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遣返組

  周家小院的變化，很快引來村裡鄰居的關注，上下工路過周家的院子，聽到了孩子們的笑聲偶爾會看到一兩個眼生的身影，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晾曬的衣物這種事太過新鮮，這一兩年，他們很少看到周榆的院子里會隔三差五的晾曬東西。總有忍不住好奇的人，每次路過都留意的探望急眼，更有好事的故意找了借口進屋查探究竟。

  周榆新找了女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隊長就上門了解情況。看著里裡外外收拾的乾淨整潔的家，隊長拉著周榆直說他哪裡尋了這麼好的女人，周榆嘿嘿笑著大致說了情況，隊長催周榆趕快去大隊開介紹信把證領了，免得公社遣返小組的人找麻煩，周榆連聲應著送隊長出了門。

  第二天他就帶著淑蘭去大隊開介紹信領證。大隊說必須要兩個人的介紹信才能領證，光有周榆的不行，還得要淑蘭的。淑蘭的介紹信這遠天遠地的怎麼開呀？那時書信來回一趟得近一個月，但是為了落戶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寫信回去托老家的人開介紹信。有了這正式的領證程序，雖然證沒領上，但村子里的人們也都知道周榆找了個媳婦，淑蘭和周榆是一家子人。路上路下的也就慢慢開始打招呼。淑蘭也忙裡忙外擔當起女主人的角色，淑蘭在後套的日子似乎就這樣順利且美好的開始了。

  舒心的日子沒過十來天，公社外來人口遣返小組的工作人員氣勢洶洶的出現在院子里，一通盤問，周榆急忙上前將開介紹信的事說了，只等介紹信一到就去辦證落戶。

  「沒領證那就不算結婚！沒結婚沒落戶就不算這裡的人，必須哪來的回哪去！限你們三天時間返回原籍。」簽發組的隊員一個個板著臉，一副有著深仇大恨的模樣，口吐冰雹把淑蘭和周榆都冰凍在那裡說不出話，愣了半晌，周榆才上前有一番解釋。

  聽到信兒的鄰居和隊長也都趕過來，隊長給證明確實已經開了介紹信，我們大隊也同意接收，就等女方的介紹信回來就落戶……鄰居們也說淑蘭確實是周家的媳婦，我們都能證明。

  「我們不聽借口，借口多的是，我們聽不過來。我們只看事實，事實是他們還沒結婚，還不是夫妻所以就必須遣返回原籍。」

  我們已經去領結婚證了，就差女方的介紹信，正在來的路上，信一回來立刻落戶。周榆邊說邊給工作組的人遞袋煙，那人一把推開。

  「三天後我們再來，你們最好收拾好東西自己走，否則我們就動手遣返你們回去」說完氣勢洶洶的走了。

  這突然的變故讓周家原本熱氣騰騰的小院兒一下子了無生氣，幾個鄰居也一邊同情一邊嘮叨抱怨遣返組不近人情，安慰周榆和淑蘭再想想辦法，不行去找找大隊長，看有什麼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呢？大隊長也得支持遣返組的工作呀！現在前返祖的權利可大著呢，沒幾個人敢惹。」嚷嚷議論了一會兒也無濟於事，各自散去，留下淑蘭和周榆相對黯然。

  淑蘭心裡已經有了破釜沉舟的主意，無論如何她都要留在河套，這是他和孩子們的唯一生路。淑蘭找周榆商量，說了她的想法。

  第二天，周榆請來了隊長一家和自家的幾個兄弟還有相好的鄰居，又到供銷社買了一斤糖果一斤花生二斤酒——請全村人見證，周榆和謝淑蘭正式結婚了！生米煮成熟飯。在那個年代的村子里，擺酒辦喜事才是真正的結婚，領不領證到不重要，淑蘭之所以要領證是為了落戶分口糧掙工分，否則老百姓抱著孩子才領證的情況一點都不稀奇。

  遣返小組的人再來時，所有的村民都證明他們已經結婚了，他們喝了喜酒吃了喜糖。按照淑蘭的主意，周榆把遣返組副組長請到屋外僻靜處，遞上一直煙，趁著裝火的機會，快速往他的衣兜里裝了兩塊錢。

  兩塊錢，是巨款。沒等組長反應，周榆趕緊按著他的手，照搬淑蘭的原話「不好請你們吃糖喝酒，隊里也忙的沒空出去給你們買點茶葉糖果，就麻煩組長受累。我也笨嘴拙舌不會說話，這兩年一個人拉扯閨女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從外地找了個不嫌棄的媳婦，你說這要走了，我雞飛蛋打啥也沒了，以後日子也沒過頭了，你們了解了事情，就等過段時間介紹信回來，我們立刻辦妥當。」

  副組長假裝嚴肅的要訓斥周榆，周榆只說了一句組長代勞辛苦，就拉著副組長進了院子。副組長手揣在兜里緊緊捏著兩塊錢，生怕它長腿跑了，心跳的自己也害怕。煞有介事的又聽了一會兒組員們的吵吵才咳嗽一聲開口。

  「這麼多鄰居們作證，上次高隊長也說了，我相信你們的話，但是上面的政策我們也不能不管。這樣吧，考慮到趨勢路途遠，這書信往返的時間也不確定，我們就再給你們一個月的期限，一個月後介紹信還沒回來，我們就仁至義盡沒辦法了，咱也都是一個大隊的，你們也不要怪怨我們公事公辦。」

  一個月的時間，夠了。一個月後淑蘭就名正言順的成為落戶生根的本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