知這老者是誰?「
眾人皆搖頭道:″中原武林中從未見過有此等人物!「
劉、葉二人如膠似漆的一番打鬥,給這白袍老者在舉手之間便即分拆開來,二人驚疑愈盛。他們這幾年來在江湖中縱橫捭闔,一枝獨樹,從未見過此等怪異絕倫的身手。當今武林中的頂尖名宿,他們雖不能逐一認得,卻亦多半有所聽聞,單單猜不透這老者是何來路。劉雲剛道:″敢問老先生是……「
那白袍老者面無表情,道:「你兩個娃娃也配知道我是誰?這樣吧,你二人若能在我手底下過三招,我便告訴你們。「
此話一出,猶似驚雷,在場諸人無不大為之振。只聽人叢中有人當即便吆喝了起來:「這老頭兒是從哪兒冒出來,口氣如此狂妄,雲中鶴、追魂劍,還不將他逐下擂台,更待何時?「
「是啊!這老頭為老不尊,口出狂言,忒亦太不把二位放在眼裡啦!「
″……「
這些人添油加醋的一番撩撥,令劉、葉二人更是怒火中燒。三招?就算是當今武林泰斗少林玄覺方丈也不敢如此目中無人,這老者名不見經傳,卻膽敢狂妄如斯,看來今兒個不給他點苦頭償償,量他亦不知後生可畏的真正含意?
這時,只能台下有人脫口喚了一聲:″向不平伯伯!近來可好?「
白袍老者神色一動,虎目威稜往台下一掃,卻因台下人眾像炸了鍋似的,喝斥之聲不絕於耳,一浪高過了一浪,並未見到呼喚之人。
原來此人正是契丹公主耶律菲的師父兼護衛向不平。是以當台下有人向他問好時,他便忍不住要四處搜尋發話之人。
向不平幾經打量,直至未見到喊話之人便將眼光收了回來,對劉、葉二人道:″來吧。「
葉少成強忍心內怒火,道:″老先生口出狂言,想必自有超凡脫俗的本事……這樣吧,我們也不想落個以多欺少,或是欺侮老先生年邁之嫌,就由在下向您討教幾招……「
向不平仍是不動聲色地道:″不必了。還是你兩個娃娃一起上吧,要不然,這泰山大會要開到幾時方才算完?「
劉雲剛咬牙道:「老叟作死,須亦願不得旁人!「手中長劍一領,依舊是一招「尋龍有禮「,劍尖顫動,有若龍吟,不亢不卑。
葉少成見此,也是將鶴嘴鉗一揮,擺了個″鶴立雞群「的姿式。
向不平左手捋須,道:″看好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用力,身形便霎忽間前移數尺,右手單掌起處,白影飄飄,在兩人身邊滴溜溜轉了一個圈。
他這一下移身進步、起掌轉圈,幾乎一氣呵成,前後不過數秒工夫。
劉、葉二人尚未完全反應過,便即雙雙跌飛出去,摔落台上,久久爬不起身來。
台下眾人無一能看清是怎麼回事,一陣驚呼過後,霎時間便萬賴俱寂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