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此道非專
對於穿行宇宙間的光線來說，沒有物體可以一次隻吸收不反射，或者隻反射不吸收。人也是一樣。
當一個人一直在處心積慮的危害他人，必定會遭來多方敵意，這些敵意積累得深了，就是害人害己。而當一個人一直在接受恩情卻從不回報，那麽他的好日子也很快就會到頭，因為隻求一味付出卻從不奢望回報的隻有傻子和聖人。
從頭翻過曆史書籍的每一頁，聖人隻是那屈指可數的兩三個，而且有的時候確實和傻子無異。不是因為我們一開始很難分清聖人和傻子，隻是因為那些成為聖人的都從付出中得到了回報，又或者叫選對了付出方向，而那些成為傻子的，則一直在被人恩將仇報。
這世上聖人和傻子的比例，恰恰印證了“知恩報恩天下少，反麵無情世間多”的這句俗語。所以要想不成為傻子，施恩的時候必須要看準。
火雷穀內，甄選大典已開了三天。碧吟霜會時不時的去場內瞧一眼，魯修泉和魯士傑兩兄弟若是實在爛泥扶不上牆，她可懶得幫忙。
這一日，碧吟霜照往常一樣在吃完午飯後到甄選場露一下臉。就坐於魯家人為她留的會場第一排位置，她左右兩邊的座位同樣空著，似乎就在她做過這把椅子之後，連著的兩個位置也再沒人敢人坐了。
碧吟霜的雙手分別搭在兩旁的座椅靠背上，修長的右腿擱在左腿上輕輕晃動，再有眼中一抹視眾生如同無物的豪情。再怎麽有想象力的人也無法將她跟傑王眼前那一扇就倒的柔弱女子聯係到一起。
在甄選場上，有人煉鐵，有人演武，有人翻弄泥瓦壘起了高台，各色的光彩映在這些人臉上，成一道道瀟灑俊逸的風景。碧吟霜一直就覺得全神貫注投入在工作中的男人是最俊朗的，她曾經愛上過的無一不是這樣的類型。隻是以前她沒弄明白，其實男人如果沒有把心放在她這裏，其它一切都不過是個空殼。
日頭過午，碧吟霜懶懶的打個哈欠，又準備返身回去。
這時忽有一個威武的人影走進場來，自他走過之後，仿佛身後形成一座一人多高的拱門，拱門中似有一個巨大的光球，將門外的世界掩映成一片灰暗。
“嘶，來了兩個天尊？”碧吟霜目下微凜，遠遠的就能感受到這人的修為正是天尊級別，而緊貼在他背後的還有一股強大氣場，初步判斷是另一個天尊。讓她覺得突兀的並非這兩個天尊的實力，而是徘徊在他們頭頂上的那股遠超先天境武者的元力波動。
一般武者到達先天後期才能感應到在天地間飄蕩的元力，所能使用僅是一隻拳頭大小，而天尊隻是對境界穩固在先天後期的武者的尊稱，能調動的元力也是有限。如他二人這般，加起來不是登峰卻勝似登峰，就太不尋常了，除非是他們身邊有著特殊物件，比如帶有能量充盈的妖晶石，亦或有著像獨孤夢那樣的吸引天地元素的天賦神通。
片刻後，衛匠第一隊的成員也迅速進入甄選場，將這兩個不速之客攔下，雖然旁人是無法看到那身後的第二個人的。他二人似乎極不給麵子，輕輕一跺腳就散發出一股堪比登峰的氣勢，距離他們最近的兩個侍衛當即被這股氣勢振倒，其餘的也都低下了腦袋，雙目不敢仰視。
碧吟霜又看到了滿臉大胡子的劉一撮趕去那裏，之後還有魯淑儀。
魯淑儀乘坐的是場地內的防雷索道，他在半空中朝碧吟霜揮了揮手，疾聲呼喊，“來的是火雷寨的寨主，還請姑娘能與我一同前往相見。”
碧吟霜往左右看了兩眼，自也沒別的姑娘能叫魯淑儀這樣高聲邀請了。她徒步走到索道下方，不以為然地傳音道，“你是怎麽了，魯城的八爺還會怕一個區區火雷寨寨主嗎？你不要告訴我，是要請我去壯膽。”
魯淑儀不懂傳音之術，隻趴在吊籠的窗口說，“隻怕他萬一是來鬧事，城主一時之間到不了場。”
“他這個城主倒是走得幹淨。”碧吟霜撇嘴一笑，抬頭傳聲，“你把窗戶開大點，我跳上來。”
魯淑儀依言行事，且身子退離窗口。碧吟霜腳步疾點地麵，輕飄飄的飛身一竄，從那至多也隻夠一人通過的窗口一閃而入。
魯淑儀怕她在往上竄的過程中被雷電劈到，一直全身心關注著下方，以至於碧吟霜的肩膀剛進入窗口，就被他死死護住。
碧吟霜促狹道，“八叔如此憐香惜玉，不怕你家大侄子將來吃醋嗎？”
魯淑儀的臉不自然地抽了抽，他立馬用扇子擋住，正經本分的道，“切莫開此玩笑，我隻是怕你沒站穩。”
“知道啊。”碧吟霜把頭湊到扇子另一側，用異常溫柔的口吻說，“現在我站穩了，侄女多謝八叔提攜。”
魯淑儀臉部有些潮紅，全身僵化的道，“說什麽提攜，呆會兒還要靠著你墨家女的威名震懾那個火雷寨寨主呢。”
碧吟霜的左眼輕眨了一下，答應道，“我盡量一個眼睛瞪死他嘍。”
魯淑儀不由看得一愣，做為魯城八大匠之首，他其實在感情方麵一向木訥，心下隻覺：每次見到這姑娘，心中皆會產生一種猶如鬼爪撓心的感覺，難道我是活見鬼了？
他迅速轉過頭，吩咐外麵的拉索人員重新啟動索道。
方才碧吟霜雖能以肉眼看見正在入場的那道人影，但此地距離場地門口的實際距離還有不少。甄選場長寬都有幾千米之遙，中間還堆了兩座人工小山呢。
與魯淑儀同處一個狹隘空間中，碧吟霜卻一點都不避嫌的將肩膀向他越挨越緊。
魯淑儀故作不覺，卻是實打實的感受著這份柔軟。過了一會兒，他竟是有些把持不住，急忙立定身子，沒話找話的趁隙解釋起那位火雷寨寨主的身份。
碧吟霜瞧著逗弄的火候也該到此為止了，於是麵色淡然的在旁邊聽著，心思卻已放到別處。
她其實早在前世見過火雷寨寨主，似乎是姓宋，名字叫做宋獨異，確切來說也是在火雷山一帶除魯通達以外的第一高手。不過這個第一跟魯通達相比還是有些遙遠，因為魯通達是登峰境高手，他則不是。
當然也不能因此而說宋獨異無能，相反，天尊境其實已經是凡人所認識到的一個極限了。在青鏊境內，明確記載的登峰境高手隻有三人，魯城城主魯通達、獨孤家上任家主獨孤一方，還有一個就是九幫十寨的總寨主聶世平，正是因為聶世平的存在，使得依附在九幫十寨之下的火雷寨地位水漲船高，時人都以為九幫十寨在青鏊的勢力甚至可與玄空山匹敵。
碧吟霜卻是知道這等烏合之眾終究不能與正統的天下八宗相比，八大宗的每一個宗門傳承都超過六千年，底蘊不是外人可以想見的。就比如前世九幫十寨集結了所有一線力量攻上玄空山，最終結果僅是死亡和整個聯盟的消亡，對於玄空山的基業分毫都未撼動。
這些僅是碧吟霜所知，她又從魯淑儀的話中聽說，原來雷火空間有一個通往外界的門徑，是在火雷山的某個山洞處，前些年火雷寨做大期間正好發現了這個山洞。
由於此洞不在魯城覆蓋範圍內，成年累月會被火雷寨派出的人馬襲擾。兩家曾經立下過互不幹擾的盟約，但宋獨異經常會自行破壞這條規矩，美其名曰，到鄰居家走動走動，實則是來窺探魯城兵工廠裏又有什麽新發明，他好趁機撈點油水。
碧吟霜心道：這就是個一早就該拍死的蒼蠅，魯家曆代先祖們卻莫名其妙的讓火雷寨從一個山野強盜湊集的小寨做大到了如今的地步，實在太不會未雨綢繆。不過料來原先的魯家還真不用把火雷寨看在眼裏，壞就壞在十幾年前火雷寨忽然並入九幫十寨，江湖中人想要攔阻已是沒有了機會。小寨身後有了一個龐然大物做靠山，就連魯家想動他們也有了極大的難度。
吊籠很快滑行至甄選場的大門前，碧吟霜從其中出來，見那宋獨異以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態走在魯城的一幹護衛中間。
他一聲獰笑，說話痞氣十足，“嘿！這鬼地方，每次來都一樣，熱是熱得要死，連個漂亮妞都看不到。現在又來這麽一幫人把我圍上，其意何為啊？”
劉一撮昂首挺胸的道，“宋寨主此話有失公允，我們城主好像也沒有請你來，每次你都是不告而入，真把魯城當你家後院啦？”
宋獨異的修為高人一截，完全不把境界僅在先天中期的劉一撮放在眼裏，反手拍拍劉一撮的胸口，泰然說到，“火雷山原本就是本寨的立根之處，真正算來，這個火雷穀也該是我寨所有之物。在八百年前，本寨某任寨主準許工神魯才輸落戶於此，這才有了你後來的魯城。所以小劉，要記得感恩呢！啊算了，差點忘了你不是魯家人，跟你說這一通也是沒勁。”
“那麽寨主要與誰說才有勁？”許是因為有碧吟霜在旁走著，魯淑儀說話時神氣十足，一手把扇子抿開，又風度儒雅的道，“八百年前你們火雷寨的寨門朝南還是朝北，恐怕你都記不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