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尋找轉轉-1

  後來大哥也不遮不掩的來盤剝東西，今天到屋裡借個腌菜的罐子，明天取個種田的傢伙什，開始還說「借」，後來招呼也不打了，淑蘭要用時才發現許多東西不見了，打發娉綾綉綾去要，老二就讓他們家的兩個半大愣小子，沒好臉沒好話的把兩個閨女推嚷出來。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是家教的代際傳遞。

  女兒雖然常常過來看母親，但對大爹的行為也無能為力，去奶奶面前抱不平，奶奶也只是嘆氣，她也不能天天跟在兩個混小子後頭跟他們慪氣呀。

  好在二哥和五弟、弟媳一直與三哥和三嫂相好，雖然拿大哥沒辦法，但在生活上也盡量幫襯著淑蘭的日子，常常能說些開解知心話，讓淑蘭不至於太過孤苦無依日子一晃就是一年。

  每當看到娉綾秀綾在眼年前晃過時，轉轉的小模樣就浮現在眼前。這半年多的時間，她沒有一天不在想著她的小女兒。志武那邊一直沒有回來信息，不知道朱大哥有沒有問到轉轉的下落，有沒有見到轉轉……日子一天一天過，心裡一天比一天焦慮。

  馬上又到年底了，依然沒傳來一點消息，淑蘭心急如焚，她決定親自去找一趟轉轉。

  把娉綾綉綾安置給婆婆和五弟妹，背上乾糧和一條棉被淑蘭又踏上了那條曾經以為再也不會回去的路。所有的困難都已預知，需要的只是義無反顧。只有做了母親的人才知道母親的心有多麼勇敢、堅強、無所畏懼，或者說，即便畏懼也要以死相拼。

  憑藉記憶與問路，淑蘭找到當初寄放轉轉的地方，零落的矮柵欄有些破敗，泥土房子孤零零的掩映在黃沙與雜草中，寂靜無聲。怎麼感覺沒有一點生氣，像沒有人住的樣子？淑蘭心下不覺有點慌，快步走進院子。院子里了無生氣，窗戶紙在風中呼啦啦的抖動，推門進屋四壁空蕩、滿屋塵土……這屋子已經好久沒人住了。

  淑蘭感覺全身的血液從頭涼到腳，一路上想了種種見面探問轉轉的信息的方法和場景，就是沒想過眼前人去屋空。「人哪去了？我的轉轉到哪兒去找啊？？！老天爺呀！我做了什麼錯事你要這樣對我？？淑蘭癱坐在地上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就那麼守著空院子哭了整整一個下午！心裡還抱著一絲絲念想，在破屋子裡等了整整一夜，一夜只有孤寂的風穿過破舊的窗戶在空屋裡回蕩，一夜都是當年離開時轉轉的影子。

  天微亮，淑蘭就出發去找周圍的鄰居去打聽，走了一天，碰到兩家人家，竟然打聽到了一點下落：這家人搬走大半年了，具體搬到哪裡不清楚，只聽說是搬到離縣城不遠。謝天謝地！這家人只是搬家、人還在還能找得到！淑蘭一刻不耽擱的往縣城方向找去。她記得朱大哥是買蓯蓉和藥材的，不知道現在還做不做這個營生。向鄰居打聽了大致方位，第二天一早，憑著當年去過一次的記憶，淑蘭首先取得地方是貨站。大半天的路程，到了已是下午時分，貨站還在，老闆也在，打聽朱大哥是否還來賣藥材，老闆搖頭說有半年多沒見著了。再細問消息，直說不知道。淑蘭又問起曾經帶走轉轉的那個人，老闆搖頭，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也難怪，眼前的淑蘭和那時的樣子已經完全是兩個人，誰能想到她就是曾經哭坐在地上要女兒的女人呢？

  淑蘭不甘心，她想不管是等朱大哥，還是等那個人，這個貨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可能會有關聯的地方，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要怎樣去找。在客站的倉庫避風處守了四天，沒有一點消息。來買貨的人並不多，她主動想幾個人答問，沒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這樣不是辦法，她決定向縣城的方向去找。

  可是一個縣城管轄著多個村鎮，又是人煙稀少的沙漠邊緣，鄰居之間常常相隔三五里地，村鎮之間就更是相隔二三十里，找一戶人家談何容易？

  淑蘭沿途一家一戶打聽，一直到縣城沒一點消息。於是就用最笨最保險的辦法：繞著鎮子周邊一片一片尋找，每天走出兩腳血泡、滿嘴裂口，一天啃一塊乾糧、沿途討兩口水喝，夜晚找個避風的地方露宿，見到的人都當她是逃難要飯的乞丐，足足找了大半個月沒有一點消息，朱大哥一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耗盡心力，尋找無望的淑蘭知道在這麼找下去，轉轉沒找到，她估計撐不住了。想著還有兩個等著她吃飯的女兒，又是一張皮包骨的淑蘭拖著半條命回到了家。

  一路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有一個祈禱：但願抱養她轉轉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家，但願她們能給轉轉吃飽穿暖讓她好好的活在人世間，但願她還好好的！

  回到家的淑蘭又是一副皮囊架子，倒在炕上百爪撓心幾天起不了身。五弟妹過來勸慰：「還有娉綾綉綾等著你，你可不能倒下啊！」

  是啊，她不能倒下。日子實在艱難，又趕上了自然災害。家家戶戶餓的吃不上飯，大哥一家還總是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淑蘭要怎樣才能養活這兩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