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他是被抓到村口修炮樓的
劉保山找王天印的時候,說是父親老了不中用了,皇軍看不上他了,再說他們父子又不能都在皇軍裡面做事,就來推舉他了,他曾經也是河口王家附村的村長,現在有了維持會長就沒有村長一說了。
王天印沒有考慮這維持會長就是鬼子的漢奸,日本人到在村口建炮樓了,一定是長期紮下來不走了,村上不也得有人負責嗎。他不遭害中國人,只是給日本人收收錢糧。
那些蓋炮樓的不都是中國人嗎,他們都成了漢奸了嗎。再說劉保山也明說了,維持會長雖名義上是給日本人辦事的,其實是給老百姓辦事的,讓老百姓懂得日本人也不是響馬強盜,是來中國建立大東亞王道樂土共榮圈的。
但是王天印也沒弄明白到底什麼是個王道樂土,什麼是個共榮圈,總之他決意是不會遭害老百姓的。
跟劉福祿較真了一輩子也沒有個結果,現在終於是他兒子來求他了,輪輩換了,反覆是劉家給足了他面子,也許劉福祿真的是老了。
老四走後,劉福祿就把家眷都送到了遙鎮。他回來就沒有支灶,而是在山來家吃飯,他還是河口村的村長,還沒有人來代替他,他不能一走了事。
雖然他弄不清赤崗這個民國的縣長是怎麼樣走的,有的說他是被小日本嚇走的,但他確信總不是共產黨讓他走的。
他知道鬼子還要來找他的事,鬼子是不肯罷休的。可是這次他沒有估對,沒過幾天王天印當上維持會長了,日本人並沒有再來找他。聽說還是老四劉保山帶著田山小隊長去王天印家說合的。
劉保山自接任了父親交給他在縣城的生意后,就跟賈厚財、秦虞侯南黨、北黨等四大天王混的火熱,日寇第一次侵佔縣城時秦虞侯隱退,賈厚財當了漢奸,劉保山就跟在賈厚財屁股后。
他之所以沒有參加了特務組織「大仙道」,是因為姐夫張雲虎的阻礙,說他做生意不務正業,他要告訴父親收了他的生意。但是他時刻在這世道變遷的十字路口徘徊,見風使舵。
共產黨八路軍收復縣城后,劉保山趁熱為抗日出力捐錢捐款,深受共產黨八路軍的賞識,他覺得好鋼要使在刀刃上。父親當初讓他為抗日捐錢,為劉寶庫補充武裝,他都推脫說柜上沒錢沒有照辦,他就是要看看這形勢要變成個啥模樣。
賈厚財被共產黨捉拿后,劉保山留居縣城,生意照做,沒想到日本人第二次又捲土重來。虧他沒有踏踏實實跟定賈厚財,也沒有踏踏實實緊靠共產黨八路軍。他有他的主意。
日本人在縣城成立了「紅部」,設立了憲兵隊,還開辦了學校,各個環節都有了,小隊長程田山就在警備隊大隊長楊篤寬的引領下見了他,承認將壺關縣還空缺的商會會長給他劉保山。
劉保山當時受寵若驚,深深感謝皇軍對他的恩典。
賈厚財從1918年被選為山西省三屆議會議員,次年出任縣商會會長。他作為境內著名的紳派人物,壺關縣權傾一時。
他和北黨著名代表人秦虞侯輪流控制境內的政治、經濟命脈,是名副其實的「南北皇帝」。可是他太走的極端化,造成天怒人怨。不像人家「北皇帝」秦虞侯,隱退二線。
商會會長這是個肥缺,劉保山不知道日本人為什麼選准他,直到河口庄要開工給日本人修炮樓,讓他動員父親劉福祿擔任維持會會長,他才從中看了個透徹。日本人這是無利不起早啊。
其實劉保山還漏了一個大環節,他可是楊篤寬推薦的,楊篤寬知道張雲虎、劉達飆是他姐夫,張雲虎當了漢奸特務他開始還相信,現在他不相信了,他確信張雲虎就是為了捉拿他們這些人才當了漢奸特務的,幸虧他楊篤寬跑得快。
劉達飆可是名副其實的共產黨八路,是他楊篤寬的剋星,他要拽住劉保山這個小辮子,讓他的這兩個共產黨八路姐夫也感覺到疼。
劉保山去說服父親當這個維持會會長,父親的態度是不冷不熱的,也不說當也不說不當,這倒讓劉保山為難了,但是他知道父親是最痛恨日本人的,二哥就是死在了日本人手裡,可是皇軍非要點名讓父親當這個維持會會長。
其實劉保山是不想讓父親干這個維持會會長的,論父親那個脾氣,給日本人做事,弄不好他就會惹了日本人,這樣還會讓他下不來台。所以,他回去就再沒有找父親,他跟皇軍說父親老了,不勝任這個事情了,日本人也沒有說什麼,於是他就去找了王天印。
他知道王天印跟父親是一輩子死磕,現在若讓他擔任這個維持會會長,還會緩解他跟劉家的矛盾,日後做事也順利。
在日本人蓋炮樓期間,劉保山忙裡忙外,備料找匠人,雖然乾的事都是很正常的,但是村上人對他已經是另眼相看了,把劉福祿在河口庄一生的功名都磨滅了。
劉發子每天在游擊隊跟鬼子戰鬥他都是沖在前面的第一個,奪鬼子的槍,在縣城裡騷擾敵人都有他,聽說鬼子要在自家門口蓋炮樓,氣的肺都要炸了,好像覺得這鬼子就是沖著他來的。
他不知道村裡蓋炮樓還有小叔劉保山的事,要是他知道了,他敢跑到縣城當面去問他。上次因為莽撞,無組織無紀律,受到游擊隊處分,現在他早已經忘記了。
劉發子找到劉達飆要求去村裡打鬼子,破壞他們蓋炮樓,劉達飆又批評他:「咱們現在是有組織的隊伍,哪有自己想幹啥就幹啥,那一次受了處分還不服嗎?再說這也得經過區里的批准,還有那些蓋炮樓的都是村裡和鄰村的民工,咱打誰,監工的是那些偽軍,連一個鬼子毛都見不著。」
劉發子論輩分還得叫劉達飆姑父,但在游擊隊里他們都是戰友是同志,只有命令和紀律是有輩分的。
跟他一起進城奪槍受處分的發小王來有,近幾天沒有在隊里,因為他要伺候病重的父親,見了劉發子悄悄告訴他:「聽說蓋炮樓就是你小叔在張羅,匠人都是他介紹的。」
王來有從小跟著父親學瓦匠,他是被抓到村口修炮樓的。
「瞎說,你見他來?」劉發子不相信,他還不了解三爺爺的脾性,能慣著小叔干那事!確實說他三爺爺劉福祿就是不知道他小叔參與蓋炮樓。
「我是親耳見他找匠人的。」
「記住,給我盯緊了,看看到底他參與沒,還有就是,只要發現有鬼子就馬上通知我。」說完就走了。
這王來有跟董發子一樣,也是一個虎小子,要不是伺候病重的父親,他早跟劉發子一起在游擊隊里大幹一場了,跟鬼子的兩次伏擊仗他都沒有掉隊,他還是河口村民兵副隊長。
鬼子開始在村口蓋炮樓時,找他當匠人,他就第一個不服氣,當時劉福祿還告訴他說:「壓住火,你不去有人去,先別招惹鬼子,給群眾帶來麻煩。」
劉福祿還是村長,他知道鬼子不能惹,他們都是畜生,鬼子來到縣城,他還被叫去開了幾次會,將東洋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要他們個個表態為皇軍在村裡捐糧捐物,否則就要進村。
鬼子進村他們都知道意味著什麼,有的村已經嘗到鬼子進村的苦頭了,見了東西糧食就搶,見了雞就抓,見了羊就趕,見了豬就殺,村上的年輕婦女都不敢出門躲在地窖里,躲不及的被抓到縣城紅部。
劉福祿經歷過八國聯軍在北京的踐踏,老百姓是無奈的,是侵略者的奴隸。
為了全村百姓,他們能忍則忍,能哄則哄,能拖則拖。
炮樓快建成了也沒見劉保山來過一次,到是程田山領著宣撫官來宣布王天印擔任河口庄維持會會長的事,說是維持會會長是保護老百姓的,如有誰家有困難可以找王天印會長幫助解決。皇軍是愛戴人民的,只是不容許與皇軍作對的國民黨和共產黨八路游擊隊來村上搗亂。
劉福祿聽說了,才猜到為什麼老四劉保山沒有再來找他。
王來有之所以服服帖帖地給日本人蓋炮樓,也是記牢了劉發子交代他的,看看有沒有機會再給小鬼子一個下馬威。
一日,王有來發現有幾個鬼子趕著騾子從長治過來經過河口炮樓,在那裡停留了下來,正趕上中午灶上準備開飯,鬼子嗚里哇啦,米西米西一陣高興。
來有知道鬼子要吃中午飯,他偷偷瞄了一下騾子背上托著的是武器,還有炮彈,心想這才是機會來了,這次不單有槍,還有炮。
便一溜煙溜到區上悄悄告訴了劉發子,劉發子示意他不要伸張,讓他先走,別暴露目標,他返回村上還沒吃一碗飯的功夫,劉發子就來了。
王來有見劉發子是一個人,就想起來那次關禁閉的事,便問:「是不是又沒有說呀,這次鬼子可是在明處啊,弄不好我們就會吃虧,再說關禁閉可不是個滋味呀。」
「說了,還能這麼快就出來嗎,還不放跑了他們。」
「不管你呀,方正我是請了假的,犯錯誤也是你的事。」
「不說誰知道,拿了他們的武器再說。」
正直夏日,鬼子吃過飯要歇晌,劉發子跟著王來有來到工地,到了栓牲口的地方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裝在搭子里的炮彈好取,便順手一人拿了四發,再找些石頭裝在搭子里,趁機溜走。
鬼子歇罷晌后,趕騾子朝縣城而去,不料到了南園村外,走在最後馱著炮彈的那騾子背上的搭子沒系好開了口,搭子裡面的石頭便掉了下來,鬼子停下來一看急了眼,就調轉騾子朝炮樓而來。
這時王來有正高興地站在炮樓的架上砌磚,老遠發現那個鬼子牽著騾子氣沖沖朝炮樓過來,知道他們的事沒有做利索,心裡跳的七上八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鬼子牽著騾子來到工地,跟一個偽軍比比劃划說了一會兒,那偽軍跟鬼子到了灶房,找到做飯的大師傅劈頭蓋臉打了他幾個耳光,指著騾子背上的搭子追問那是咋回事。
做飯的那裡知道是咋回事呢,雙手捂著臉直搖頭,鬼子端起槍就朝著那大師傅指去,刀尖擱在他的胸脯上,一時間圍上來不少人。
站在架上的王來有好像已經想好了對策,便從架上跳下來,來到鬼子跟前比
划著說道:「太君,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偽軍給鬼子解釋一下,那鬼子便調轉槍頭指向王來有。
王來有帶鬼子往村裡走去,後面跟著那偽軍。
董發子早已高高興興帶著那八發炮彈回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