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擁抱

  直到過年前裴橘里的日子其實都是一樣的，吃完早餐之後就去圖書館做作業，快要離開的時候就把前一天借的書還回去，再借一本書。等到下午，坐在玻璃天井下，太陽斜斜帶著點暖意從腳再慢慢的照到手臂，差不多就是下午五點多的樣子。晚上如果風不大，裴世月和裴橘里兩個人還會沿著護城河走一圈。

  裴橘里認真說來也才十三歲，但是莫名的對這種退休般的生活很嚮往。不需要太多人，朋友有事就自己看看書，家務話哪怕比平時更多，慢悠悠的做似乎也不難接受。

  董慧沒有再間歇性的看裴橘里不順眼，偶爾也會在太陽太大的時候上天台把玻璃窗遮住一點。通常這樣的時候，裴橘里就會把心思從書上挪開。下巴搭在看書的沙發靠背上，棕紅色的沙發和看上去讓人莫名想到暖黃色的日光，都讓裴橘里覺得不太真實。

  裴橘里看書看得又雜又快，從人物傳記翻到三流言情，來者不拒。咬著吸管，晃一晃所剩無幾的優酸乳，站起身把牛奶盒扔進垃圾桶，再把剛看完的書放到書架。明天就是年二十九，圖書館的人也收工了，要等到年初八才能還書，雖然覺得有點無所事事，但是想到楊蘇潔明天就要回來，心情又愉悅起來。

  年二十九回家鄉的湊到一堆，四個小時的車程，楊蘇潔和裴凌康回到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裴橘里從早上起床就開始暗暗期待，從八月中旬到今天已經過去接近七個月的時間，國慶七天小長假她和楊蘇潔軟磨硬泡最終也沒有得到同意回家，為此裴橘里生悶氣好幾天沒有接楊蘇潔的電話。

  知道自己家的經濟狀況的時候，裴橘里家其實已經開始不需要為花多少額度而擔憂，隱藏和報喜不報憂到底是不是好的呢？沒有人來回答她這個問題。裴橘里能從細枝末節中窺探自己家當年過得並不如意，但是如何個不如意法連一百塊錢車費也沒辦法給出來，她卻沒辦法體諒。

  但是楊蘇潔無論如何都是愛我的。裴橘里這樣想著，在物質缺乏的時候，有情可以讓她飲水飽。

  裴凌勇作為大哥，弟弟妹妹都外出打拚，過年回家鄉沒有個定所，於是一個小平樓三層高，過年的時候就住進了三戶人家。大人的寒暄是個沒有辦法界定的事情，裴橘里在旁邊陪坐了半小時，楊蘇潔和裴凌康在剛進門摸了摸她的臉，話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就被叫去飯桌聊天。

  這邊沒法脫身，裴橘里這頭的生物鐘就讓她昏昏欲睡，但是想到還沒有好好和楊蘇潔講講她都在這邊過得怎麼樣又在椅子上強撐精神。看著情節匪夷所思的真實故事，裴橘里眼皮還是在打架，往飯廳看一眼，楊蘇潔偷偷擺手勢讓她上去睡覺。

  「你還不睡?難得啊!」裴世月換好睡衣準備休息，裴橘里平時做作業速度快又專心，讀書的時候十點之前鐵定就上床睡覺了，放假后被電視劇吸引了也撐不過十點半就往床上靠。

  「你先睡，我不困。」

  「你還是找找鏡子先吧，你那張臉可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裴橘里沒搭理裴世月，拿了件長外套蓋腳，在客廳沙發上盤腿閉著眼等楊蘇潔上來。

  」困了就去睡啊，傻不傻.……」裴橘里聽見聲音眼睛就立刻睜開，楊蘇潔正俯下腰把衣服沒蓋到的邊邊角角塞死，抱了抱她一臉笑意的說:」這樣就不會進風啦!」裴橘里往楊蘇潔懷裡拱了拱，更靠近一份，小聲呢喃，」我好想你啊，我今天從早上開始就祈禱不會塞車，你們能早點回來……」

  「塞車沒辦法的啦，我叫你舅媽買了巧克力給你還有薯片，都在一樓放著呢!我給你拿上來看看!」

  裴橘里拖住楊蘇潔的手，讓她明天再來，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一樓還是人聲鼎沸。裴橘里和楊蘇潔說學校的事，說向欣榮和楊維諾兩個朋友怎麼照顧她，說很多之前在電話里都說過的話，但是裴橘里就是想當著楊蘇潔的面再和她說一遍。

  楊蘇潔看著時間還是催促著裴橘里去睡覺，裴橘里抱著她不放手，嘴上最後還是說著，」媽媽，我好想你啊!」

  我很想你，我平時不會說，但是很多時候我還是很想你，很想回家，很想在雨大的時候賴在房門外讓你送我去讀書，很想很想在飯桌上和你說那些斤斤計較的男生有多討人厭。

  我很想你，但是這些話也只能在擁抱里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