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刺兒頭

  接連聘兩個姑娘，周家的院子，喜氣盈門。

  熱鬧過後，家裡也一下清凈下來，每十天半個月的，兩個姑娘就帶上女婿回娘家，多了兩個男人，家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當了岳父岳母，身份和心情都有了變化，更要像家長的樣子。女婿上門，周榆總會打開一瓶酒，淑蘭炸盤花生米，再撿盤腌鹹菜，翁婿三人小酌一會兒，兩個女兒就幫著淑蘭在廚房忙活，說一說婚後的生活，一大家子其樂融融。

  日子就這麼熬出了頭。但周榆的脾氣從大花的婚事後收斂了很多，不再經常和淑蘭口角爭執了。淑蘭骨子裡是個厲害的，只是為了生活隱忍不發，經過上一次動手，淑蘭心冷了許多，尤其看著胳膊上那個核桃樣大再也下不去的「筋疙瘩」，更是心氣難消，周榆的也自知有愧，尤其是知道大花的婚事是淑蘭在背後一手促成，心裡更是感謝淑蘭的。家裡的情況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變化，偶爾淑蘭發個脾氣周榆反倒會忍住不發，黑著臉轉身出去，不直面衝突了，但這個忍讓也只對淑蘭一個人。

  兩個姐姐相繼出嫁，家裡就剩下秀綾。秀綾自然是永遠和媽媽站在一起的，但凡有矛盾衝突，秀綾首當其衝的要衝在前面，自從有了上次的事情，秀綾對周榆的態度就沒有好過，她性子倔，屬於抗爭型個性，遇到問題要「打開天窗說亮話」直面解決，不相信一味的忍讓能讓問題變好或者可以讓一個人變性。這一點和娉綾的性格完全不同，娉綾個性含蓄隱忍，不願意與人發生衝突，如果可以通過忍讓息事寧人，她絕不願意與人發生爭執，她的處事原則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婚後的娉綾和妯娌們相處起來也非常融洽。

  長大了的秀綾個性突出，遇到周榆不公平或挑剔找毛病，她本著「不怕不懼」的心裡，直接與他爭辯甚至爭吵。她的內心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現在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除了保護自己她更有一個責任就是護著母親，她再也不允許出現母親受辱被打的事情，所以她必須做一隻刺蝟，讓周榆清楚的明白她「不好惹！」，這一招確實也有效，面對秀綾的反抗和直面迎戰，周榆發現自己有時候確實占不了上風，而且會理虧，無理取鬧和隨意發火的情形逐漸減少。

  在這種偶然有磕絆中日子平凡且又生氣的過著，一晃，秀綾也到了有人提親的年紀。

  秀綾主意正，在兩個姐姐的婚事中她已經有所思量，一定要找一個通情達理，讀書識字的文化人。這一點，在他的爹爹身上和周榆身上對比太清晰了。一個人不知理、不懂理怎麼也可以與之理，所以，懂道理是她選擇的第一個條件；另一個條件是有文化，看到大姐夫文質彬彬的樣子，她覺得讀書的人說話做事看待問題的方式就是要比沒文化的人要高明也更有見地，所以讀書人有文化是她的第二個條件；剩下的家庭條件她不在乎，她親眼看到母親怎樣從富貴到貧窮，又怎樣在條件最困難的時候，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所以她相信，不論什麼環境下，只要自己勤謹努力，苦日子也能過出幸福的味道。至於相貌，當然要看著順眼合眼緣了。

  在婚姻問題上，秀綾不像姐姐那麼聽話和認命。她覺得自己的命自己定，不能讓別人說了算。

  提親的人來來去去不少，秀綾就是沒有看上眼的，周榆自然不耐煩的罵她挑三揀四不知要找個什麼人。秀綾頂嘴，就找一個不比大姐夫差的人，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時候算。我在家又不吃白飯，家裡的工分也有我掙回來的一份，而且我真的還要多些呢！

  周榆真心希望趕快把這個「小刺頭」娉出去，一天在家和他頂嘴找事兒。淑蘭自然是隨著秀綾的心意，她也確實沒看上特別合眼緣的，其實也有一個，家庭條件很好，小夥子也是公家單位的人，對秀綾一見鍾情，被拒絕後不死心又帶著禮物上門兩次，希望能贏取好感，可是秀綾就是不同意，不留餘地的拒絕了。淑蘭心裡有點可惜，但過日子是兩個人自己的事，她不能替女兒做主更不能強迫女兒。周榆為這事更是黑臉嘮叨了大半個月，對秀綾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