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虧你是秀才懂得男女授受不清
岳琅逢是真正信奉天主教了。他還是個很少參加天主教的中國人,不是游風約馮光道那件事,他還不會慢慢地接受天主教,也是天主教的教徒不斷地向他邀請,才讓他漸漸認識天主教,天主教的精神就是博愛溫良,使信徒們積極陽光地生活,讓你把冷漠變為愛。
就是他參加了天主教才對游風約馮光道他們對他的寬恕感到無地自容,他才在災荒年時期對游風約的百姓進行良心上的懺悔,並且用賑災施救的方式救濟災民。儘管他在那個時候也發了洋人一筆橫財,那也是有原因的,那是中國人俱情願餓死也不受洋人之賑。
除了岳琅逢,在很多百姓心中都認為那些教堂里的洋人是鬼變成的,會吃人,連碰都不能碰他們,都認為洋人建造的那些教堂里裝的是屍體,專供洋人來吸中國人的血的。
馮七來到教堂,岳琅逢正在做禮拜,若不是事情緊迫他是不會來找老爺的,在馮七看來小姐遇到劉保金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是小姐一生中的大事,也許就是天賜良緣。
馮七也太摸老爺的心思了,老爺也是對小姐的婚姻大事耿耿於懷,多少人給小姐說媒都沒有個中意的,這次遇到的劉保金他看得出來是小姐最中意的,他要找到老爺設法給小姐完成這個心愿。
岳琅逢聽了馮七的話只是問:「這劉保金為什麼被官兵捉拿?」
馮七道:「也許是遭小人陷害,反正他是赴省城趕考的,萬一金榜題名了,即是府營一些官兵追捉那又能怎樣?他可是跟京城馮弘儒大人是沾親的。」
提起馮弘儒岳琅逢即想起了馮光道,現在馮光道也是京官,官運亨通,若是跟馮光道連上親戚,他昔日對他的那些過節也會消除一些,再說劉福祿也是一方有名的掌門大戶。
岳琅逢知道馮七是偏愛小姐的,他的想法也是對他岳家好的,就他現在這個身份比不上當初當任縣令那個時候了,現在即是跟人家劉福祿成個親家也不是門當戶對了。
於是岳琅逢跟馮七即行動身趕往家中想去親眼見見這位劉保金。
到了府上,午時剛過,岳琅逢告訴馮七:「先別伸張,待我瞅他一眼。」
馮七便將岳琅逢領至膳房歇息用餐,待他看看這劉公子還在不在小姐的繡房。正準備出門,只聽後窗傳來丫鬟蓮子的聲音:「公子若不答應本丫鬟概不放你走。」
後窗外就是後花園的小涼亭,挨著窗戶有道小門,方便通往後花園。
馮七跟岳琅逢聽到聲音同時屏住呼吸,擺手示意,二人便悄悄偷聽起來,岳琅逢也失去了往日的自尊,可以看出這岳琅逢對小姐有如此的關愛來。
丫鬟說罷又聽一個男的聲音:「這事關係重大,總的告我父親知曉,這樣成何體統?再說現在我急需找到我的考藍子,否則這屆鄉試就趕不上了。」
「什麼考藍子,俺且不懂,只是你得答應小姐的話,再說不等老爺回來說個明白你也走不得,況且外面捉拿你的官兵還在到處找你,你能走掉嗎?」丫鬟伶牙俐齒,一句也不饒公子。
「跟老爺說明白啥?我有啥走不得?」
「怎說?你私自闖進小姐的綉床底下,是何用意?你說你說。」
「那是——」劉保金想說那分明是小姐帶我到他房間綉床下面的但沒有說出口,他懂得,若是說出那樣的話來,對好心幫他的小姐就太無情無義了。
岳琅逢聽到此已然明白了一切,就示意馮七來到他身邊對著他的耳朵悄聲說了些啥,意思是讓他到後花園幫助丫鬟說句話,拿定此事,他得趕緊備車親自送公子進省城趕考,千萬不能耽誤了考期。
耽誤了一個學子的考期,他這個曾經當過縣令的岳琅逢就是一個罪人,不管小姐的婚事順不順利,只要將劉公子順利送到省城參加考試,他日後不管在馮弘儒和馮光道面前還是在劉福祿面前就有有了他的臉面。他們相互間的關係也會冰釋前嫌的。
他現在是一位天主教的教徒,他要把天主教的精神領會貫通,就是博愛溫良,每天積極陽光地生活,讓你的冷漠變為人間大愛。
岳琅逢在後來也參加過鄉試,不過那也是他惦著考藍走走過場,官帽還是花銀子買上的,這考試還不能花銀子買嗎?他知道公子說的考藍是什麼,那就是個考試遠途跋涉帶著的小盒子式的小箱子,裡面除了文房四寶等考試必用的工具外還放有一些生活用品,貧困一點的考生還要自帶米、饃等吃的,以防路上有個傷風感冒,還要帶些藥品等。
岳琅逢府里可不比剛剛回到莊裡的劉福祿,他可是一個縣太爺府邸,家裡的車、馬、轎應有盡有。
岳琅逢要親自陪同劉保金到省城,一來他路熟,對鄉試的路數也精通,二來這劉保金不是別人,弄不好就是自己未來的女婿,即是金榜落地他也相中了這個年輕人是個知書達理之人,他很是喜歡,不像曾經來給小姐提親的那幾個,個個都是紈絝子弟,文武不通。
他也看不準那些武夫,特別是他入教以來,對打打殺殺很厭惡,他就看準像劉保金這樣的文人。他在膳房偷瞅了劉保金那一眼,這後生長的魁梧俊秀的,像個當官的料。
按劉保金的考期計算,是不能再耽擱了,即日就得動身,算一算按照正常的行程到了省城離考期還有三天,可是萬一路上遇到個三長兩短就無法挽救了。
岳琅逢差家丁將馬喂好,備足草料,再將當年他使用的考藍找出來,裝好必備的東西,到晚上親自讓劉保金看考藍,看看還有什麼要裝。
晚上,劉保金就住在岳府,馮七告訴他明早五更天就送他趕赴省城,讓他安心好好睡一覺。不一會,他又跟岳琅逢惦著個跟他差不多一樣的考藍去見他,馮七跟他解釋說:「這就是東家老爺。」
劉保金急忙跪拜行禮,道聲:「岳老爺在上,晚輩見禮了」。
岳琅逢慌不迭地以禮相迎:「劉公子免禮免禮,都是自家人。」岳琅逢故意將「自家人」這個口氣說的重一點。又指著那考藍道:「這是給你準備好的考藍,我以前用過的,看看還缺少什麼,現在當務之急是趕赴省城參加考試,別耽誤了,諸事都可以擱后。」
劉保金點點頭道:「晚輩謝過老爺。」又準備行禮,馮七急忙攔住:「還行什麼禮,剛才老爺說我們不是自家人了嗎,還客氣啥。」馮七也故意將自家人說的重些。
送走他們,劉保金心想這岳家可真的要幫我劉保金赴省城趕考了,也沒啥猶豫的了,就死心塌地讓岳家幫忙吧。何況他還認承了人家岳小姐的婚事,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他跟著戲班的那些時候也看過男女私定終身的戲,既然戲里就有的事,他為何就不能有呢。
再說他對那馮小姐也很上心的,她彎彎的黑眉下面有雙深黑色的眼睛,就像他的母親那樣,還有那凸出來的鼻子,把那雙活靈活現的眼睛襯托的格外有靈氣,那張胭紅的小嘴……那盈盈的笑意。
開始他還不敢正眼看她,因為是他盲闖了人家的花園還幾乎踩傷人家,人家不但沒有怪罪他,還拚命救他,就憑這一點他都不會拒絕的。
那個小丫鬟更是靈巧的得理不饒人,她是在逼他答應小姐的婚事的,她跟他說的那些話一定都是小姐心裡想說的,也許就是小姐教給她那樣說的。
「虧你是個秀才,男女授受不清,你跳到花園來故意踩到小姐,你還躲到小姐的綉床下面,這要是傳出去了要小姐怎麼活?你說!你說!不答應就把你送給官兵,俺憑啥救你,非親非故的。」
那丫鬟一邊說,這邊小姐還在嘰嘰地哭,像是在演戲。
我真的是故意的嗎,分明是小姐對我劉保金有意,執意救我的。
他也故意問那丫鬟:「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丫鬟道:「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俺不說你也知道。」
最後還是馮七把話給說白了。
剛剛四更就聽到馬房有動靜了,劉保金左思右想一晚上沒有睡著,整整一天一直就是在躲避官兵的追蹤,他奇怪地想,我劉保金一介書生成天在鄉學閉門苦讀從不出門,我怎地會被官兵給追上呢。
是父親大人得罪了官府?官兵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攔阻我劉保金進省城趕考,如是那樣,我劉保金不去趕考又有何妨,我才不想當官呢,當官有啥好,倒不如師先生那樣,以自己的才學教出那麼多學生,桃李滿天下…還不如去當戲子呢,聽到台下觀眾的那一陣陣喝彩,使自己每天都會感到充實滿足和快樂。
他在戲里拿著關公的大刀:「……百萬曹兵誰敢當,斜影跨下雲中月……」。前面忽然出現一堵高牆,後面追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大黑犬,他飛也似地跳上高牆,忽然看到了小姐和丫鬟在牆下等他,小姐手裡拿著一張弓箭正在對著他,他急忙拿刀阻攔,那關公刀忽然不見了,變成了一根木棍……眼前一黑,一群馬蜂朝他頭上飛過來,他急忙在頭上亂抓亂打……
「劉公子——五更了,起床趕路了。」窗外有人叫。
劉保金聽到叫聲,猛然睜開眼,是馮七在窗外叫他起床,他感覺汗流浹背,摸摸頭,已然是好好的,方想,原來剛剛是南柯一夢,虧是有人叫,要不然他在夢中可就慘了,他平身是最怕捅了馬蜂窩的。
劉保金穿衣服打點好出來,馬車已經被好了,那車廂跟他在游風約坐的那車廂是一模一樣的,前面是門帘子後面還有一個小方孔窗戶,車篷為半圓形,上面密密麻麻釘著大帽子鐵釘,就像有錢人家的大鐵門。
岳琅逢已經在車旁等候了,車裡的一切用品也備足了。
這次他要跟馮七一塊到省城,馮七在他的府里已是老車把式了,雖然他是年歲大了點,可岳琅逢感到放心。
廚子已經早已做好了點心,讓劉保金到膳房吃點墊補墊補方好上車,劉保金拍拍肚子言說:「不餓不餓」。廚子即將點心抱好交給他,讓他車上吃。
劉保金拿了點心,出來膳房門,正要上車,只聽樓上丫鬟的聲音:「公子慢走。」說著跑下樓來將一個小香袋塞到他手裡就徑直上樓了。
劉保金朝樓上看,只見小姐正在樓上目送他。難道剛才那夢是小姐跟丫鬟撩逗他的?可那些馬蜂是怎回事,還有那堵高牆?
劉保金認得丫鬟給他的是小姐的香包,是桃形的,一股香味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