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六九了,這鬼天氣還不見回暖
劉達飆一聽他說是警備隊的,就立馬想起了楊篤寬,這楊篤寬是他的一塊心病,找不到他,他在領導和同志們面前就覺得抬不起頭來。於是,接著又審,那特務交代不是楊篤寬派他來的,雖然他認識楊篤寬,可是好久就不見了,警備隊長也還空著,只有副隊長在指手畫腳。
「那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不說是吧,不說有人派你來,我們就加重了你的罪,就把你當作主犯。」牛暢不知從那學來這一套,還就算把這個特務嚇唬住了,他交代說,是晉庄村他的一個表哥叫閆胖之安排他的,最後他還交代前幾天槍斃的那個王橋凹的牛金瑞跟他是相好。
那就順藤摸瓜吧,於是劉達飆就派幾個人按照特務的指點到晉庄找這個特務說的表哥,正是臘月二十八,那個「表哥」正在家張羅過年的事,豬羊肉擺了一案板,看上去總不會相信是一個人吃的。
同志們連夜把那個「表哥」請到暢村,對著指正他的小特務也沒有攣舌頭,承認是他派的,但是他老是捨不得說他是誰安排的。
牛德山將劉達飆拉到一邊說道:「我看這個人是個死心塌地的,越不交代就越說明他知道的不少,要不這樣……」然後又對著他耳朵小聲嘟囔幾句,秦德彪點點頭。
這年的臘月沒有三十日,二十九就算是除夕夜,牛德山和秦德彪定下的計劃是將這個閆胖之故意放走,也算是放長線釣大魚吧,在他家看那一案板上的肉就說明一定會有人要到他家過年,放他走也許能引出一條大魚來,興許是那個楊篤寬也不敢說。
今晚二十八,等到明天二十九就遲了,吃肉的人見他不在家還敢來吃肉嗎。秦德彪安排看護他的同志要不這樣這樣……
是夜二更時分,綁在一個土窯里一根柱子上的閆胖之也是想掙扎著能夠讓自己放鬆一下,不料覺得捆著他的繩子似乎真的鬆了一下,再掙扎掙扎又鬆了一下,只顧想逃命的閆胖之沒有往深處去想,用手摸摸繩索疙瘩,已經活套了,再用手解一下就會輕而易舉地鬆開,這時,兩個站崗的還在悠閑自在地撈著家常,不是逃跑的時機,窯子里除了那根繩子也沒有什麼器具,出去了自己不會是兩個人的對手,再說他們手裡還拿著槍。
等!千萬不能急懆,不能錯過這次機會,這是生與死的關頭呀!閆胖之心裡暗自叮囑自己。
站在門口兩個站崗的同志,早已明白了兩位領導的意圖,並且是越早放他走越好,眼看就要三更天了,他們也聽見裡面有了動靜,說明這個閆胖之已經發現了給他下的套了。
於是,一個故意伸了伸懶腰,打了一下哈欠,嘴裡說:「想睡覺了,支應不動了。」
另一個說:「那我去屙一潑(拉屎),回來我們替換著睡一覺」。說著就朝一角的茅房走去。
留下的這個同志還怕窯子里捆著的那個鬱郁沉沉下不來決心,便喃喃一句:「你屙,我也尿潑。」往前走幾步到一牆角真的撒尿去了。
綁在柱子上的閆胖之在屋子裡聽得一清二楚,他不就是在等機會嗎,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抓呢,於是,他把早已解開的繩子一扔,慢慢挪開門,躡手躡腳地朝門外跑去,正好大門也給他開著。
閆胖之出了大門就加快了速度,跑了二百米遠就聽見有動靜,還聽到有人喊:「怎的,怎跑了!」
其實,說去茅房拉屎的那個同志壓根兒就沒有去,而是躲在了大門外,等閆胖之跑出來好跟上他,不要抓雞不成再損把米,讓他真跑了。
閆胖之一溜煙逃出去,並沒有去晉庄,而是朝著徐家后的路線跑。因為楊篤寬就藏在徐家后,也正好讓劉達飆猜對了,萬一是楊篤寬,自牛金瑞處決后,他對自己的處境更加小心謹慎了,要不是那日多了個心眼,現在他也恐怕在那邊過年了。
閆胖之知道他要是往家裡跑,抓他的人一定會在那裡等著他,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通知楊篤寬,要不,天明他就會帶著人來他家過年了。
這邊劉達飆早已布置好了武裝人員,連夜朝徐家后村包抄過去,只等兩個跟蹤閆胖之的同志的消息。
五更時分,接到了消息,大家抄起傢伙將楊篤寬隱藏的地方包圍,不用半個小時就將他們全部控制,共有七、八個人,只是沒有見到楊篤寬。
這時,秦德彪就像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手裡惦著槍對準其中一個小頭目吼道:「楊篤寬呢,那個楊大漢奸哪去了!」說著手指頭就扣動了扳機,嚇得那個小頭目,用手指指西門,戰戰兢兢地說道:「西頭,村西頭,爺爺別—別開槍」。
幾個隊員拉著那個小頭目往西而去。
這個楊篤寬幾次抓不到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太狡猾了,狡兔三窟,每次他都把自己看作是處在危險的地方,總不會跟他的手下住在一起,只要一有動靜,他就會溜之大吉。
可是這次他終究還是大意了,沒想到大年三十還有人在想算他。
「這場戰役打的真是太漂亮了」。劉達飆還是第一次自己誇獎自己。
大漢奸楊篤寬被連夜送往平順。大功告成的劉達飆受到了住在料陽村的縣長洛洪章和縣委組織部長吳樹修的表揚,他帶著歡悅的心情跟王強、牛德山還有鋤奸隊的同志們美美地過了個除夕夜。
大年期間,山裡的積雪厚厚地鋪蓋了一層,要是早半個月,進城、趕集、購買年貨的百姓已經把積雪給踏平了,一幅歡悅的氣氛。如今,小鬼子佔領了縣城,四周都建立了據點,進城、趕集都要經過幾道嚴格的卡子,弄不好連人帶貨就沒有了,十二月事變后,進城趕集的百姓越來越少了。
在游風約南的東井嶺集鎮成了這裡最繁華的集市,搭過行頭嶺就是國民黨特務橫行的地方,沿地各村還住著「防共保衛團」的組織,各個路口都設了哨卡,行路人稍有不慎就會把你當做可疑分子抓到常行坐「老虎凳」。
買不上年貨,年可以過得去,要是抓到常行,那可能會把你當做「暗八路」,吃盡苦頭。
這期間,到發跡了那些走鄉串巷賣山貨的貨郎擔,隨著大年的鄰近,他們的山貨可都是那些很搶手的年貨了:炮仗、大紅紙、燈籠、軟棗、柿子、花生、香爐、蠟燭……。
縣犧盟會區團長王強受黨的派遣到南遊風約石盆、三郊口一帶負責接應我黨派來的縣委新任領導。
「十二月事變」后,閻軍孫楚部隊開進晉東南地區企圖摧毀我抗日政權,與此同時,日寇對太行山抗日根據地進行瘋狂「掃蕩」,使壺關縣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各級抗日政權基本被摧垮,加之太南地區連年發生嚴重自然災害,久旱無雨,根據地軍民缺吃少穿,群眾抗日情緒低落,黨組織發展和根據地建設處於艱難的境,抗日反頑鬥爭進入了艱苦的時期。
為了克服困難,度過難關,上級黨組織提出了「精幹隱蔽」政策,中共壺關縣委的領導成員大部分分散隱蔽。年前12月底,縣委書記戴蘇理、宣傳部長蔡洪濤調離壺關。
王強就住在三郊口一位老農家,如在正月里,再打扮成一個補鍋的已經是不合常規了,沒有正月里出門補鍋的,為了不被頑偽特務懷疑,他們都變成老農家的兒子、孫子分散在各個村莊,有的不敢停留在村裡,就在山上的土窯里,在沒有上級組織的指示下,他們只好隱蔽待命。
縣委書記戴蘇理、宣傳部長蔡洪濤調離壺關后,負責縣委工作的擔子就落在了原組織部長,現任二分區區委書記、縣委委員吳樹修的肩上。
剷除了大漢奸楊篤寬后,他跟王強就隱蔽在游風約店上、晉庄一帶,他在牛居村(妻子的娘家)的一位老相識紳士家裡,每天晚上住在一個土窯洞里,由於風乾潮濕,身體染上了疾病,仍帶病堅持工作。
戴蘇理臨走時告訴他,組織上已經派出領導在這一代找尋我們,讓他負責跟組織取得聯繫,但具體在什麼地方,就連戴蘇理也不知道,只是有我們的接頭暗號。
為了儘快跟組織取得聯繫,吳樹修找到王強,安排他到三郊口、石盆一帶。再找到劉達飆,接頭暗號是:「快六九了」,「春季透了」。然後是:「討逆」,「反頑」。
王強每日扮作上山打柴的,所走的道路都是山外人進山的必經之路,對每一個過路客商,他都不會錯過,走親的,串友的,挑煤的,打柴的,趕腳的,賣貨的,起刀的,磨剪的……
面對現在的形勢,那些特務們也都化裝成這些人來山裡偵探情況,弄不好就會暴露。「六九了,這鬼天氣還不見回暖」。對方沒有回應。「年關過了,春氣透了。」對方沒有回應……
一個補鍋的貨郎擔帶著一個夥計在三郊口出現。才說大正月不會有補鍋的,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喂!大正月的,誰還補鍋。」
「快六九了,春季透了,補鍋下地。」對方答。然後跟隨的小伙敲一下手裡掂著的破鍋大聲吆喝「圪爐鍋吼……」。
王強認定這該是目標了,還學著自己臘月補鍋的樣子,莫不是故意的。便說道:「那就給我家補補那口米鍋吧」。
來者答應,挑著擔子跟在王前後面。
「快六九了」。王前隨意地重複一句。
「春季透了」。
對上了!
「討逆」。
「反頑」。
來者就是中共太南地委任命的新的中共壺關縣縣委書記許少林,化名黃雪平,又名萬青,河南省偃師縣人。另一位戴一之,新任縣委宣傳部長,本地人。
王強帶著新任壺關縣委兩位領導來到牛居村見到吳樹修,大家相互認識后便開始落實上級當前的任務,組織新的縣委班子,迅速恢復黨組織。
晚上,按照吳樹修的安排,把兩位領導安置好,又派王強到附近料陽村找來縣長洛洪章,犧盟會秘書師丕珍,公安局長靳文還有劉達飆。由於吳樹修身體不好,大家就來到牛居村,召開第一次秘密會議。
會上,王強給大家介紹了兩位新任的壺關縣縣委書記許少林和宣傳部長戴一之,忽然劉達飆認出了戴一之,忍不住叫道:「保順哥!」
大家一陣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