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輸攻墨守
卡嚓一聲，禦翎閣的大門外加了第三把鎖。
青鏊皇室對禦翎閣的守衛從未如此森嚴，雖然閣內放有重寶，但這個地方當年是由“工神”魯才輸和墨家巨子鬼哭聯手打造，可說武裝到了每一塊磚瓦，外部就算不留一個守衛，也沒人能從中盜出一根毫毛。
禦翎閣內到底有多少機關，至今還沒有人清楚的知道。
當年魯才輸和墨家鬼哭在此切磋機關技藝，以九攻對九距，鬼哭以“九距”將魯才輸的九件攻城器械盡數破解，從而化解了一場戰爭，留下千古美談。
這二人卻都不是好戰之輩，在大庭廣眾下演練時各自留了一手，至青鏊國皇帝打消征伐的念頭後，又暗中向對方展示了第十攻和第十距，當時兩人均無法破解對手的機關，於是為感念青鏊國皇帝的寬宏仁慈，不約而同的想把這一攻一距的模型贈與青鏊皇室。皇帝再三推讓，三人最後想到一個折中之策，把模型和機關的構造圖都留在禦翎閣，青鏊皇室也拿出一件分量相當的重寶，然後由工神和墨家巨子以畢生所學在閣內布下重重機關，將三件寶物放在其中。並許諾，若八百年內有人能將禦翎閣的機關悉數破解，就把這三件寶物全部贈送給他，若八百年內無人能破，則盡歸青鏊皇室所有。
為表公允，三家將開啟和關閉禦翎閣機關的鑰匙一分為三，由魯才輸和墨家鬼哭各帶走一把，兩人臨走時都承諾八百年後禦翎閣若然完好，會有兩家的後人帶著這兩把秘鑰依約前來開閣。
如今八百年之期早過，墨家所藏的那把秘鑰卻遲遲沒有送來。倒是這麽多年來風雨不動的八寶奉仙台上，前些日子被人留了一個掌印。
“八寶奉仙台”起初名曰“八寶平仙台”，名稱源於墨家巨子鬼哭在完成這道機關後誇口說“後世若有人能將之破解，當與眾仙平級”。八寶奉仙台外有八角，每一個角都自成一陣，有金、木、水、火、土、天、地、人八種特性，共同守衛著中間一座圓台，台上就放著“一攻一距”，還有青鏊皇帝當年陳列於此的韶關爵。
也就是說，這是布置在禦翎閣裏的最後一重機關，而今機關表麵卻被人按了一個清晰的五指掌印，誰都明白之前的全部機關應當已被這人盡數破去。青鏊國皇室眼看到手的寶物均有失竊的可能，自然在禦翎閣外加強了守備。
然而這對於能夠在無聲無息間破解掉百二十道機關的手印主人來說，或許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守閣的護衛們大眼瞪小眼，提心吊膽的迎接著這位神秘人，傳聞中，他就是江湖上最神出鬼沒的存在，人稱“偷皇”。
“各位都聽好了！”禁軍統領在發號施令，“明天整個皇宮大慶月陽節，你們的任務隻是守著禦翎閣，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連隻蒼蠅都不能放進去，懂了嗎？”
禁軍侍衛們全然沒有想象中的精氣神，還有人發牢騷，“頭兒，咱們這一堆三腳貓，真守得住嗎？”
“守不住也得守，要是有任何一個環節出了紕漏，全都提頭來見。”
統領的大聲威脅卻絲毫沒有起到提振士氣的作用，剛剛發牢騷的那人又絮絮念到，“那年我要進宮當太監，我娘非要讓我考侍衛，結果走狗屎運考上了，如願保住第三條腿。可是明天呀，可能想找個部位提頭都不剩了。”
“王虎子！你是今天就要見棺材了是嗎？你哪來的娘，再擾亂軍心我開除你。”
“頭兒，開除吧開除吧，您真的開除我吧！再站在這兒，可不就是見棺材了。禦翎閣裏邊那一掌是誰拍的，瞎子都知道是偷皇啊。偷皇那是誰？對我們來說就是比天還高的人物，武林名宿，偷中之皇。咱哪怕是被他看一眼都會沒了命呀！”
統領瞪眼道，“安分點，別吵吵！即便是再棘手的任務我們大內禁軍也不能退，明日盡好自己的本職，能否過了這一關全憑天意了。”
又聽了一頓訓斥以後，王虎子趁著統領去解手的工夫，在地上撮土為香，大念，“娘呦，你可要保佑虎子過了這一關，還有天上的孔老夫子、魯大仙，統統都保佑我啊。”
眾侍衛見後，一時忘記了緊張的情緒，取笑道，“虎哥，你怎麽不請黃大仙保佑呢！聽說你姓王都不準，黃大仙才是你家先人。”
王虎子氣悶地道，“王字兒好寫你懂嗎？黃字筆畫太複雜，還沒一點霸氣，肯定不是我的姓！”他三歲時被人丟棄在皇城根，被從宮裏退役的宮女收養，長大以後那宮女對他說，當年撿他的時候丟下他的人喊過一聲“黃虎”，宮女年紀大了記不清究竟是王還是黃，王虎子就認定是王了。
“大仙…大仙真的來了，大仙真的來了！”王虎子在地上拜了幾拜後，對麵明晃晃的走來一行人。他眼睛一亮道，“頭……頭兒，頭兒呢？你們看這些人胸口的徽章，好像是工神魯家的人。”
統領聽到響動，跑來詢問。
這些人趾高氣昂的，似乎並沒有說明來意的意圖，倒是居中的一人溫文爾雅的上前說話。
“在下魯修崖，奉敝國皇帝的邀請前來協助各位守備禦翎閣。”他一邊說著，一邊命手下遞上一張黃帛，“這是皇帝剛剛手書的密旨，請統領拿好。”
禁軍中的王虎子等人聽到這一消息，就差歡呼雀躍了。魯家曆代出人傑，而當代的這位魯修崖，非但精通機關術數，自身實力也是不俗，據傳年初就已達到先天境界，被奇巧閣閣主鳳彩冥親自收為二弟子。
葛統領仔細閱覽了密旨後，和氣的道，“魯家大公子聲名在外，我等粗野草民豈有資格與您共同守衛。我叫葛三，公子有什麽要求，吩咐我就是。”
“葛統領真是爽快人。那麽，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魯修崖一收扇麵，慎重的道，“明日午時以後，將宮裏的二等以下侍衛全部調空，隻留大約二十個武藝最高的一等侍衛在幾個關鍵位置把守。就是這裏…這裏……和這裏。”
他說著已取出皇宮的守備圖，將扇子的一頭點在幾處宮門上。
葛統領細聲問，“大人的意思是？”
魯修崖一笑道，“江湖傳言，偷皇無物不能取，他既然來過一次，不可能空手而歸，第二次來時必定比第一次更快更準。反正怎麽都是放他進來，不如我們放棄在外攔截的無用功，就在宮裏擺好戲台，然後……開門迎賓。”
在旁的王虎子卻沒被他的一番陳詞打動，而在心裏嗤一句：就這對策？
本來他是不會有這種心思的，但是剛好不巧，他在進宮時被劃分進了一等侍衛的行列。魯修崖剛才那麽一說，就等於解放了好多人，唯獨沒輪到他。
葛統領稍有不解道，“魯公子這樣布置，我都糊塗了，明日皇宮內還要歡慶月陽節，要是故意把人放進來，我們的人手又不夠，那聖上豈不是很危險。”
命令受到質疑，魯修崖帶來的幾人神情都稍有不悅，像是一說不攏就要動手。
魯修崖抬起扇麵要這些人稍安勿躁，然後和顏細語道，“敝國皇帝的安全自有人保護，你隻要配合我們師兄弟演完這場戲就好。葛統領，魯某在此預祝你加官進爵了。”
葛統領還是不放心的看了這群人一眼，又掂量掂量聖旨，想起聖旨上明明寫著一切盡聽其指揮，而且要論身家地位，大內禁軍的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可能比過魯家大公子，無奈隻能照辦。
幽靜穀內外兩層，天各不同。
獨孤夢禦劍載著碧吟霜在天空疾馳，“姐姐，這顆妖眼真的很有用啊，我原以為要是用走的，不知什麽時候走得出去呢。”
“一顆未成型的萬載妖晶，妖獸見了自會退避三舍。”碧吟霜單手所托，是僅剩巴掌大小的妖獸眼珠，另一隻手卻是攬在獨孤夢的腰間，她故意擔驚受怕似的道，“倒是你看著點呢，現在天都黑了，你不要遇上了鬼就把我從劍上甩下去。”
獨孤夢臉紅道，“姐姐笑我！放心吧，就算遇上再多的鬼，我也不會放開你的。”說時遲那時快，還沒一會兒工夫飛劍就快飛不動了，獨孤夢也不是沒見識的人，立時道，“哇，這麽快就到了空間障壁，我們怎麽過？”
碧吟霜手捏印決，示意獨孤夢停也不要停，縱聲道，“區區妖閉結界，如何難得倒我。”
像這種古代大妖所設的障壁，看似天衣無縫，實則隻要找對了方法，輕易便可破去。碧吟霜熟讀無數篇臨淵禁宗的印道法門，雖不曾見過有破解妖閉空間的印法，但她昔年見識過魯家秘術中的一種強橫破禁手法，結合自身所學，參得一絲秒法玄機，要從內部破了一個已擺設近萬年的妖障，簡直易如反掌。
隻把雙指一並，似棉裏塞針，又似雷霆破空。這一瞬，碧吟霜的指間火星四濺，像一條滑過星空的遊魚。
“噗！”兩人狠狠撞破空間障壁，雖從妖閉空間一穿而出，碧吟霜卻吐出一口血。
“姐姐，你吐血了。”
碧吟霜略感丟臉的掩飾道，“什麽吐血，我隻是要用我的血來破開這個結界。”
“真…真的嗎？”好不可信的樣子。
碧吟霜身子一僵，“你今天關於真假對錯的問題太多了，接下來恕我概不回答。”
“哦，那姐姐可以把嘴角的血擦一擦嗎？”
她倒是很想有這個工夫梳洗打扮一下，但是顯然，連手上的東西都沒有了藏起來的機會。
夜幕低垂，靜得不可思議，一道陰柔的嗓音傳至耳邊，“果然是在幽靜穀。兩個丫頭，西玄坊和武英殿住得不好嗎？到這荒郊野外是要幹嘛呢？”
天輸一指：天道五十，其用四九，不管再嚴密的安排，總有一處疏漏能叫人來改變。工神魯才輸在垂暮之年悟透道家四十九陣，創出四十九套破陣之法，又在一夜之間將全部的招數忘去，僅留一指精髓，他妄言這一指練到極處能破世間一切陣法，故曰“天輸一指”。這一指在打鬥時無實際效用，因為有攻無守，極易被對手捉住兩指而敗北，卻是對付無人看守的陣法的萬能途徑。不過此法對使用者的功力要求極高，不可一而再，若一天之內連用兩次，必傷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