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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天地君親

  “我暈了我暈了!你們看到沒有,掌門英姿颯爽好有男兒氣概!這種完全不同的美,跟夢師妹竟是本家嗎?”


  “你聽誰說的本家,就憑剛剛那一舉一動?”不乏有幾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在一陣讚美中刺耳的響著,“哼,獨孤家曆來隻有一個大小姐,就算當了掌門,她也就是個丫頭出生。姐姐妹妹的自是說說而已,盡信不得。”


  “對啊對啊,最多是抱養的吧。我聽說掌門從前的身份很低,入門以後一直都是丫鬟來著。如這一次翻身,鐵定是不知用了什麽方式巴著獨孤家這顆大樹了。”


  禁忌話題總比一片笙歌傳得迅速,那些嘲諷和譏笑像一枚枚箭矢射入碧吟霜的心髒。”


  傷心嗎?哪裏還有再值得傷心的東西。


  她稍顯稚嫩的臉上滿是諷刺的意味,不回頭不止步,輕鬆的走過廣場。曾經期待人性的溫暖,才被欺得千瘡百孔,而今身邊的每一張臉孔都跟螞蟻和虱子雷同。她連人都看不到,又何提人性。


  這些人終將與她漸行漸遠,無論現在是皇親國戚也好,官宦兒女也罷,終將在她這名丫鬟的武力陰影下,走完暗淡的人生。


  這座圍得水泄不通的廣場上,很快將不會再有一個人敢對她出言不遜。叫丫鬟統領了一整派的少爺小姐,那一定會很好笑。


  “哈嗬嗬。”碧吟霜找到了重生以後的第一個樂趣,前世做這個有名無分的掌門,一點權力都沒用過,此生可不會了。她傷懷滿麵,嘴角卻越咧越大,一道氣勢威嚴的聲音旋而在廣場上空繚繞,“所有玄山弟子統統給我跪下,沒我碧吟霜的吩咐,誰都不許起來。”


  “這……”


  頓時,山呼海嘯一片嘈雜。往屆掌門一旦做出命令,底下是沒人敢不遵循的,今日站在廣場上的人雖然在俗世各有身份,但都是玄山弟子就錯不了,旦要碧吟霜的身份還是掌門,他們就不能有逾矩之處。


  裙裾搖櫓,青衫浮動,似海浪一樣的人潮很快就矮下去一截。碧吟霜目光所及,沒有一個人不是匍匐在自己腳下,迎麵的空氣都清新少許,實在樂得很,美得甚。


  “叫他們亂嚼舌根,現世報來了吧。”獨孤夢身旁的一個師姐妹低頭湊在她耳邊說,“夢師妹,我就知道掌門出生不一般,不會真是你家姐姐吧?保密保得這麽嚴,你以前也不透露一聲。”


  獨孤夢伏低身子,平視著摧月劍光潔的鏡麵,其中倒映出她一張俏臉,但眼睛裏是濃濃的哀愁。她使勁搖了搖頭,神色漠然的回應,“你們不也從沒問我。”


  “呃,倒也是。”


  玄空山大多是女弟子,關係不說有多好,至少保持表麵上的莫逆。獨孤夢平常就是個悶瓜,沒什麽人跟她走得近,一眾師姐妹想當然的以為獨孤家的大小姐就該是與眾不同。


  這時的獨孤夢如何也想不到她才是三個月後真正接過掌門位置的人,隻是碧吟霜腦中多了三十幾年記憶,一樣的事情未必會再發生。


  殿內的幾個長老覺得怪異,有人問到,“霜丫頭發什麽瘋,今天居然要人跪迎了?”


  麵如冷玉的二長老身側,排行第三的長老噓聲應及,“大師姐別的沒教好,看來這一套精髓倒是傳下去了。邪月羅刹就在對麵站著,他是來挑戰本派掌門的,吟霜丫頭走出去時顯示顯示自己的掌門地位,也無可厚非。”


  幾大長老麵麵相覷,回憶起昔年大師姐那一貫高傲的態度,與這丫頭倒真有幾分神似。這也算繼往開來承前啟後了。


  往事對某些人來說不值得懷念,碧吟霜的上半生乃至整段人生中都在拚著命,然而手中所得到的卻那麽少,剩下的隻有失望失望和再失望。於是乎她跟老天打了個賭,己所不欲皆施於人,瞧瞧是否能比原先快樂,她就是這樣活下來的,雖然似乎是她輸了賭注,活得並不長久。對旁人來說,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當年呢,還是有很多人給過她驚喜,列如眼前這一位,第一次出現時是叫人驚豔的。沒錯,這便是每一個女人對邪月羅刹的形容,他眉目如畫,膚光勝雪,唇紅齒白,步步淩華。隻不過,是個男的。


  最終結論當然是:好看的男人都是小白臉,無論本事再高。因為這種人在不知不覺間都會獲得很多好處,做為他們身旁襯托的綠葉,一不小心會被毀得很慘。


  再一次見麵,碧吟霜不再流露出任何表情,單單比出一個請的手勢。月光下靜待的兩人,美貌不分軒輊。


  坐慣了大眾情人的邪月羅刹首次遭受到如此冷遇。在月色銀霜下擺出一副對世人不屑一顧的嘴臉等待接受讚美,可這個門派的女子寧願把這樣的眼神投給對麵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姑娘,這會兒更是全都埋頭去數地上的螞蟻了。


  “怎的今時的玄空山是由一個小丫頭做掌門?玄慕青呢,讓她來跟我比。”邪月羅刹第一時間將碧吟霜看成了敵人,超脫於武術的敵人。


  予他回應的是一陣異常懶散的聲音,“我師父在上個月不幸仙遊,你如果執意要跟她比的話,該到地府去找。”其無所謂的態度,像是在請客人喝茶。


  “死了?”邪月羅刹神色一凝,卻是問了句廢話。


  “是啊,死了。你覺得不合理,就也死一次看看嘍。”碧吟霜動了劍,僅僅是手裏的星隕劍,對另外七把懸於頭頂的,邪月羅刹至今沒弄明白。


  “且慢動手,先把話說明白了。”再問下去,幾乎要讓人以為他曾跟玄慕青有過一段私情。


  碧吟霜可不喜歡囉哩囉嗦的。這個外表非凡的男人總在期待著在如水月光下與人平靜的交談,以吸引無數少女芳心,大概還有少男。此行不是來試身手,而是來秀男色的。


  叫他受挫的最佳方式就是讓所有人對他無視。當然,若是能把他頭頂那一堆絨毛打成稻草,效果會更好。


  臨劍在前,列劍壓尾,漫天劍雨如冰雹一樣瞬間飛下。那張俊美的羅刹臉,隻得要老天保佑了。


  邪月羅刹的劍根本來不及抽,連劍柄都未及調頭,甚至他拔劍的動作使之看上去更為狼狽。


  一劍解決邪月羅刹?那真正是異想天開,碧吟霜沒有這麽想,在場任何人也不會這麽認為。


  據說幽冥中的諸魔是沒有血的,邪月羅刹是邪帝城中赫赫有名的魔頭,雖不等於幽冥的魔鬼,但始終有人分不清兩者的區別,流傳數百年的傳言依舊有人誤信。玄山派這群初生牛犢的弟子恰恰處於見證奇跡的時刻。


  瀑布般的劍雨在下,卻已不需要碧吟霜的雙手來控製,她毫無顧忌的拍拍兩手,由衷的笑著。邪月羅刹增添了兩道劍痕的側臉終於跟他的名號更相匹配。


  “啊!該死的賤丫頭,我要讓你後悔投胎做人。”指尖摸上兩條鮮紅的血線,邪月羅刹的聲音開始發抖。如一隻覓食的雄鷹,伸展了他的翅膀,劍氣遍布周身,兩顆亮如星晝的眼珠匪夷所思的吸收著月亮的光芒。


  碧吟霜頓叫七劍散開,沒有展開第二輪攻勢,蓮步平移,似在找尋一個位置,來更好的欣賞這塊賞心悅目的畫布。


  關鍵時刻,二長老急掠出大殿,橫插到兩人之間,語聲陰柔的說,“邪月閣下,今天是單純的論劍,隻比劍術,不拚內力。我怕閣下忘了這個與小輩的約定,特來提醒。”


  “少廢話!本君如何過招還需你來編排?”如此自圓其說的約定算什麽約定,邪月羅刹羞惱不已,瘋狂湧動的內力不見消退。


  “您是成名江湖已久的前輩高人,比我師侄女多練數十載武藝,若以內力取勝恐有失公允。當初您不到二十歲前來挑戰時,本派上任掌門不也沒有使用內力嗎?”二長老一口氣道出因由,把當初玄慕青自視過高的舉動稱為禮讓,並且編排進了規則。


  二十四年前的事邪月羅刹沒臉再提,且論今日,“如此不由分說砍我一劍,難道也在規則允許之內?”


  碧吟霜在這時攤攤兩手,伸指點了點天上的幾把劍,笑稱,“是小家夥們喜歡親近美人而已。你這麽漂亮的一張臉,我可舍不得打。”


  邪月羅刹聽到了今天日落以後外人對他的第一句讚美,卻氣得直想吐血。


  二長老對此不予置評,保持著一貫陰柔的語調,“據在場數千人親眼所見,剛剛確實隻發生了一點小差錯。”


  “數千人,”邪月羅刹指指地上那一大片,“你覺得他們剛剛看得到什麽嗎?”


  二長老對碧吟霜也頗有不滿,剛好趁著這個機會轉過臉朝她撇撇嘴,並不言語。


  碧吟霜好似全不關己一般,故作驚訝的說,“啊呀糟了,我的師兄師弟們怎麽都還在廣場跪著呢,免禮平身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參拜我不是?”


  二長老白了她一眼,眼見眾人起身,又有外敵在側,於是不加指責,隻對邪月羅刹輕言漫諷道,“既然人證物證俱不全,那也就沒辦法了。不過我玄山派不是不講情麵的,倘若閣下身體方麵突然不適,可將決鬥日期延後。比如,休息到明天早晨如何?”


  “不必!”邪月羅刹冒火三丈,頭頂如有青煙。


  碧吟霜從容接口,“好事,不避那就看劍吧!”這一次又是趁著他稍有鬆懈的時機出手,還是當著師門長輩的麵,明刀明槍的偷襲。


  邪月羅刹視線受阻,一怒之下,向站於身前的兩人同時揮劍,劍鋒之中已包含他十成功力的六成,若被命中,即便是跟他同等內力的人也難有善終。卻見碧吟霜步履輕盈地退於二長老身後,不顧臉皮的用著擋箭牌。


  “臭丫頭,師叔不是叫你這樣用的!”二長老硬生生用護體罡氣跟邪月羅刹拚了一劍,身上的道袍隨即爛成了渣,他邊退出戰圈邊做著交代,“眾師弟隨我一起築起防護,保護小輩。今日玄山論劍,正式開始!”


  玄山九劍:後世又名天枯九劍的九把天劍,從玄山派創派伊始就已經存在,以道家九字真言的九個單字分別為每把劍注名,從臨到行威力逐次遞增,九劍合力足可毀天滅地。玄山派開派以來曆代掌門掌控九劍的數量從一到四不等,唯開派祖師能夠使動第六把的“陣劍”,而最後三把劍的能力曆來是謎,直到遇上了碧吟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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