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換命而已
碧吟霜兩頰生輝，頤指氣使的看往陰九韶。
陰九韶抱緊身子，小心翼翼的問，“幹嘛啊？”
“去清兩個罐子出來，將這些花連同妖獸的內髒一起裝進去。”
“這……這樣啊。”陰九韶斜目一掃，一臉的推諉表情，“姑奶奶，這妖花我可再也不敢碰了。”
“那留你還有什麽用，”碧吟霜麵色急變，凶狠的道，“你蒙了眼睛不去看它，就不會中毒。推三阻四的，是想永遠做個死人嗎！”
陰九韶半刻不停的屈身說到，“別別！實在是能力有限，要不我就幫您去找兩個罐子，再拿一副眼罩來好了。”
“膽小鬼就是膽小鬼，說什麽知恩圖報，轉眼就不認人了！”碧吟霜伸出手掌，將指尖的曼珠沙華花放在手心，反問，“你瞧我中毒了嗎？曼珠沙華的毒隻能用眼睛傳播，你若不小心看到，尚有我能救你，但要是我中毒了，憑你救得了嗎？”
陰九韶緊接著搖搖頭。
碧吟霜凸出兩眼道，“那還不快點去拿罐子做事。”
陰九韶牙口一咧，立即返身，在農藥棚裏捧出兩個空罐，筆直的走到熊獾屍體前，像個被壓來赴死的人質。
“愣著幹什麽呢！”碧吟霜站得離他遠遠的，用一條絲帕蒙住自己的眼睛，指揮道，“把罐子放下，你走前一步，蹲下來就可以摸到內髒了。記住要一整塊一整塊的取，小心別碰壞了花蕊。”
“姑奶奶您看著點哦，我這可比刀山劍雨還凶險了，完了以後一定要記一功啊。”
“事情還沒辦成就先來邀功，”碧吟霜閉眸失笑，給著甜頭道，“你要是表現得好，下次不論看上什麽美人，我借你一朵曼珠沙華。知道幹什麽用嗎？讓她盯著看兩眼，什麽女人便都如木頭美人，由著你予取予求了，但在做那事的時候，她雖然全身不能動彈，口眼和那個部位的感覺卻依舊存在。你試想一下，這世上不少高手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呢，譬如登峰境的鳳彩冥，聽說還未被人開發過。”
陰九韶盯著天空的小眼睛立即眼泛桃花，留著口水道，“有這好處！那我得多拿一點。”
“喂，別弄髒了我的花！隻這一點要求就美成這個樣，真是目光短淺。”碧吟霜微一正色，細說到，“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采的這種東西，價值是無與倫比的。將曼珠沙華的花蕊磨成粉，混合在泉水中就是一種致命的毒液，隻需將這些毒液放到一個密閉空間裏，再用推膛將毒液從密封空間中推出，內外氣壓的變化會使毒液迅速氣化。這種氣體，可蔓延至方圓十裏。”
陰九韶給嚇了一跳，驚道，“方圓十裏這麽厲害？那就是覆蓋半座月牙城咯！”
“別惦記你的月牙城了。”碧吟霜見第一個罐子已經快盛滿，提醒道，“裝好了就把蓋子封上，別留出縫隙。要是帶回去的途中自己看到了，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陰九韶點頭依諾，一樣樣照做，將兩個裝滿的罐子捧回來的時候，稍有猶豫，“我們這樣直接拿別人家的勞動成果，是不是不太好？”
“怎麽，”碧吟霜白眼道，“你月牙城的人出外辦事是要處處付銀子的嗎？”
陰九韶指了指內室，感到抱歉的說，“人家大夫還在裏麵給咱們的人開刀接骨，咱們卻在外邊挖他牆腳，這有點不夠意思吧。”
“剛剛你心中想著美人的時候怎麽不來這一句？”碧吟霜嗤之以鼻，朝芭蕉葉後努努嘴道，“呶，意思你一早就送上了。這兩人留下，抵債。”
“不是……價值無比嗎？”陰九韶愕然道，那兩個從姑羽城抓來的人，左看右看都不值什麽錢的。這是不等價交換，強買強賣啊。
“是啊。”碧吟霜卻爽利的道，“他們對百濟世來說就價值連城，於你來說就狗屁不值。”
陰九韶低聲嘟囔，“我不明白了。”
“很正常，你如果明白了，我才要奇怪呢。”碧吟霜笑著走開，又命令道，“把土坑填起來吧，東西暫且放去外麵。待會兒用這兩個人質跟百裏先生做完交易，我們就走。”
陰九韶自覺聰明的說，“你忘了考慮一件事，要是翡兄弟的手術沒有成功呢？”
碧吟霜斜轉身子，把手裏那朵曼珠沙華丟進土坑，慢悠悠回答道，“沒有這種可能。”
不知如何，陰九韶此刻感覺她就是天上的神，每次說出一句話就是絕對的精準，給人毋庸置疑的說服力。似乎全部事情都早在她預料之內，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卻也說不上來。
這一晚，幾人夜宿在百濟世的藥圃。到天光露出魚肚白，那被綁在外麵的一男一女漸漸睜開了眼睛。
碧吟霜耳聰目明，極速投出一粒石子，把兩人的穴道重新點上。這地方古怪的很，加之毒瘴彌漫，這兩人在未服用充分藥物增強自身機能之前如不保持假死狀態，恐就活不下去了。
呲……
內室的門終於又開了，這半日間的紋絲不動險些叫人以為裏麵已經沒有活人。
百濟世走出來，對身後的翡雲翳諄諄叮囑道，“把這兩服藥帶上，回去以後，七日換一次藥，到第二十一日將紗布解開，抽出固定下顎骨的鋼釘就可痊愈。這類事情找個尋常獸醫都能做，就不需我再出手了。”
翡雲翳麵覆紗布，下顎腫得跟豬頭似的，伸手接過那兩包藥，眼神中卻似對百濟世心悅誠服。
碧吟霜側頭看向他，沒有一絲笑意的問到，“看起來狀態不錯啊，能開口說話了嗎？”
翡雲翳麵龐僵硬的搖了搖頭。百濟世補充道，“暫時還不能開口講話，等舌頭和兩顎慢慢適應，換過兩次藥以後應該就能說話了。在此之前，也少使用到上下兩排牙齒，吃東西最好直接下咽。”
碧吟霜笑道，“好啊雲翳，回去給你找兩個奶娘。兩個夠了嗎？”
翡雲翳似要急聲反對，卻隻能神色憂急的捏緊拳頭。
碧吟霜怔怔的問到，“不會是想打我吧？過河拆橋還是恩將仇報？你現在可是我的仆人，而且從今以後都是，該不會經過這一夜手術，你把這些忘了吧？”
翡雲翳兩手抬到胸前，無奈的鬆了勁，用手勢連稱不敢。
“很聽話，做為你的主人，我很喜歡。”碧吟霜走近來拍拍他的頭，又對百濟世說，“百裏大夫，多謝你替我的仆人治傷了，醫藥費在洞外，你可自行去瞧瞧。”
百濟世原來就沒以為這事能善了，這時聽她說還有報酬，戰戰不安的探身去往洞外。
碧吟霜看著他這種姿態，笑語，“別把我當敵人防著呀，我可是曆經千難萬難才接來了你的孫子和兒媳婦。”
百濟世頓時止步，看都不往外看，固執的說，“胡言亂語，我兒是當著我的麵被人殺害，根本就沒留下一兒半女。姑娘帶來的人，我不見也罷。”
“真的不見嗎？”碧吟霜手臂高懸，一攤手，落下一枚玉佩，在晨光下瑩瑩發亮，佩上一朵紅雲，上刻百裏二字。碧吟霜笑道，“那，我的人透過重重線索，在你和你兒子起先落腳過的姑羽城內找到這母女二人，當時這個少年脖子上正掛著這枚玉佩。”
百濟世雖然神色有些動容，卻還是不信道，“那也不能做為依據，懸兒沒有跟我說過有關於此的任何細節。我父子那些日子避世隱居，這塊玉佩要麽就是被賊人偷去了，要麽就是不慎失落了。”
“哦，那算了。”碧吟霜將吊著玉佩的紅繩在手掌上繞了幾圈，重新抓住玉佩，對守在洞口的陰九韶命令道，“九韶，又到你最喜歡的環節了，洞外那兩人，你愛怎麽殺就怎麽殺吧。”
“慢著！”百濟世抬手道，“便是不相幹的旁人，也不能這樣輕言殺害，不管是不是我的親人，姑娘放了他們吧。”
碧吟霜搖頭，“剛才是可以放，你質疑我，所以，我不喜歡把他們放給你了。”
“這……”百濟世愣住。剛剛人家叫他認親的時候也沒有要求什麽，如今真是沒事找事，他又費力的勸說，“殺了他們對姑娘你也沒有好處啊，為何不高抬貴手，就當做件善事積點德呢？”
碧吟霜噘嘴，陰柔的道，“不好意思，做善事我不會呀。況且我不遠千裏把他們帶來，就是要和你認親的，你不要的話，那他們就失去了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何不馬上去死，這樣就能重新找一次自己存在的意義。”
百濟世緊張的道，“既然姑娘執意，那我認下就是了。洞外那兩人，是我的孫子和兒媳。”
碧吟霜傲慢的道，“這才像話嘛，不過晚了那麽一點，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
“你要什麽？”百濟世的身份一下從施恩者變成受恩者，卻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碧吟霜手掌一轉，把玉佩扔給百濟世，一邊說，“我向你打聽一種藥的藥方。”
“什麽藥方？”
“治療肺嗆水症的藥。”碧吟霜原來不想過於逼迫，畢竟百濟世在前世對自己有恩，但是她又想起要為翡翠的弟弟求藥，這時手上的本錢已不太多，便隻有轉回老本行，威逼利誘了。
百濟世剛剛在檢查玉佩，看清玉佩真是百裏所傳，又聽她說起肺嗆水症，頓時皺起眉頭反問，“你如何得知我有這個藥方的？”
碧吟霜杏眼圓睜，輕吐四個字，“金匱要訣。”
百濟世手一鬆，玉佩險些落地。
這本叫做《金匱要訣》的醫書才真是大凶之物，六十年前偶然被他們百裏家得到，消息走漏後，僅在一夜間，魔道數個門派殺至百裏家討要此書。結果自然是，屍橫遍野，血流滿缸，擁有八百年傳承的百裏世家為此滅了全族。
金匱要訣：天下三大奇書之一，著作者不詳，或數十人合著，或一直由一個隱世門派在不斷加著。由於成書以後極少現世，每次現世必定攻克幾門令江湖神醫束手無策的絕症，所以目前僅知的是，這部醫書裏至少記有數千種疑難雜症的治愈方案。如肺嗆水症，武君的金光藤之毒，或都一一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