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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先手不在

  塞北凜風入東城,婆娑美女俱空床。


  青鏊禁宮中,夜半傳出淒厲的慘叫,如是有人在動用最嚴苛的私刑。


  “啊……”


  “傳太醫,快傳太醫。”一個個宮裝女子手忙腳亂的在乾元殿前仆後據,黑呼呼的湯藥撒了滿地。


  那些汁液流入地磚的縫隙,發出“嗤嗤”的響聲,冒著縷縷黑煙。然則,無人介懷。


  “不許傳太醫。”龍踏上,武君稚首仰天,長長吸了一口氣,經過剛剛的喊叫,嗓音已有些沙啞,“傳……傳上膳監趙得安,和睿王獨孤澈入宮。”


  “可是娘娘,”掌班的宮女小心翼翼靠近龍床,特意指出,“宮門已經關閉,宮中規矩,沒有重大典禮,在夜裏外臣是不得入宮的。”


  “時移世易,”床帳後的武君,一臉的痛苦和難忍表情,眉心似有一道萬丈溝壑,大聲說到,“如今我是皇後還是你的皇後,再與我頂嘴,直接拉出去杖斃。”


  “諾。”


  宮女點頭一跪,迅速披了一件黑色鬥篷,抱定一旦被發現就自行了斷的決心,急往睿王府召獨孤澈入宮。其實這些女官全是武君的親信,便是皇後娘娘叫她們馬上去死也不會皺一記眉頭,隻是她們中有些人對皇後和獨孤澈的曖昧關係持抵觸態度。


  半盞茶以後,趙得安匆忙入殿,清俊的臉上顯露出焦躁和關心的神情。他輕撣衣袖,叩首道,“老奴趙得安叩見皇後娘娘,娘娘深夜急召,可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武君一下掀開簾子,著一身白色的睡袍,聲音很是低沉,“本宮的身子沒有問題,隻是怕這一口氣上不來就等不到你們見駕了。”


  趙得安心驚肉跳的反問,“娘娘的病情有這麽嚴重了?”


  武君掀開袖子,露出煞白的藕臂,攤開手掌卻顯出一個黑斑。她指到,“這條黑紋已經出現在掌心,如果蔓延到五指,與脖子上的黑紋一同分布開來,那麽夢靨碎渣的藥性就會徹底失靈,就是本宮大限之日了。”


  趙得安麵有薄汗,倒比武君更緊張的道,“這這,想不到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可是娘娘不需著急,聯係碧榮王室也有些時日了,相信紫霄宮的三生佛很快就到,到時憑借三生佛的淨化之力,定能讓娘娘的病情化險為夷。”


  武君展開一個冷冷的笑容,不太認同的說,“碧榮虎狼之邦,難保不會在治病同時做些手腳,請那三生佛來,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武君的話聲漸弱,表情也越發痛苦,卻仍然強自忍痛道,“不到萬不得已,碧榮這份人情本宮是不會動用的。誰……也不能強迫我做任何事!”


  “可娘娘你……”


  “我又沒怎樣!不過是徹夜難眠,抵禦不住夢靨碎渣的藥性罷了。常人受得了的,本宮都能承受,不過這個確實是太難忍受了,是本宮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呼……”武君疼得不能一次講完一整段話,要喘口氣,壓製一下急速的心跳,才繼續說,“方才已遣人去請睿王爺,你跟他聯手,再提本宮減除一次痛苦吧。”


  趙得安低頭喊“諾”,也是一臉的無計可施。


  他跟睿王聯手,的確能施展封脈之術,使武君感受不到脖子和手臂上傳來的痛楚。但此法可一可二不可再,用一次效果就減一分,算上這一次就已是第三次施展了,也不知到了下一次還能不能達到抑製疼痛的效果。


  又過一小會兒,睿王獨孤澈獨自一人從側門入殿。顯然他這次入宮身邊並未帶有一個護衛。


  剛要行禮,即被武君喝止,“不要再拖拖拉拉,再一步一拜,本宮就不用活了。到我床上來,你和趙卿聯手再替我把筋脈封一次。”


  獨孤澈接到宮女報信時就已猜到是此事,忙即把路上想好的話說了出來,“皇後娘娘,封脈之術治標不治本,之前已經使用兩次,恐怕再有一次也不見得能有多大功效。微臣以為,何不直接求玄山二長老,他的天法潤物應該對娘娘有幫助。”


  這一意見卻遭到武君冷臉相對,她甚至直接叫了睿王的名字,“獨孤澈,你對本宮的事是有多不上心?玄空山的二長老壓根就不懂解毒之術,天法潤物隻能使人傷處痊愈,不能令身體內的毒素消除。本宮的毒中在頭部,你是要本宮把頭砍下來再給他治嗎?”


  獨孤澈還真是不知情,恍惚了一下才道,“有這等事?那算微臣出了餿主意。我一直以為天法潤物是萬能的救治方法,原來事實與外界傳言並不一致。”


  武君這時跟獨孤澈爭鋒相對,身體的疼痛好像小了很多,譏諷道,“皇叔真是勤理政務,反而對武林中事不聞不問了,對玄空山上的事竟然要用‘自以為’來判斷。那麽你女兒在玄空山上成了正式的玄山掌門人,你也不知道咯?”


  “真的還是假的,”獨孤澈一臉不敢信的說,“夢兒才僅僅十六歲而已,怎能介入掌門爭奪之事,她這次回家也沒有任何動靜啊。一定是有心人穿鑿附會,人雲亦雲才傳出這些事來的。”


  “本宮聽來的都是人雲亦雲嗎。”武君的眸子拉成兩條豎線,“玄空山掌門,壯選五十以上,少選二十以下,你女兒正好湊上,這難道不是你這個當爹的刻意安排的?”


  “微臣……真的不是很清楚,夢兒六歲拜入玄山,每年回家的時間不足一月,我與她的交談甚少。”獨孤澈攤了攤手,心中已另有算計,著即道,“若娘娘所說是真,那我回去後……”


  “你等一下,你做的是什麽爹!”武君打斷她的話,指正道,“現在那掌門大位上坐的是你十九歲的女兒,不是前幾天在你府上見的那個。獨孤皇叔,你是不是對你家有多少女兒自己都沒有一個確定的了解?”


  “十九歲的?”獨孤澈素雅端正的麵孔上做出一副古怪的神情,糾結道,“娘娘越說,微臣就越是糊塗了,在十九年前,本王的第一位妻妾都還沒進門,怎麽生得出子女?”


  “本宮何管你有多少妻妾,哪日娶進門!”武君竟然極為反常的顯露出女兒家柔情,嗔了獨孤澈一眼,一口氣說到,“回去再慢慢細數自己早年的風流帳吧。先幫本宮把筋脈封住。”


  “是是。”獨孤澈有些心虛的應了兩聲,抬頭看了一眼趙得安,吩咐道,“趙公公,你坐乾位,我坐坤位,如上次一樣,盡人事聽天命吧。”


  趙得安點了點頭,依言做著準備。


  武君卻罵,“你有沒有一句好話,什麽盡人事,天都要聽本宮的,你少拿天命說事。”


  獨孤澈來扶武君的身子,一邊轉了語氣,幾乎是哄小孩一般的道,“好好好,天策既倒,自然是我的武君姑娘最大了。你別不安分了,好好坐著吧。”


  “不要亂碰,那地方很疼的。”


  獨孤澈一摸到武君的身子,就感覺她渾身冰涼且汗流浹背,當即正容道,“那就別再耽擱了。趙公公,我們趕緊施展封脈之術吧。”


  風兒,陣陣吹入這座沒有皇帝的皇宮,天下又有幾人知道在那龍床上如今是一男一女再加一個半男不女的狀態?

  “嗬,武家的小丫頭,位置越坐越高,但也把心鎖得越來越嚴了。可惜了我當年見她時的那副純真模樣啊。”在清風中自語的,是到了玄家祖宅的玄慕冰,她見那月色低沉,稍加感慨,“江湖風沙冷,皇宮裏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玄積辰於她背後勸道,“冰兒你自言自語什麽呢,先來幫老夫把這東西料理了吧。”


  玄慕冰走到誅天陷邪陣的落陣處,長長的耳朵旋即收回。雖是對長輩,卻也不乏以上位者姿態問詢,“就是這個嗎?那丫頭人呢?”


  玄積辰搖頭,“不清楚。”


  玄慕冰的指尖摸過立在地上的一把劍,兩眼盯住封在陣中的今世真光,有些不明白,“她要把這個東西煉成什麽玩意兒?紫霄宮雖不是天下七大宗門之一,可來頭也是不小,她這一出門就把人家的王給擒了,可是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呢,她找回玄山九劍了嗎?”


  玄積辰又是搖頭,“沒見她用,進府的時候,確沒看到她身上帶有任何兵刃,這次所用的就是四把誅邪劍了。”


  “誅邪四劍可是我玄家的寶貝,她怎麽知道放哪裏的?”玄慕冰拍拍額頭,又以為是以前姐姐告訴碧吟霜的,便不再問。


  在誅天陷邪陣外兜了一圈,玄慕冰並不破除陣法,隻是在陣法上附了一層冰王結界,再伸手在每把劍上摸了一遍,好似留個記號劍就不能為她人所用了。


  結束以後,玄慕冰臉含一抹得逞的笑意,心滿意足的說,“好了叔叔,下次那丫頭再來時你就敲響宅子後麵的震天鑼通知我,我來瞧瞧她還能怎麽使用這四把誅邪。”


  玄積辰見她是要離去,急道,“你…你就這樣走了,這個家夥你沒辦法處理嗎?”


  “需要處理嗎?”玄慕冰為難的又回頭看一眼,打著哈欠說,“你不知道你侄女我對陣法也是一竅不通嗎?下回讓我開開眼哦,今次,我回去睡覺了。”


  玄積辰呆呆的站在院中,被一陣風凍得瑟瑟發抖,深覺這次請玄慕冰來才是最大的失誤。本來這間院子就冷,如今叫她在陣法上又加築一層冰霜,那麽他家裏前後左右都快冷成冰窖了。


  “阿嚏!”


  七十年沒感冒的玄積辰,這次是臨老受風寒了。


  封脈止痛:人體奇經八脈,既不屬髒腑管轄,又無表裏配合,是別道奇行的特殊經絡類別。這些筋脈全部打通,人既可以進入融靈境界。而通常融靈以後的人,全身感官通透,痛感也較常人強大,封住其中某些筋脈,既可抑製某些存在於筋脈內的毒素擴散,也可閉塞痛感,隻是如此一來力量也會隨之減小,真要徹底封堵住,人就隻能用弱不禁風四字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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