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第六章 點人燈（十）真身會魔頭2
「您，別別！有話好好說。」我慫了，生怕他一怒捏碎我脆弱的喉嚨。
他卻笑得愈發猖狂：「哈哈哈哈，你都看破了，又說要用你能給的東西來做交易，留下來陪我，不正好合適么？」
「別呀，魔尊！我的意思是，您一人寂寞，我可以給您講人間故事的！我，我話本子看得多，能講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
他掐著我的臉，冰冷的護甲陷進皮肉里，如女聲的魅惑聲音響起：「那，給我講一輩子故事可好？」 ……
「魔老大，我可以給您講故事啊，可是講一輩子，就有點兒變態了吧。要不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減點兒量！我還得騰出時間來救我朋友呢！」
我強壓著汗毛倒豎，磕磕巴巴算計：「您看啊，這一天講三個故事，一個月就是九十，一年就是一千零九十，縱使我故事看得多，也得挑您喜歡的講，所以您也得給我點時間再去搜羅搜羅不是.……」
他的冰冷的金護甲劃在我頸間涼涼的，刮在心上也涼涼的。我飛快地思索著權宜之計，沒想到他卻自己鬆開了我。
他冷冷道：「罷了，這麼多年我一個人慣了，不需要誰的憐憫，也不需要誰的陪伴。」
這句話聽得我心裡一涼，看他半邊姣好的臉上分外落寞，又覺於心不忍。
我摸摸了勒得發麻的脖子，輕聲道：「對不住啊，我是真的想給你講好玩的故事來著，要不我給你講一個冰凍小女孩變成白眉師太的故事吧！」
他擺擺手。
我以為他對這個故事沒有興趣，又道：「那我給你講個長得像女孩兒的男孩子，因長得太粉嫩，在山林中天天被師弟們調戲的故事？」
他又擺擺手。
我思忖著，道：「要不，你想聽鶴靈與人類少年的故事么？或者大晁帝王與敵國女將軍的故事？或者就講隔壁地府的，關於求人燈的，你看怎樣？」
「算了。我今兒可不想聽故事，等哪天想聽了，再叫你說罷！」旋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瘮人的笑：「不如我們來做個約定，等我哪天想聽故事裡，你就來給我講，如何？」
根本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他的手一劃，一道金色的光閃過，快如閃電！
想到阿丑夢中的遭遇，我下意識護住身上關鍵部位，金光卻在半空中繞了個彎，使我胸口中了一道。
「這這這！這是什麼？！」胸口猛然一灼，疼得我連連後退。
他嘴角的笑慘白更甚：「別擔心，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欲印。」
透著衣服，我看到那一小簇金印在燃燒發光，緊縮著迅速吃進我的皮肉。
「我……不會死吧！」我心道，胸口似白爪撓心，背上迅速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真是脆弱啊！」欲之魔看著我弱小的樣子，手上的金護甲相互摩挲著，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笑里是一種變態的滿足感。
我咬牙道：「我可不弱，實話同你說罷，我也不怕你烙上欲印，只是你真是太、欺人太甚了！！」
「哦？怎麼，不甘？」他變態又挑釁的語調上揚，等我後文。
我瞪他一樣，恨道：「欲印烙就烙了，只是……你能不能選個別的地方啊！后、後頭什麼的，落在這麼個地方，你真是.……沒有……沒有一點兒審美！」
可能本以為會聽到什麼咒罵，他先是一愣，最後噗嗤一聲笑了。
他咯咯笑道：「哈哈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破驢兒性子了，像個牛皮糖，扯不開、打不落，哈哈哈！你放心，這東西不會要你的命的。」話未完，他的唇又閃現在我耳邊，低聲媚惑道：「你不是有寒疾么，這欲印只會讓你快活極了！」
「快活？如何快活？」我痛到不行，他居然還說這是快活。
欲之魔只笑不答，突然他的紫色袍袖一揮，我感覺周身起了點兒異樣的變化。
胸口的陣痛大幅減輕，發著金光的欲印上光點消散，撕扯般的感覺變成了微癢。
我心想：「他這是……幫我緩解了疼痛么？」
欲之魔道：「好了，既然你已經付了酬勞，那麼就該按約定給你交換之物了。」
思忖間，他將我帶到一面金色鏡子前，雙手扶著我的肩頭，站在我身後，打量著現在的我。
鏡中映出的人白裙飄飄，靈氣十足。烏黑的長發潑墨似的潑灑在肩頭，順滑得猶如一匹葛緞。
驚訝賽過了胸口的不適感，我微微張唇，唇珠飽滿，唇色誘人。
「這.……就是百里清眸的樣子么？」
雖然在夢中看過無數遍，還是不能想象，此刻的我，竟幻化成了她。
「不錯，你倆身量相似，膚色相似，把你的小黃毛改一改，就有幾分相同了。」欲之魔勾起完好的那半邊嘴角，道：「不過，還差一點兒。」
他摘下左邊顱骨處的一枝花，點在我的眉間，調整了我的五官結構，沒有大動，看不出太多的變化，但我卻覺得眉角眼梢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
欲之魔低下身，將唇湊在我的耳畔：「她的眉間清冷靈動，而你，喜樂福氣過甚，總是眉開眼笑的，不好。」
我疑惑道：「有福氣還不好啊……」
他又離得更近：「那就不像了。」，言罷將我轉過身來，正對著他，似乎在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我也望著他，才發現如果除去那半邊駭人的枯骨，這張臉稱得上是絕色，傾國傾城的那種，縱使妖妃惑世，也不敵他萬分顏色之一。
我不禁讚歎：「有一說一，雖然你喜好有點兒奇怪，臉還是長得蠻好看的。」
他挑眉，似乎很意外這個答案，轉瞬又道：「這話，我很久沒聽到了。不過你這麼盯著我，可不太好。」
我收了眼神，笑道：「客官評價而已，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成魔，但是剛才的讚美，是由衷而發的。」
「還差一點。」他道。
「什麼？」我問。
他將食指的金色護甲取下，輕輕點在我左眼之下，我感覺到一陣酥酥麻麻從眼底傳來，似有淚要湧出。
「停！停！」我受不了這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連忙去推他的手。
「好了，這樣，便算是大功告成。」他終於鬆開手，緩聲道。
我轉身看鏡子，裡頭的人不能說完全變了模樣，但的的確確又是另外一個人，眼角的淚痣消失，我完完全全，變成了夢中的百里清眸。
正驚訝，一雙手從後頭環了上來，堪堪抱住我的腰。
我一滯，想要掙脫，卻感覺自己眼前迷濛，渾身輕飄，像是要飛了起來。
「去窮無涯。」欲之魔伶官一般的嗓子響在耳畔，前一句是指令，后一句卻是對我說：「記住，你只有一炷香的幻化時間，時間到了，我替你點的人燈就滅了，你便會化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