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狹路相逢
獨孤夢疾速退到傾九瑾身後，方才手握的摧月寶劍就留在了混沌體內。
她心中忖道：這男人臉上的皮膚緊繃，兩眉中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以登峰境武者的修為推算，真實年齡當在五十歲以上，他每一踏步都像是巨象走過沙丘，腳掌陷入地麵足有半寸，內力深不可測。肩膀寬厚，是因為練過一路至陽至剛的掌法，這股氣勢，又是因為他體內遊竄的真氣實在太多，到了不怒自威的程度。綜合上述條件，身份確鑿無疑，確實是練過混天氣象功的九幫十寨大寨主聶世平。
獨孤夢又一想，近年來九幫十寨跟玄空山的關係並不十分友好，而九幫十寨是黑道幫派，在此狹路相逢，恐有不測。
“你們是誰？”隻聽聶世平問出簡短的四個字，眼睛卻看向一動不動的混沌。
傾九瑾與其相比體型無疑是嬌小的，然而她護在獨孤夢身前也如山嶽般穩固，忽起一聲長笑，叫人難辨真偽的哂道，“原來是聶大哥啊，那就是你的不是了，聶大哥也不認識小妹了嗎？”
“嗯？”聶世平轉頭看了傾九瑾一眼，確定並不認識，沉聲道，“你的修為剛在登峰境那條線上徘徊，但本事很是不小，要知道就算是登峰境以上，能降服這頭小畜生的人也寥不可數。”
傾九瑾露出極為含蓄的神情，跺足生嗔時，話語裏表達的意境卻與表情極相矛盾，“聶大哥過獎，小妹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我的名號也很簡單，你聽聽看，人稱傾城絕世傲無雙、麵首過百、仆役過萬的玄空山武英殿主，諦聽神皇玄慕冰，就是小妹我了！”
玄……玄慕冰？
聽了這個名字，獨孤夢初時不可思議，而後忍住不笑出聲來。這可是光明正大的冒名頂替，九大長老裏麵能如此不怕得罪玄慕冰的，大概也隻有這位九師叔了。
傾九瑾是生怕自己的名字報出來可能鎮不住場，輸什麽都不能先輸排場，於是隻能借了玄慕冰的名字用。
聶世平眉頭一緊，不覺有異的反問，“玄慕冰嗎？玄殿主來此做什麽？”
看到聶世平當真不認識玄慕冰，傾九瑾和獨孤夢兩人心中都鬆一口氣。傾九瑾從容接口，“帶徒弟出來曆練一下嘛。”忽而眼珠一轉，驕橫的道，“唉不對，我是武英殿主，你是九幫十寨的寨主，為什麽我要向你匯報啊？難不成是你愛上我了，事事都要問？”
聶世平卻不吃這一套，依然冷言冷語，“問清楚一點好，以後這小畜生要報仇，總也有個去處。”他說著走到混沌背後，伸出手掌一吸，已把劍柄抽出。
待他要握住劍柄將那壓住百會穴的劍全然拔出的時候，傾九瑾素手一彈，腰間的鬼爪飛去，同時沒好氣的道，“真是老娘不出手，你當我是病貓。好不容易擒下這隻肥豬，豈能由你說放就放。”
麵對來襲的飛爪，聶世平隻得收回手，心平氣和的道，“玄殿主這是何意？這頭畜生是我帶出來的，聶某把它牽回去，你也不肯嗎？”
傾九瑾黑發下的眸子一閃，猛地逼近聶世平，臉色變得陰寒起來，“混沌吃人為禍，本也不是你九幫十寨的寵物。真要是你帶出來的，那你就得管著它，剛剛這路上處處伏屍，別說你沒有看到？”
聶世平竟當真置若罔聞的說到，“我本將它從共工家借出，替我去辦點事情，它喜好食人我倒是不知，不過就算它吃了人也與我無關。你要問罪的話，待我做完事情把它還回共工家，你再去向共工家問吧。”
“謔！真是，所以你要讓它一路吃過去嗎？”
瞧得聶世平的舉動，可能比混沌更冷血。傾九瑾的俏臉上已是一點善意都不留，手掌猛地一揮，烏金鬼爪攜著一股破風的勁氣落下，剛好抵在聶世平脖子旁邊。
然而聶世平不緊不慢的將手臂一抬，在鬼爪的鏈子中斷饒了兩圈，使傾九瑾無論再怎麽用力，鬼爪上的鉤刃都不得寸進。他依舊冷淡的回道，“那倒不是，也許是昨晚沒看緊，倘若這畜生當真吃了人，算我的一時疏忽。”
傾九瑾的嬌軀閃掠而至，冷喝，“你沒看緊？那好，它殺人的罪孽你也幫它擔下吧。”
勁風如排山倒海，兩隻鬼爪的影子疾如鬼魅般飄忽不定，一隻在傾九瑾身前化為半圓弧之狀做為保護，一隻化出鋪天蓋地的殺招攏向聶世平。
獨孤夢在他們身後，兩眼一轉不轉的看著，傾九瑾的這套爪功是登峰武學，隻要學得一星半點那都受益匪淺。她把精力全放在眼睛上，一眼都不敢看漏。
那邊的聶世平卻也有一處和她相同，兩隻腳像是紮在了土裏，根本不做移動，以兩隻肉掌對堅韌的鐵爪，且每一招都遊刃有餘，似在身前形成一個能量罩，烏金鬼爪那錯亂的影子半點不能侵入。
“哼，武英殿主確定要跟我兵刃相見嗎，聶某可很久沒有跟人真正的動手了。”聶世平的臉色逐漸冷冽，磅礴的元力從體內溢出，一手擒住那隻帶鎖鏈的鬼爪，身子隻是往前移了少許，肩頭朝傾九瑾一撞，發出雷霆般的轟鳴。
兩道狂暴的力量相互作用後，聶世平後退一步。傾九瑾卻是被撞得險些倒地不起，她揉揉肩膀道，“開什麽玩笑，有武器打不過沒武器。你那不是肉嗎？好歹給我點麵子也躲一下啊。”
“哈哈。”淡淡的一笑破壞了聶世平臉上的整體美感，這冷冰冰的笑容還不如沒有。他迅速把臉孔繃回去，仿佛笑容從未出現過般說到，“差一點就要躲了，玄殿主的武功不會僅止於此了吧。”
傾九瑾的頭都快要氣爆了，握緊鬼爪道，“樂什麽樂，人家剛剛是沒準備好，接招。”
見她又要衝上去，獨孤夢大聲提醒道，“師叔小心，此人的雙手練過魔道神功豁玉決，所以比一般的兵器都硬。而他賴以成名的混天氣象功，與空氣中的風雨雷電共依共存，您的鬼爪未出，風聲先製，所以招招慢人一拍！”
聽到獨孤夢的見解，聶世平對她報以欣賞的態度，說到，“你帶的這名弟子比你有見識多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樣的弟子你有嗎？沒有就少羅嗦。”傾九瑾怕他察覺到獨孤夢的獨特之處，麵湧瘋狂之色。一聲爆響，足底氣流噴湧，她完全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合身撲上，雙腿在聶世平的腰間一纏，竟是貼身肉搏起來。
砰砰砰。
兩人硬打猛攻，發出一連串震蕩。傾九瑾以短擊長，她的力量小過聶世平太多，又舍棄玄山派的劍術，但實打實的近身激戰居然不弱下風。當然，或多或少因為聶世平不敢完全展開手腳。
獨孤夢在不遠處小心觀戰，發現傾九瑾看似貼身作戰，其實每一次出手都並未拳拳到肉，而是身罩透明氣甲，一拳擊出的同時使得氣甲瞬間爆裂，這才形成了媲美聶世平的爆發力。
但這種情況未必持續得了多久，獨孤夢發現傾九瑾已是全力出手，招招尋著要害，對方卻比她從容許多，且幾乎不回手攻擊。
交戰了十來回合，聶世平終被打出火氣，厲喝道，“凡人打架才在地上，我們去天上打。”隻因他無論左閃右移都無法擺脫纏在腰間的一雙玉腿，這才一腳蹬地，如發射的炮彈般帶著人往天上飛去。
這回，靠著上下的衝力，兩人之間終見一絲空隙。而越往高空去，激戰速度越快，道道都是虛影，獨孤夢不能再看清。
“這下糟了，”獨孤夢不知緣何，忽地伸舌道，“剛剛光顧著偷師，沒有看懂師叔的眼神。她究竟是叫我先走還是叫我不要出聲，在這兒靜等啊？”
心想要走的話肯定是叫她連混沌一並帶走，獨孤夢忙敢到坑裏把這個肉球推出來。可惜還沒滾幾圈，天下的兩人又打了下來。
傾九瑾率先降落，隻見她頭上的發簪已經找不到了，黑發飄揚，發絲掩蓋下的臉竟有些羞紅，“真是有意思，原來聶寨主的本事這麽大，淨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打亂我的發髻，還想撕破我的衣服嗎？要看的話，可直接說啊。”
聶世平緊隨其後，卻是有些窘迫的道，“聶某沒有這種意圖，打鬥中難免失手，下次我陪一根簪子給你便是。今日我們不分勝負，混沌獸我帶走了。”
“還帶走？”傾九瑾叉腰道，“你講不講理啊，既然不分勝負，那混沌獸應該一人一半。”
聶世平全不理會的落到地上，鴻蒙之聲回響腦後，“且不與你胡攪蠻纏。殿主定要問責的話，九幫十寨總舵，聶某恭迎大駕。”他同樣忽視掉獨孤夢的存在，旁若無人的將摧月劍從混沌背後抽出，隨手丟在一旁，像丟一根牙簽。
混沌當即暴躁的蹬踏起來，聶世平卻一手按在它的兩對羽翼中間，口中說了幾句難讓人聽懂的話，許是共工家上古時期的密語。
混沌瞬間被安撫下來，傾九瑾聳聳肩道，“聶寨主不愧有混世魔仙之名，跟人說不通幾句，跟這種怪物倒蠻好說話的。小心哪天你啞巴了，還沒開始溝通就被它一口吞掉。”
“謝玄殿主提醒，我可以走了嗎？”
傾九瑾兩眼上翻，嘴角不自覺扯起，卻隻是嘀咕，“好像我攔得住你似的。”
聶世平麵無表情的從兩人身側走過，這次再加一頭混沌巨獸跟在後麵，和來的時候比，氣勢更加迫人。
傾九瑾氣悶的喊道，“喂，你最好看好這東西，要是再惹出禍來，我可不給麵子，玄空山天頂大殿才是它的歸處。”
聶世平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身影漸小。
獨孤夢過來扶傾九瑾，幫她把頭發重新紮好，順口問到，“師叔，就這麽讓他帶走混沌了嗎？”
“傻丫頭，剛剛你都在看些什麽？唔，噗……”傾九瑾低頭，竟有一絲鮮血從嘴角流下。
獨孤夢的神色驟然緊張，讓傾九瑾靠到在自己身上，連運真氣探查她體內傷在何處。
“沒事。這個聶世平，欺負到我頭上來，這仇我記下了。”傾九瑾受傷吐血，誌氣卻半點不失，身上的傷痛反而督促著她盡快提升修為，一抹嘴角道，“走，把你娘安頓好以後我們就去共工家。別人怕他聶世平，我可不怕，一定要打聽出他牽著這頭妖獸去往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