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再見恩人

  淑蘭決定在這裡住下來，就留在這裡找個差事，幹什麼都行，只要能讓兩個女兒有口飯吃，活下來。

  淑蘭請收留她的女主人帶她去見四敢隊的領導。一進門淑蘭噗通一聲跪到在地，正在聊天的幾個人驚詫的眼睛瞪得溜圓，半天才回過神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紅臉膛男人皺著眉頭指著對面正抽著旱煙的男人：「快快快、扶起來、扶起來，這是咋回事？嗯？」那男人聞聲放下煙袋就下來拉淑蘭，淑蘭身子向後坐過去揮著手：「我不能起來，我不起來，我有事求領導！」隨行來的女人急忙擋在那男人面前，開口對著五十多歲的男人說：「領導，這就是我前兩天收留的那個可憐的女人，帶著兩個七八歲的娃娃，差一點點就死在沙漠里，這也是命大才走到咱們這兒。」領導嘴裡「噢」了一聲，面色緩和下來，說「起來起來，有什麼事起來說」女人急忙去拉淑蘭起來。

  淑蘭話沒開口先掉眼淚，旁邊的女人急忙替她講起她了解到的所有情況，講她兩個月前剛剛沒了丈夫，為了找到丈夫的屍骨也為了三個孩子的生存帶著三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進入沙漠。講她們從狼嘴裡死裡逃生、途中沒辦法把小女兒寄送在人家、四女兒差一點被埋在沙漠……看著泣不成聲的淑蘭，參和著自己的唏噓感嘆。那幾個男人也聽得嘖嘖感嘆，很快，許多人圍攏過來，互相傳遞著聽來的信息，發出更多問詢和同情的嘆息，有快言快語的就勸領導幫淑蘭想想辦法先找點活干，把孩子養活了……

  淑蘭央求：「我什麼活都能幹，只要你們能讓我留下來、給孩子一口飯吃，讓我幹什麼活都行。我的兩個娃兒如果再進沙漠，她們就沒命了，我不能要我娃娃的命啊！！……我不會賴著不走，我想辦法聯繫我男人的工作單位，我表兄弟也在那裡工作，聯繫上他們我就走。」

  隊里的領導看淑蘭實在可憐，尤其是倆個孩子，能活著走到這裡已是奇迹，如果再冒冒失失的進沙漠，老天還能保佑么？？

  這裡救濟沙漠中過往的行人商旅已不是一個兩個，何況是這樣的孤兒寡母，就讓她留在廚房幫著干點雜活，公家單位，也不多她們娘仨這一口飯。淑蘭千恩萬謝的出來，每天早早到廚房幫廚幹活，誰有什麼事她都幫忙做，沒事時就幫著女人們做針線，很得人們喜歡。

  淑蘭不是正式職工所以不能享受正常的伙食，每天大師傅就把鍋底厚厚的帶著米飯的鍋巴鏟起來盛到一個盆里給淑蘭和兩個孩子吃。黃黃脆脆的鍋巴有一指頭厚，娉綾和秀綾把鍋巴咬的嘎嘣嘎嘣響，高興地像過年一樣！

  按照淑蘭給的地址，隊里的領導把淑蘭帶著孩子們尋人的消息托來往的客商們帶到志廉工作的單位。

  沙漠里的信息快的半個月，慢的兩個三個月，淑蘭就一邊干著活，一邊等消息，私下裡淑蘭有個想法，如果志廉的工作單位不好找，她就想辦法留在這裡慢慢打聽。她九死一生的走到這裡，是斷然不會放棄的，她要為她幾個孩子謀一條生路。

  20多天後有消息帶回來說志廉的單位找到了，那邊會有人來接。

  說來就來，幾天後的一個下午，志廉的表弟拉著兩頭駱駝來接她們。

  淑蘭一看見小叔，高高大大在陽光下向她走過來，身形恍如志廉，淑蘭忽然雙腿一軟一步也走不了，癱軟在地上，放聲大哭。見到小叔猶如見到志廉，悲傷像決堤的黃河水傾瀉而下，小叔也拉著他的嫂子啪啪掉眼淚，大院里被哭聲驚出來的人們明白了緣由，眼睛軟的女人們也都跟著掉起眼淚。

  淑蘭在這場痛哭里，把她積聚、壓抑了兩個多月的悲傷和強撐的堅強一下子釋放出來，整個人像抽空了氣的羊皮水囊，慢慢的癟了下來，也像終於找到了依靠，全身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

  第二天，淑蘭收拾了行囊，準備和小叔出發。

  淑蘭帶著娉綾和秀綾挨個到四敢隊的領導和每一個人那裡道謝和告別，感謝的話反反覆復就是那最真實的幾句，沒法用更多的方式表達，淑蘭就讓娉綾和秀綾給大爺大娘們磕頭，一家一家的磕，尤其是救了她們的那一家人，他們是淑蘭的恩人，淑蘭永遠記得他們的恩情。

  女人流著淚說著安慰鼓勵的話把淑蘭送出大院，不忘準備足夠的乾糧和水。淑蘭千恩萬謝、作著揖離開了給了她們生命的四敢隊。

  叔爺拉了兩個駱駝，一隻淑蘭坐著，一隻拉著鍋和娉綾、秀綾，因為太小還不會騎駱駝，叔爺就拿了兩根布條把娉綾和秀綾綁在駱駝的兩邊，像兩袋貨物。終於不用走路了，還能坐駱駝，兩個孩子高興的大腦一片空白，舒舒服服放放心心的在駱駝的晃悠中，慢慢的睡著了。等到了天黑休息時，叔爺把兩個孩子從駱駝上抱下來，拿過水袋和乾糧給娉綾遞過去時，叔爺叫起來：「哎吆吆！！娃娃頭上怎麼這麼大一個包！？碰到那裡了？」淑蘭急忙過來一看，可不是嘛，娉綾的額頭上一個核桃大小的包明晃晃的吊著，淑蘭用手輕輕一摸，娉綾叫疼，淑蘭說，我的傻娃娃呀！頭上碰這麼大的一個包你怎麼不出聲呢？娉綾咧著嘴笑：「不用走路還坐駱駝，高興的很，忘了疼！」

  原來娉綾的頭正好挨著大鐵鍋，駱駝走一下碰一下，一路下來磕起個大包，沒有葯，也沒有處理的辦法，知道一個多星期那個大包才漸漸散了淤青。

  四天後，淑蘭和兩個孩子到了志廉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