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默然的隱藏起來
夏然進來的時候,見到洛鑰暉、見到電視上鎖定的畫麵的那一刹那,心裏沉積的懷疑在那一刻,轟然解開。
巨大的衝擊,讓她多少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早想過有這個可能,可是,當真正的答案,那樣醜陋、那樣不遮不掩的展露在自己麵前時,她隻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上騰升而起,讓她良久都隻能僵在那。
井明軒見她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僵在那,起身想要上前一步扶她,她卻像被毒蛇咬了似的,厭惡的一甩手,警惕的退後一步。
那抵觸、嫌惡的樣子既觸痛了井明軒,也讓洛鑰暉眉心一縮,隻覺得心髒痛得扭成了一團。
早料到會有這樣被厭惡,被敵對的一天,但萬萬沒料到自己竟會如此難過……
深吸了口氣,卻隻握緊手裏的香檳,用力啜了一口。
似想讓那冰涼的液體,衝淡心底翻湧的鑽心之痛。可,液體下去,卻隻覺得漫天的苦澀,直泛進口腔。
望著那宛若鬥士一樣,為了付易琛而挺直背脊,立在那兒戰鬥的夏夏,洛鑰暉隻覺得心下哀涼。
澳洲那幾個月,那樣依賴他,相信他的夏夏,再也不複存在了……
可,到底是誰讓這份信任墜入了深淵?!
“你是故意提供不合格的建材?”夏然顫抖著唇,問出口。視線咄咄的逼迫井明軒。
井明軒知曉是瞞不住的,隻說:“我們井氏如今會走到這一步,付易琛是個大功臣!我沒有理由不送他一個回禮!”
夏然哼笑,眼裏是一片蒼涼,“明軒哥,你真讓我失望!”
井明軒眸光一晃,“夏夏,你這麽說未免不公平了些。當初付易琛對我們井氏步步緊逼時,怎麽就不見你對他失望?!”
“他是步步緊逼,可他憑的是Fshine的實力,而不是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況且……”夏然的眸光更是冷厲,望著井明軒,又落向洛鑰暉,眼底滿是寒涼和嘲諷,“況且,他不像你們——連朋友的真心都拿來利用!”
對於夏然的指控,井明軒隻動了動唇,說不出半句多餘的話來。
洛鑰暉握著酒杯的手,越發捏緊。半垂著頭,液晶屏上的彩色投射下來,照射在他臉上,眸子忽明忽滅,讓夏然根本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如果不是事實就擺在自己眼前,夏然簡直不敢相信這事實竟是如此的不堪和醜陋。
而自己卻傻瓜一樣被他們聯手當做了棋子,當做傷害易琛的武器!
想到這個,夏然眼眶通紅,垂在身側的雙手隱隱顫抖。她望定洛鑰暉,很艱難很艱難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話,“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洛鑰暉即便沒有抬頭,也知曉夏然這話是同自己的。
井明軒聞言,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一下子隻剩下夏然和洛鑰暉兩人。
液晶屏幕上,新聞反反複複的播報,這對夏然來說簡直是一場心理折磨的浩劫。
她走過去,拿起遙控,斷然就將電視關了,‘啪’的一聲,將遙控重重的擲在桌上。
洛鑰暉這才抬起頭來,眸子早已經斂起了剛剛的痛楚,隻是平靜的望著慍怒的夏然。那雙眼裏有洶湧的火在竄動,仿佛要將他就此焚燒了一般。
也是……
如今付易琛落到這個下場,她自當是要恨自己的。
“你沒有話要和我說?”夏然幾乎是質問的語氣。
洛鑰暉牽牽唇角,“我給過他機會,結果是他自己把機會丟了。原本Fshine拒絕了井氏的標書,整個項目都能相安無事,可我不過是拿了個條件同他做交換,他立刻就一頭紮了進來,不管不顧的掉進陷阱裏。這便怨不得任何人,隻能怨他自己缺心眼!”
“條件?什麽條件?”夏然皺起眉。她太了解易琛,如他,絕對不是洛鑰暉口中衝動魯莽的人,會是什麽條件讓他突然中途改變主意。
當時,他是明確拒絕了井氏的!
洛鑰暉一手摁在自己腿上,一手擱在輪椅扶手上,“當時我同他交涉,隻要Fshine願意把讓井氏中標,我便同你取消婚約!結果……”
洛鑰暉嘲弄一笑,“你看到了,他選擇了你,所以寧可將公司的安危置於一邊不顧。”
“所以,其實我是促成這場陷阱的至關重要的人物……”
夏然狠狠顫栗,覺得眼前的洛鑰暉那樣恐怖,這半年多來的相處,仿佛都像是做了場噩夢。蘇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和他根本不相識。
洛鑰暉抿唇,“你是付易琛的死穴,人人皆知。”
“所以……當時井氏突然挑我去競標,也是你的主意。”
洛鑰暉不否認。
淚眼模糊間,夏然隻覺得眼前的男人越來越迷蒙。
她輕咬著唇,不讓眼淚掉出來,“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就在為今天布這個局?從婚約開始?其實你根本不愛我,根本一點都不想和我結婚。哦,不,或許是婚約以前……”
夏然自言自語,又自我否定,“你的腿,你的腿一定也是偽裝的,是不是?帶我從澳洲離開,也一定是你的部署。還有……以前在娛樂圈裏那樣幫我,也是為了等這一天!”
越想夏然便越覺得驚恐。她後退一步,狠狠的打了個寒噤。
望著洛鑰暉仿佛望著劇毒的怪物一般,“你甚至……甚至還找心理醫生幫我催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她真的傻傻的,什麽都不曾懷疑過,什麽都不曾想過。
所以,當這醜陋的事實砸下來的時候,衝擊過大,讓她難以承受。
望著她這摸樣,洛鑰暉卻出奇的平靜。隔著安全的距離,他竟是牽唇一笑,“說實話,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便開始在部署今時今日。還記得給你看過的初戀女友的照片嗎?其實,那不過是PS合成照而已。夏夏,你真是單純,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長得那麽相似的兩個人?”
單純……
其實不過是單蠢,無腦而已!
就是這份單蠢,才將易琛連累到這個地步。
夏然愧疚的跌坐在沙發裏,懊惱的撐住頭,恨極的喃喃:“所以……每次見麵,每次安排,都是你故意而為。Sin大師的演唱會,《對決》的電影,帶我去澳洲,不過都是為了今天……”
那一幕幕自腦海裏晃過,這一刻夏然突然覺得那樣不清晰。
洛鑰暉將兒時那段舊識,默然的隱藏起來。
隻點頭,“是。除了雙腿是真殘缺以外,其他都是假的!催眠你的記憶,也不過是為了讓你站在我這邊,更好的當我的棋子,刺傷付易琛的利劍!”
她就是個傻瓜!
十足十的大傻瓜!
與其狠狠抽洛鑰暉一耳光,夏然現在真的更想抽自己。
“告訴我理由!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易琛。還有井明軒,他為什麽要同你聯手?這麽做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夏然憤怒的質問。
“井明軒恨付易琛,理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井氏即便沒有用這樣的招數掰倒Fshine,僅憑他們單薄的資金鏈,也存活不了多久。但若是將Fshine掰倒就不一樣了,我們洛氏將會無限製的同井氏合作,有必要時甚至會合並。我想,我的號召能力,比井明軒強很多倍!”
“合並?!”夏然被這兩個字衝擊到,“若是合並的話,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為什麽寧願損失這麽多,也要對付易琛?”
提起這個,洛鑰暉眼底浮出片片冰淩來,在這樣的氛圍下,越顯得殘忍。半晌,他卻隻是啟唇,“這不該是你知道的事。”
“好!既然是不該我知道的事,那我便不問。關於你的事,我亦沒有任何興趣!”夏然自沙發上站起身來,朝洛鑰暉走去。
夏然俯首望著他,深吸口氣,逼著自己壓下心頭那滿腔亟待發泄的怒火,眼底清寒而堅決,“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和你、井明軒,以後見麵便是陌路人。當然,我更希望我們以後能永遠別再見!曾經我是很感謝你,幫我那麽多,甚至因為我失去了雙腿,我曾經萬分愧疚,但現在我們誰也不再欠誰!易琛即便是從此一無所有,我也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他,一輩子!!”
一輩子……
一輩子……
三個字,不斷的在洛鑰暉耳邊回響,像鐵錘不斷的敲著他的耳膜,仿佛要將他整個敲穿了一般。
到底……
他隻能怔忡的望著那抹身影帶著憎恨和怨懟以及決絕,走出他的視線,走出他的生命……
再見,再也不見……
洛鑰暉顫抖著身子,閉上眼,頭仰在輪椅上,孤寂的盯著天花板……
走出井氏,夏然隻覺得天空荒涼得出奇。
望著灰暗的天空,蕭條的行人,一想到現在易琛正遭受著那麽大的壓力和苦楚,而自己卻是始作俑者,心裏便是巨大的難受和自責。
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
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她將自己不斷的摟緊。怎麽辦?她真的好想去見見他……
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好,是不是有辦法解決這次的困難。
可是……
她現在連見都不敢見他……
正傷切,夏然擱在包裏的手機卻忽的響起來,夏然緩慢的掏手機,見到屏幕上閃爍的兩個字時,心裏一跳。
眼淚,頓時‘嘩啦啦’的落得更多。
易琛……
易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