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荒野曝屍
碧吟霜從萬年雷火木的意識空間出來，原本幹淨清爽的身上瞬間沁出無數冷汗，再度變得濕噠噠的。
這份體驗可實在是太差了，她依舊站定在這間三麵都不透風的石室中，抬頭沒好氣的說一句，“我離開以後你再叫醒底下這傻子吧，最好叫他也跟你來個深度溝通。”
屋頂的“心髒”發出嗡嗡回響，似突然又有了問題要問。碧吟霜可不要再體驗一次那種非人的待遇，急忙喊道，“停！你如果敢再把我拉進去，我直接在這兒烤了你！地上躺的這個不是好人，你別理他就是了。”
一看上麵沒了動靜，好像是聽了她的勸，碧吟霜這才如釋重負。手腕一翻，將一直在地上打轉的坤地金絲鼠的尾巴倒提起來，怒哼一聲，“你看什麽看呐，你的主人昏死過去了，不如以後你就跟了我吧。”
倒吊著的坤地金絲鼠發出“吱吱”兩聲叫，碧吟霜不懂裝懂的回道，“你也覺得你原來那個主人很蠢是吧？沒事，以後我會給你好吃好喝，你要聽話哦。”
她拽著這一條長尾巴，迅速將坤地金絲鼠晃暈了去，而後拾掇地上的古樹葉。盆滿缽滿的走出這間石室，兩條腿都跨出以後，還回首對仍舊躺在地上的雷衡微微一笑，心下說到：雷家老鬼，謝謝你帶我來了這裏，這份人情，我碧吟霜收了。
就連火雷穀中的悶熱空氣也擋不住碧吟霜此時的好心情。
而在遙遠的北方，天際飄著嘩嘩雨點，綿延群峰如一副潑墨山水，環繞著一輛疾馳的馬車。
雨簾將天地交織成一體，人若是不坐在車內，可能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你娘的家裏人竟住這種苦寒之地。”馬車中，赫然是玄空山九長老傾九瑾在噘嘴埋怨，“你這丫頭也真是倔強，霜兒讓你把伯母請到玄空山去住，不好嗎？”
車裏堆放著不少行李和物品，還有兩名丫鬟，坐在傾九瑾右側的是獨孤夢和一個中年婦人。婦人的氣質與獨孤夢有七分相似，雖然如今臉部稍嫌肥大，但看得出年輕時該是個百裏挑一的可人兒。在傾九瑾麵前，她顯得有些拘謹。
獨孤夢將婦人的胳膊挽住，在她耳邊低聲細語，似是做著安撫。抬起頭，又向傾九瑾和聲說到，“要九師叔多送了這段路程，實在抱歉。可是娘不願搬到山門去啊，她也想暫且回家住一段日子。”
“不願去就不願去嘛，不過說了要輕裝簡從，帶的東西還是有夠多的。”傾九瑾哼哼一聲，一點都沒有長輩風範，雖說她跟獨孤夢的母親比起來是要年輕不少。特別是到了她這種修為，相貌看起來跟獨孤夢都能攀上姐妹。
傾九瑾半個腦袋伸在窗外仰望天空，似很不情願見到獨孤夫人那張臉。依她心思，早幾天就能用一把飛劍將人送達目的地，可獨孤夫人偏要收拾了一堆行李，丫鬟物事一個都不能少，還真以為是回娘家省親呢？
這會兒遇上連日暴雨，別說車轍難行，她就是要用飛劍也不好控製。外麵逼近的危險，顯然這婦人並不知曉。
哢嚓！
空中劃過一道銀龍，黑蒙蒙的天色驟然亮了一下。銀龍閃過後，人雙目所見卻似更暗。
“這鬼天氣！”傾九瑾一撇嘴，眼都不眨的數落道，“昨日才過了立冬節氣，沒想到今天就打雷。話說冬雷震震夏雨雪，可不是好兆頭。”
獨孤夢坐到她身邊來，在她耳後問，“九師叔也信這些民間俗語嗎？打幾聲雷而已，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三姐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前麵水澤鄉，是共工家的地界了，我們有必要去拜訪一下。”
車輪一刻不停的滾著，遠處路邊出現了好幾個巨大的深坑，看上去像幹涸的湖泊。但天上正下著暴雨，若是湖泊，沒理由這麽久還不滿，這些坑洞明顯剛剛才形成。
車夫示意要不要停車看看，傾九瑾趴在窗欄上打個哈欠，再一睜眼，表情可就十分的精彩了。
獨孤夢似有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也打開車簾，俏媚一鎖，“九師叔，路邊的這些坑裏好像有東西。”
那些坑裏是什麽，傾九瑾已經看清了。她命令馬車停下，鄭重說到，“阿夢，把你娘的眼睛蒙上，叫車裏的丫鬟一個都別下來，這可不是什麽好看的。”
其實不用她吩咐，馬車裏的丫鬟們很快就聽到車夫所作的描述，幾人均在車裏嚇得瑟瑟發抖。
傾九瑾的長腿一蹦，已是到了坑洞邊上，饒是她一向認為人命輕賤，心中也遏製不住一股即將噴湧出來的憤怒。
那坑洞裏，是密密麻麻的屍體，一摞又一摞。幾乎每一個都是仰麵朝天，一臉的恐懼之色，眼睛裏麵都是空的。
獨孤夢緩緩走到大坑邊緣，盡管被暴雨淋著也毫無所覺，她哪裏敢信這些，她覺得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再三確認的問到，“師叔，這是？”
“人幹。”傾九瑾的回答卻那樣幹脆利落，不帶任何猶豫。
獨孤夢竟有些站不穩，差點跌到坑裏去，她捂著嘴道，“是假的吧，怎麽可能是人幹，這麽多這麽多……今天不是下暴雨嗎？不管煙熏火烤日曬都不可能變出這麽多人幹來啊。師叔，這一定是別的東西偽裝出來的對不對？”
“要信自己的眼睛。”這裏的距離還是太遠，因為大坑較深，傾九瑾使出鬼爪從坑裏鉗出一具屍體到眼前。
那屍身麵目猙獰，遍身上下慘無血色。
連日暴雨也改變不了這就是幹屍的事實，至於他們是打哪裏來的，就要等進一步驗證了。
首先，天靈蓋曾被什麽東西捅穿過，頭部沒有腦髓，不是簡單的暴曬而亡。傾九瑾的指尖在屍體的皮膚上一抹，這具屍體的表麵還沾著一些黏液，如此暴雨傾盆都沒能將之衝掉，這應該是妖獸唾液，類似於她記憶裏的某一種。
“混沌！”傾九瑾忽然很肯定的念出這兩個字，繼而低聲斟酌，“它怎麽從共工家的宗祠裏麵出來了？共工家的人都是瘋了，放任這東西在外麵流竄嗎。”
獨孤夢心中難受欲死，強打起精神道，“九師叔，你說的混沌，就是曾經跟饕餮並列為東洲四凶之一的混沌獸嗎？”
“凶？”傾九瑾輕翹唇角，哼的冷笑，將手邊的屍體推入亂葬坑中，轉過臉來說，“原本的混沌可和善得很呢，但是共工家的族人不知給它吃了什麽藥，叫它在背上多長了兩對沒有用的翅膀，以後每次出來就比鬼還惡了。”
共工家是單元素五大家族之一的控水家族，族人武力並不強盛，但跟玄空山類似的是，族中一直供養著混沌巨獸一脈，所以也無人敢侵。
這頭巨獸原本天性溫和，可惜被用錯誤的方式培養，數代之後，竟產生了好食人骨髓和血液的習性。一般它會在吸幹人體血液和肉質精髓之後剩下一具完完整整卻毫無水分的屍體，就如眼前的幹屍。
獨孤夢終於明白這附近為什麽會荒無人煙，據娘所說，這裏原來應該有一座村莊的，但是村子裏的所有人現在應該都集中在了這些深坑裏。是混沌到來後，一夜之間殺光了他們。
她也曾聽聞共工家混沌的傳說，據說共工氏一族一直給混沌獸喂食一種流質食物，以保證它不出來為禍，可是很明顯，它現在已經自行出來加餐了。那一個個坑洞就是它蹲點吃飯的地方，先把人都投到坑裏，然後它坐在坑中，身子動也不動，舌頭一卷，就將坑中的每一個人都席卷一遍，腦髓、血液、骨漿、肉汁，吸吮得幹幹淨淨。
獨孤夢的麵色越來越凝重，咬咬牙，憤恨的道，“九師叔，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這些村人都才死去不久，混沌獸一定還在附近，不能讓它再危害四野了。”
傾九瑾聚了些雨水洗淨手掌，一邊擦手一邊說，“好啊，我看它已吃了不少人，說不定就在哪個地方打盹呢，先找到它再說吧。”
如今的情況，倒是不用擔心武君派人在路上埋伏了，有這麽一頭凶獸在此，方圓百裏內的人都隻能埋不能伏了。
隨後的行程，雖然天空下著雨，但每個人心裏卻熱得像有一團火，怎麽澆都澆不滅。所不同的是，在獨孤夢和傾九瑾心裏的是怒火，其他人心裏則是害怕和擔憂的懼火。
獨孤夢催動靈氣去尋找附近的所有巨大妖獸，傾九瑾見到她這種奇異能力，眼眸中複雜了許多。
大雨衝刷天地，馬匹在鋪著鵝卵石的山徑中前行，在獨孤夢體外的靈氣起伏約有半個時辰後，幾人終於順著這些靈氣的引路見到了一隻肥大的身軀在雨幕後緩慢扭動著。
“吖，找到你哩。”傾九瑾纖細的手臂伸出簾帳，將嚇得屁滾尿流的車夫拖進馬車，換由她狠狠一勒馬韁，櫻桃小口中輕吐一句，“這是吃飽了要睡嗎，甚好，我剛好要賜你一個一睡不醒的理由！”
那渾圓的肉團緩緩轉身，原本麵向這一側的應該是屁股，但它轉過身後依然沒有頭。世上窮凶極惡的混沌便是這個樣子了。
四大凶獸：實指中古時期東洲出現過的四大食人妖獸，這四者皆以吃人和嗜殺聞名，一般的登峰境武者在它們麵前都隻能自保而已。論起殺人和肆虐能力，普通大妖後裔更是無法與這四者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