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容置喙的語氣
本就身體虛弱的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回天乏力……
“你媽當年的事，是我的錯……”連靜心想到這些，自責的偏過臉去，不敢對上顏以離的目光。
“你少給我假惺惺了！”顏以離嗤之以鼻，眼裏有幾分痛，“要不是你，我媽現在還好好的。我們一家四口人，會過得比任何家庭都幸福！！”
完全沒有一點搶奪了連靜心幸福的罪惡感，反倒是，她恨極了連靜心。
也打心眼裏嫉妒連夏然。
從小，她覺得連夏然就比她幸福太多。雖然父親並不多看她們兩眼，但是她卻有母親的愛，有井明軒給她擋風遮雨，直到後來……
她的生活裏更是有了付易琛。
連靜心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撫這個女孩。
畢竟，再多的道歉也改變不了過去。張了張唇，但到底什麽也沒說。現在，說得再多也已經是蒼白。
有些心結，也許就連時間都化解不了。
“別以為你女兒伴上了易琛哥，以後你們的生活就能無憂了。我倒是想要看你們能怎麽好過。”顏以離憎恨的望著她。“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現在這些手術費，住的這種高級病房，都是你那好女兒和易琛哥上－床才得來的！不過，你們的日子也好不了多久。易琛哥遲早是要把你女兒甩掉的。這種花點錢就能玩的女人，我想，任何男人都不會珍惜吧？！”
連靜心的臉色越發的蒼白。
顏以離還在繼續，“你做人也夠失敗，居然教出這麽一個女兒來。為了一點錢，連身都能賣！可你，竟然還能這麽心安理得的享受這肮髒的一切！”
連靜心臉色白得嚇人，她奮力捂著胸口，巨痛讓她灰暗的瞳孔一點一點漲得圓圓的，那種神情甚是駭人。
如果覃芯漁的話她可以不信，可是，現在顏以離也這麽說……
顏以離沒料到她是這樣的反應，她被嚇得連忙後退一步。
彼時……
護士推門進來。
“天啦！連太太！”心裏一驚，護士已經看出來大事不妙，“醫生，張醫生，快！快來看看！”
………………
到了靜安醫院，洛鑰暉體貼的過來替夏然打開車門。
“洛先生，今天謝謝你了，希望沒有耽誤你的時間。”
“以後叫我鑰暉就好了。”洛鑰暉落落大方，“進去吧，希望下次有機會再見。”
“謝謝。那我先走了。”夏然再次道謝後，轉身往醫院裏走。
洛鑰暉望著她的背影，眸光越發的深邃，閃過一抹光芒。
他勾唇，唇角是狐狸般的笑，開口叫住了她，“夏然！”
夏然連忙頓住步子，折回身來，“怎麽了？”
洛鑰暉上前一步，不等夏然回過神來，他輕輕的擁住了她。
夏然一怔，“洛先生？”
“叫我鑰暉。”他再一次重申。開口，語氣裏竟然是一種讓人止不住心疼的落寞和暗啞。
這到底是怎麽了？
夏然微微怔了一下，洛鑰暉才終於放開她。他眸子裏有著很複雜很複雜的感情，他沉沉的鎖住夏然迷惑的小臉，“你們真的很像……”
愣了一瞬，夏然這才晃晃然回過神來。
“你是說……我和你前女友？”從他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像是說假話，反而真誠得讓夏然動容。
“我從不拿她的事開玩笑。”他訕訕的笑，低頭從褲子裏掏出錢包來。
打開錢包，一張照片落入了夏然眼裏。
照片，是合影。男孩是他，擁抱著女孩，滿眼都是要溢出來的幸福。
而那女孩……
夏然不由得瞪大雙眼。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幾乎不敢相信。
和她幾乎是一模一樣，除卻額頭上那顆黑痣以外。
“我……如果她站在我麵前，我會認不出哪個是我……”實在是太驚訝，她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我怕嚇到你，所以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已經在盡量克製。”洛鑰暉苦笑，將照片小心翼翼的收回。
那樣子，好像在對待一件珍世寶貝，“沒想到今天早上竟然會又一次遇見你。”
“這真是太巧了。如果我不是確定我媽沒有再生一個孩子的話，我肯定以為她和我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也這樣想過。”
“那她現在人呢？如果有機會，或許我們可以見個麵。會不會像照鏡子那樣神奇？”夏然雙眼晶亮。
洛鑰暉看了她動人的樣子，微微出神。等到回神，他滿眼的澀然，“你們的反應都很相似。隻可惜……”
“嗯？”
“可惜，她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我也再也找不到她了……”洛鑰暉的語氣，傷感得讓人心疼。
一時……
夏然也懂了。
惋惜，遺憾。眼前頹喪的男人，又讓她覺得很不忍。
“那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才好。
“想安慰我？哈，不用了。”洛鑰暉一下子又笑開來，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放心，我自愈能力一向很好。”
很快的……
他已經將剛剛的情緒收斂好。
夏然這才鬆口氣，“真這樣就好。還是笑起來好看，剛剛的傷感一點都不適合你。”
“是嗎？其實我也這樣覺得。”洛鑰暉瀟灑的將手兜進褲口袋裏，朝她努了努下頷，“進去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見。”
“嗯。那再見。”夏然揮揮手，再次離開。
洛鑰暉看著她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越發深邃。
低頭看了眼錢包裏的照片，他拿出來又仔細端詳了一下。
真是個好騙的傻女孩！
明知道這招搭訕的方法早就過時，卻還是會上當。
“護士，我媽呢？”夏然一見空了的病房，整個人都傻了。
“連老太太剛被推進手術室了。張醫生說情況很危急，你趕緊去看看。”
“情況危急？不是已經動過手術了嗎？不是說一切都好好的嗎？”夏然有些腿軟。為什麽她才走一會兒，情況就變成了這樣子？
“應該是受了比較嚴重的刺激，影響到了心髒。今天一大早，有個明星去過連老太太的病房，那個明星叫什麽離來著……”護士正歪頭想著。
夏然心裏一涼，她喃喃：“顏以離……”
“對對對！就是她！”護士連連點頭，“我進來的時候，她就倉皇離開了。”
顏以離……顏以離……
夏然拳頭握得緊緊的。
可是，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她倉皇的直往手術室衝去。
但手術室的門緊閉著，她不敢吵，不敢鬧，隻能呆滯的抱著頭，蹲在手術室外。
………………
會議室裏……
付易琛正聽著新公司的策劃方案。
慕雅鈞輕輕推開椅子出去接了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異常的難看。
他沉步繞到付易琛麵前，俯首低語：“總裁，醫院剛打電話過來，說是連老太太情況危急，進了手術室。這次，隻怕是……”
付易琛臉色一沉。
“夏夏呢？”
“她已經到醫院了。正守在手術室門外。”
付易琛幾乎能想象得到她倉皇無助，又痛苦的樣子。
心裏一陣窒息的痛，他驀地起身，合上跟前的文件，沉聲交代：“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裏，所有的策劃都交給慕助理。”
不再多說什麽，他已經拉開門，匆匆從會議室裏出去。
留下大家麵麵相覷。
到底是遇到了什麽事，能讓工作狂人竟然能把工作都丟下？
“對不起，連小姐。”手術室被推開，醫生拉下口罩，一臉的遺憾望著她，“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不可能！”夏然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雙腿發軟，差點就倒下去。
腰間一暖，一雙大掌穩穩的扶住了她。
紅著眼眶回頭，對上一雙深沉的眸子。眼裏寫滿了擔憂和關切。
淚，一下子就從眼眶滾了出來。
“兩位，節哀順變吧。”
夏然渾身顫栗起來，連唇都在顫抖，“怎麽可能……就在剛剛，她明明還好好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敢相信的搖頭，淚碎了一地。
感受著懷裏她的惶恐和驚懼，付易琛閉了閉眼，將她淚痕四縱的小臉重重的抱進懷裏。
始終，沉默。
………………
已經過了五天。
夏然始終渾渾噩噩的不清醒，更多的時候隻是木然的盯著天花板，默默流淚。
仿佛軀殼裏的靈魂已經被抽走。
思遠推開門，她就躺在自己那張小床上。
“夏夏。”她低低的喚了一聲，走過去看到夏然呆滯的樣子，鼻尖不由得一酸。
聽到聲音，夏然才晃晃然別過臉來。思遠抓起她冰冷的手，“你別這樣，我和付總都很擔心你。”
夏然難過的閉上眼，吸了吸鼻子。想說什麽，但喉嚨間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要振作點。這次幸好有付總在，不然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生後事是付易琛一手安排的。
而這幾天，顏家的人，一次也不曾來看過。
可真是冷血無情！
夏然心裏發寒，甚至有股不甘心的恨意從心底湧出來。
彼時……
付易琛也推門進來。
和思遠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後，視線徑自落在夏然瘦了一圈的小臉上，開口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夏然搖頭，“我吃不下。”
“多少也吃點吧，我剛煮了粥。你這麽下去不行的。”思遠拍拍她，“我去給你端過來。”
也不等夏然再多說什麽，思遠已經轉身出去。
房間裏……
隻剩下付易琛和夏然兩個人。
他側身，在床沿邊上坐下。
看到他，夏然又忍不住流起淚來。無奈的歎了口氣，他修長的指尖，勾去她眼角的淚。
“別哭了。”似命令，卻又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溫柔。
夏然閉起眼，將唇咬出一片蒼白來。
“今晚回我那裏。”他說。不容置喙的語氣，沒有讓人反駁的空間。
夏然也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