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金燭成對

  鳳彩冥離去後，碧吟霜摸摸鼻子，順手掐了一把九韶天尊臉上的肥肉。


  陰九韶頓時痛叫，“啊吖吖，姑奶奶你這是幹什麽？”


  “疼嗎？”


  “唔嚕嚕嚕……”陰九韶兩頰的肉急晃，表示沒有這種感覺。


  碧吟霜假嗔了陰九韶一眼，沉吟道，“那沒事，原來是在做夢。我的夢裏你也是個肥頭大耳的樣啊。”


  “什麽做夢！”逆來順受還不落個好，陰九韶鼓著腮幫子回嘴，“你讓我擰一下試試。”


  “你還有膽了？”碧吟霜一掌就把他拍落雲層，自己也乘劍向他靠去，靠近後問到，“這次疼了嗎？”


  陰九韶苦喪著臉，哀嚎道，“疼，我疼還不行嗎！我這暴脾氣，我今天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你差遣我可以，但也請給我留點男人尊嚴行嗎。你知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我也是有男兒氣概的，要是惹急了我，跟你同歸於盡。”


  麵對陰九韶的抗議，碧吟霜卻是麵無悲喜，在低聲自語著，“那就不是做夢了。有些奇怪，鳳彩冥是來遊山玩水的嗎？”


  她目光略過腳下的飛劍，見底下那頭熊王的屍體還零零落落的散在各處，許多鳥獸開始分食其肉。剛剛鳳彩冥分明是要活捉它，為什麽就大手一揮，連屍體的碎塊都不帶走呢？

  陰九韶還在發表男子漢宣言，雖然聲勢弱下不少。


  碧吟霜直當充耳不聞，表情平靜的轉首問他，“九韶，你跟鳳閣主是怎麽認識的？”


  “我十一歲舉刀殺人，十五歲屠了一個寨子……”陰九韶還在自說自話，看見碧吟霜再度舉起的手掌，這才驟然噤聲，膽色稍欠的問到，“啊？姑奶奶你剛剛問我啥啦？”


  碧吟霜看看左右一片靜逸，附近暫時是不會再有人出現了，眉心中瞬間現出一個精神光團，雙手布印，厲聲道，“把眼睛睜大，我自己看。”


  陰九韶睜著眼睛，呆愣不知所措。正值此時，他感到一股浩瀚的印道之力覆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再接著，腦海裏猶如一團被人打散漿糊，隻顧回憶，好像缺少了思考的神經。


  這是“昨日重現印”的最高境界，活人閃回。碧吟霜在他腦中如同翻書一樣閱覽他的生平，他剛剛口中所稱的“十一歲舉刀殺人、十五歲屠村拔寨”的事情也一一重現。


  信息太多，碧吟霜的精神力吃受不住，遂魅聲鼓惑道，“你第一次見鳳彩冥是什麽時候？”


  陰九韶毫無表情和語氣的慢慢張嘴道，“我……忘……了。”


  “忘了？”碧吟霜印法加劇，話語裏透出一股沉重的陰氣，“那你就去做一個白癡吧。”


  昨日重現的印法附在活人身上，稍有失控就會兩敗俱傷，被施加者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癡傻。以碧吟霜現在的功力，其實還不能將印法作用在天尊級高手身上，隻是因為跟陰九韶的契約關係才能任她窺視，時間一久就必定控製不住。


  陰九韶雖是完全被動的狀態，但也好像意識到了自身的危機，亦或碧吟霜的恐嚇喚起了他本能的反應。他立時說到，“誒等等，讓我想想…想想。三年前！三年前赤霞關武林大會，鳳彩冥不約而來，我做為其中一個發起方，就是那時與她認識的。”


  “武林大會，那不是人很多的場合嗎？”碧吟霜暫行壓製住全腦搜索，窺往陰九韶三年前的記憶。現出的景象果然是人聲鼎佛，赤霞關下，鳳彩冥乘仙鶴而至，令滿堂與會者傾心拜倒，而她縱意歡聲，笑納了一堆禮品。


  碧吟霜越發覺得古怪，據她所知，鳳彩冥可是極少會走出奇巧閣的，最高記錄曾有七年時間連廂房都不跨出一步。這個會參與人家的武林大會，又喜好結交各路豪傑的女子，與之有著天壤之別。


  碧吟霜從這個記憶點出發，又看見鳳彩冥有好幾次主動來找陰九韶，每次從月牙城卷走的寶物可是不少。她也看出這些不是陰九韶自願給的，或逼或搶，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大概看得差不多了，碧吟霜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右手一轉，把渾渾噩噩的陰九韶向旁一推，交給一臉震驚的翡雲翳來照顧。


  她可以確定這個鳳彩冥是假的，也就是說在陰九韶記憶中真的鳳彩冥完完全全沒有出現過，包括剛剛那個人，都是由同一人假扮的。


  陰九韶慢悠悠醒轉，呢喃道，“啊，這這這…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翡雲翳以一張纏滿紗布的臉對著他，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碧吟霜微一搖頭道，“蠢貨，被人騙了還不知道。你月牙城的生意是換了老板嗎？”


  “一直是我啊。”陰九韶覺得頭疼腦熱，但月牙城是誰家的，這件事他還是很清楚的。


  “嗬。”碧吟霜輕笑一聲，反問，“城主是你沒錯，可你城中的所有收入最近兩年是不是入不敷出了？”


  “這個呀。”說起這一點，陰九韶頓覺不堪回首，掩麵道，“可別提了。自從見到那老娘們，我這城主幹得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可恨她是打著正道名義的強盜頭子，就會勒索，勒索！勒索我這個苦哈哈的強盜啊！”


  他說得聲淚俱下，讓翡雲翳覺得他這個同伴的人生可比自己要淒慘多了。摸了摸即將長好的下巴，心說：自我出生二十六來，才碰到了一個妖女，這應該是我的幸運了。


  陰九韶報完悲苦的個人隱私之後，又納悶道，“哎不對呀，姑奶奶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碧吟霜右手托腮，指了指太陽穴，“在我眼皮底下，你的思想都是透明的。”


  “小的一向知道知道您神通廣大。”陰九韶小聲道，“可說這些沒什麽用，就算是姑奶奶您也打不贏她。她可是天羽伊人，人中之鳳的鳳彩冥啊。”


  “哈哈。”碧吟霜脆笑兩記，說道，“天羽伊人豈是那麽好見到的，那丫頭不是鳳彩冥，你被她騙了。”


  “騙…騙我的？那她的武功……”陰九韶可不是真的蠢，當然就一下就意識到那女子的武功也必定摻假。因為隻要是登峰境高手，在他麵前又何須借別人的身份來騙。


  果聽碧吟霜道，“武功也是假的，就像剛剛那一道元力，是她袖中暗藏的機關發出來的。這件機關的威力可是不小，還能控製打出來的元力球，以後可得拿來好好瞧瞧。”


  “媽媽的！”陰九韶東張西望，那女人早就跑得沒影了，他仰天暴喝，“臭娘們居然敢騙我，下次不要再讓我見到，見到了就將你大卸八塊，分屍了吃。”


  碧吟霜取笑道，“你最好是有這膽子。據我所知，她易容的本事正好也是出自奇巧閣的，假托鳳彩冥的身份行走江湖，可不是人人敢的，若我猜得沒錯，她應該就是鳳彩冥的入室大弟子顧明霞。”


  碧吟霜說完，也是覺得自己一時被前世的經驗蒙蔽了雙眼，剛剛看到那個假的鳳彩冥，隻以樣子判斷出對方的身份就先入為主了。其實她早該看穿那個元力機關的，如今想想，便是在相貌上兩人也存在些微差別，要真是鳳彩冥的話，以她的性格哪會畫一抹這麽豔麗的紅色在嘴唇上。


  陰九韶聽完碧吟霜的分析，臉色轉得奇快，頹聲叫，“那就還是不能吃嘍，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姑奶奶，您可要為我做主。”


  碧吟霜險些叫她拉住了裙子，閃過身說到，“你是不是男人啊，男人就該有男人的解決辦法。”


  “唔嚕嚕嚕……”陰九韶迅速的搖搖頭，“不懂。”


  “不懂就把耳朵湊過來，聽我說。”不待陰九韶有動作，碧吟霜伸出一手就將他的耳朵拽住，拉他到自己嘴巴底下，陰柔的提點道，“你呢，這樣，先請幾個高手守在你月牙城的住所附近，先天後期的有二十幾個就夠，要是天尊級別的嘛，我看兩三個就夠了。待下次顧明霞再扮做她師父到你月牙城中來的時候，這群不認識‘鳳彩冥’的小嘍囉就可以衝出來了。”


  “衝，衝出來？”


  麵對陰九韶不明所以的眼神，碧吟霜修長的指尖一撥棱他的腦袋，急道，“你是傻了嗎？長這麽大，連追女孩子的手段都忘了？一群土匪衝出來是隻劫財不劫色，講出去也沒人信啊。你要讓這群人將她戳扁揉圓，拔幹淨了等你來英雄救美；還是等人家把事情做完以後你再出去黃鼠狼給雞拜年，那就全看你想要一個什麽結果了。”


  “呃，”陰九韶有些膽兒慫，“這不能吧，畢竟她要真是鳳彩冥的弟子，真鬧大了，憑我一個月牙城也兜不住啊。”


  “你不知道嗎？”碧吟霜冷冷的道，“鳳彩冥這個人極其守身如玉，所以她對門下的女弟子也有個要求，如果被男人破了身，便從此不用再回師門了。所以這件事你隻要得手了，那顧明霞是絕對不敢上報師門的，當然你要是能把戲做足，讓她愛上你，那就更好了。如果把握不夠，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哦。”


  陰九韶聽了這一方計策，瞬間覺得滿天彩虹，他怡然自得的道，“我差一個小妾。”


  “我等著喝喜酒。”碧吟霜拍拍底下這張滾圓又油膩的臉，妖聲附議。她心中也不知是悲哀還是酸楚，其實曾經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事，如今卻一件件出自自己的口，真是被人害得多了，害人時也順手拈來。


  她心底長長歎道：這年頭貪狼奸狽吃酸喝辣，老實本分隻能被人奚落，我說過要一惡到底，還留的什麽良心。那顧明霞又不是真的鳳彩冥，天天進出狼窩，栽了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