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不希望有下次
夏然知道他定然免不了要問這個,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這會兒他問出來,她心裏也已經很平靜了。
她吸了口氣,努力擠出一絲笑,搖頭,“不是和好,是告別了。”
告別?
洛鑰暉挑起唇角,抑製不住飛揚的神采,“很有創意的用詞。”
算分手嗎?
當然算。
而且不單單是分手,還是……告別了彼此的愛,告別了過去所有的美好……
剩下的,隻有那枚她還偷偷留著的鑽戒……
以為自己已經調整好了,但想到這些鼻尖還是忍不住輕微泛酸。她垂下頭去,不讓自己狼狽的情緒被他收進眼底。
洛鑰暉自然是看見了,但也不點破。隻是笑著拍她肩膀,一臉的豪邁,“行了。既然都告別了,我們就什麽都不要想,隻管去展望未來。你也被太灰心,愛情這種東西對人生很重要,可那不能成為你生命的全部。不管將來的情路怎麽走,如何發展,撇開付易琛你還有你的生活要過。他也會開始過他的生活。時間長了,或許,你再回頭就會發現,當年的心心念念也不過如此。”
他這是好心勸自己的話,夏然仔細聽著,沒有出聲反駁,但她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無論是多少年後再回頭,她還是會那樣清楚的記得,曾經有個人愛了自己這麽多年;也還會記得,曾經有個人在月色的溫泉裏動情的和自己求婚;更會記得,那條簡單卻動人的表白短信。
但也誠然如他說的那樣……
沒有了彼此,他們還有各自的生活。她必須得振作起來。
兩個人走出早餐店的時候,夏然和他揮手告別,看他轉身去賓館,似乎很開心,步伐幾乎都是跳著的。
夏然彎彎唇角,突然出聲將他叫住。
“鑰暉!”
“嗯?”隔著長長的人行道,他站在馬路對麵,回過頭來笑望著她。
“我想和你說聲,謝謝……”夏然將兩手攏著比在唇邊,似怕他聽不見,將最後兩個字的尾音刻意拉得長長的。
除了謝謝,她再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即使,現在她的一段感情結束了,但她知道,要接受另外一段感情,幾乎不可能。
洛鑰暉在對麵笑開,露出潔白的牙齒。
在深冬的陽光下,含笑的眸子閃爍著細碎的星光,格外耀眼。
………………
從那一夜開始,付易琛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夏然就此抽離了。
他,又開始回到了那四年沒有她存在的生活。
暗淡,無光。
行屍,走肉。
因為有個案子離東陽橫店不遠,便要求親自接收。
慕雅鈞自是知道為什麽。所以簽好合同後,他就開著車在街上轉悠。也不問去哪,隻徑自將車開到了橫店。
等到付易琛回過神來時,隻看到橫店的燈火通明。射燈直刺雙目。各種道具胡亂置著。
來來往往的人穿著各個年代的戲服,梳著各式各樣的發髻,讓他恍然覺得有種跌錯了時空的錯覺。
他,怎麽就到這兒來了?
“付總,要不要下去看看?”慕雅鈞問。
付易琛沒有答話,卻已經推開車門下去。腳下完全不受控製,他熟門熟路的找到屬於她的劇組。
她在呢……
應該是休息,她穿著戲服,坐在一個大躺椅裏。刺目的射燈就在她頭頂幾米的上空,她手上拿著劇本,隱在了昏暗的角落裏。
沒有讀劇本,隻是微微垂首和一邊的人在閑聊。
付易琛看清楚了,一邊緊挨著她的是——洛鑰暉……
心裏微微一緊。那天在美國時,談談給他看的新聞躍入腦海。他竟然都不知道,她和洛鑰暉之間竟然已經這麽熟悉了。
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立在燈光下那抹蕭索的身影。
夏然轉過臉來時,整個人僵在那。
洛鑰暉已經起身衝了出去,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你來這裏幹什麽?嫌折騰得她還不夠?”洛鑰暉心下有氣,也顧不得往日那些商業禮節,衝過去就憤憤的朝付易琛掄起一拳。
付易琛知曉他是在為夏夏抱不平,明明可以躲過去的,卻也不閃不避,讓他一拳正正砸在他鼻梁上。
血,湧了出來。血腥味,異常的澀。
夏然一慌,已經拿了紙巾衝了過來。
“易琛,你沒事吧?”她拿紙巾遞給他,已經攔在他麵前擋住怒氣衝衝的洛鑰暉,“鑰暉,你冷靜點!”
“剛剛那一拳是替夏然揍的。”洛鑰暉清冷的視線,越過夏然的肩頭,冷覷著付易琛。
他知道,此刻……
夏然和付易琛之間,他洛鑰暉其實是個絲毫不相幹的人。他甚至沒有任何可以插足的空間。
可是,一想到最近這段時間夏然的狀態,心底那股火就怎麽也按捺不住。
付易琛神情也冷到了極點,撞上夏然擔憂的眼神,心裏剛剛那抹陰鬱又覺得散了一些。他隻低聲說:“我沒事。”
“你當然沒事!我看你就是想當現代薛仁貴,左擁右抱才是。前幾天談談到這兒來刺激夏夏,你還嫌不夠,非得再自己跑一趟,非得把她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再弄亂了,是不是?”
付易琛長眉一皺,俯首望著夏夏。
“她來找過你?”
夏然不說話,垂下首,露出白皙的頸項。
付易琛眸色裏沉著一抹隱怒。他彎身再自然不過的抓住夏然的手,“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望著那糾纏在一起的手,洛鑰暉雙眸裏幾乎噴出火來。他幾乎是下意識要上前攔付易琛,可看向夏然的神情,整個人卻怔在了當場。
她沒有拒絕。
她願意跟他走……
心,沉了又沉。
洛鑰暉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的發火傻得不可思議。他在幹什麽呢?無論這段感情怎麽樣發展,其實都和他無關。
他,隻是個外人。她,一點一點都不會在乎的外人,僅此而已……
………………
談談再一次看牆上。
已經淩晨四點了。他已經接連一個星期都這樣通宵達旦的耗在工作上了。
他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
而且……
時間這樣一點一點過著,他卻絲毫沒有要和她有進一步發展的意思。她等得著急,卻猶豫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付夫人把妞妞帶到了身邊,今兒她去那兒看妞妞的時候,有對付夫人旁敲側擊這個問題,原本是希望付夫人能幫自己勸勸她兒子,可付夫人卻隻當做沒聽懂她的話,顧左右而言他。
都這樣明顯了,她還能怎麽樣?
付夫人看似接納了自己,其實不過是看在她死去的兒子份上,不,準確來說,她是看在她寶貝孫女兒的份上。她是沾了女兒的光。
易琛也一樣!
若是沒有妞妞,付夫人和他,都不會正眼瞧她一眼。她太清楚!
可越是這樣,心下卻越是不甘。
她難道真的就那麽入不得他們的眼?
正想著,門外突然響起車聲。她一怔,從思緒中拉回神來。撩開簾子一角,果不其然……
一輛悍馬徐徐穿透夜色,轉進了車庫。
唇角,忍不住揚起。她愉快的轉身拉開門,將他的拖鞋擺在門口。
付易琛顯然沒料到她會在這裏,愕了一下,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冷。
他揪著眉,“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
“當然是等你。”她笑著,從他手裏接過外套。剛剛等待的焦躁,在見到他的這一刻,一下子都化作了無形。
她體貼得像個妻子,“先換鞋,我給你倒杯水。”
她說著轉身要進去。望著她殷切的背影,付易琛皺了皺眉,語氣裏是藏不住的不耐,“不用了,我不渴。你有自己開車過來?”
談談腳下一頓。
她神色黯晦,用力的深吸了口氣。好一會兒回過頭來,唇角努力擠出一絲笑,“是不是我有開車過來,你就打算現在趕我走?”
付易琛已經換好了鞋子,和她擦肩而過,已經抽走了她抱著的他的外套,“是,時間不早了。你是偶像歌手,不要有事沒事常常在這裏進出。上次上報是個意外,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甚至都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談談望著他的背影,感受著他的決絕,心頭湧出止不住的哀傷。
“你知不知道我坐在這兒等了你多久?”
付易琛冷漠的保持沉默往樓上走。
很明顯,這便是說明他完全完全沒有半點興趣知道。
談談追上去,跟上樓梯,“易琛,你現在在和我生什麽氣?我知道你和夏然分手心裏不好受,你覺得我逼著你救妞妞讓你喘不過氣。你一定覺得,我現在出現在你眼前,就是來繼續說服你放棄夏然選擇妞妞。可我不是!我隻是單純的想來看看你,想和你談點公事。易琛,別以為隻有你難過,隻有你不好過。妞妞的病不是我讓她生的,要臍帶血治療也不是我能控製的,你怎麽能把一股子氣都栽在我頭上?”
她一番話說完,付易琛頓住步子,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黑瞳像夜一樣深邃,又像利劍一樣尖銳冷厲。
他俯首直直的逼視談談,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