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丫鬟蓮子急匆匆喊叫抓賊
赤崗趕著馬車一溜跑出十里開外,不時地看到後面的追兵不單是那些營兵了,而是在客棧的農夫也夾在裡面一塊追他。心裡這才放下心來,知道住在店裡的那些農夫打扮的人就是來加害公子的,跟外面的營兵是一夥的。現在他把他們引開了,最起碼公子是有機會可以逃出客棧了。
他的馬車再快也抵不住後面的追兵,官府的馬隊是專門訓練出來的。
既然公子有機會逃脫了,他就不能再往前跑了,他也不能讓他們白白抓住,否則公子到省城的鄉試就會受到影響,他的任務不單是保護公子的安全,也要讓公子順順利利去參加鄉試。
赤崗快馬加鞭跑到一個拐彎處,看著岸上越來越近的莊稼地,從車上跳下來,用勁照馬屁股一拳打去,自己飛速躍到莊稼地里。
只見那馬車飛也似地朝前狂奔,後面的追兵也拐過彎道朝馬車追去。
赤崗從莊稼地出來,看看已經遠去的追兵,他的馬車還在狂奔,那是他在拳房經常趕的馬車,眼看著就被追兵追上了,他的心還有點隱隱作痛。
現在主要是馬上找到公子,不是留戀馬車的時候,他要再返到客棧,看看公子是不是真的逃走了,逃到那個方向了,他心裡好有個底。
就是這場遭遇,是赤崗沒有想到的是,他跟劉保金的鄉試從此就再沒有緣分了。
也是那條狗把劉保金的命運徹底給改變了。
那日劉保金被狗追到一個矮牆處,嚇得他爬上矮牆朝里跳下,他並不是怕這條追他的狗,而是他怕後面的追兵,萬一那些追兵聽到狗的叫聲追過來,他就暴露了,就會束手就擒了。
那是道矮牆,可劉保金嚇得還閉上眼睛,恍惚中他覺得身下軟綿綿的,頓即傳出一聲尖叫。
他忽然睜開眼一看,身下竟然壓著一位女子,白嫩的臉兒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正在驚訝地看著他。
隨即又聽一旁有女子在尖叫一聲跑了,還邊跑便喊:「賊!賊!抓賊呀!」
頓時,府里的家丁跑過來。劉保金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回事,自己就被家丁抓住了。
原來這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家裡的丫鬟小姐來後花園採摘金針花,正好趕上劉保金跳牆,想不到正巧跳在了小姐身上。
家丁將劉保金抓到前院問話,劉保金只是說被一條瘋狗追到那條矮牆下,因害怕,不及已爬到牆上跳到下面,正好踩到小姐身上。
派家丁出去查看,回來說:「這賊沒說實話,哪來的狗?分明是在說謊。」
正說間,忽然聽外面有嘈雜聲,劉保金不敢再隱瞞實情了,便把他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並懇求小姐對他開恩,將他藏起來,不要讓追兵抓住,救他一命,日後必有重謝。
家丁們聽了劉保金的話,不敢擅自做主,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還能聽清楚外面喊叫什麼「響馬」、「強盜」。劉保金顯然不再求救了,正在等待官兵來抓。
這時小姐問丫鬟:「蓮子,你看他像個響馬不像?」
那個丫鬟搖搖頭道:「看他那樣?不像不像!」
「像個強盜不像?」小姐又問。
丫鬟又擺擺手:「不像不像!」
小姐又跟家丁們說道:「你們上外面好好應付那些官兵吧,這裡就交給我了,記住誰也不能說出家裡來過什麼人。」
家丁們哪能不聽小姐的,一個個都到外面去了。
原來追劉保金的這些官兵就是那些跟著府營里的營兵來捉拿響馬的縣衙捕快,就在那些營兵們追趕赤崗馬車的時候,縣衙捕快沒有去追趕,而是準備返回客棧做個調查,等待他們抓捕強盜歸來再一同回去衙門交差。
忽然一個捕快發現客棧門口閃出來一個黑影,徑直朝南而去,馬上回報捕頭,捕頭聽后並沒有下令追趕,而是先進客棧問個究竟。
其實捕頭只是跟著府營的那些營兵來應付一下場面,並沒有想在縣城抓走一個什麼響馬強盜,假如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響馬強盜,對他們也不是一件好事,輕者說縣城的治安不好,重者每天會有上面派人來追你出動去抓響馬強盜,弄得小縣人心惶惶,那響馬藏在深山裡,哪有輕易給抓的。
就像當年抓捕游風約的什麼反賊響馬,到頭來沒有抓住響馬,也沒有逮住反賊,卻讓岳琅逢縣令丟了官帽。
因捕快不斷來店裡查房,店家跟捕快相互認得,問店家,店家慌說是一位客官要趕路,起早結賬走了,並不是什麼響馬強盜。其實店家也是一時疏忽,沒有出門先看看究竟,想不到他放走的劉保金被這些捕快發現了,既然收了人家的錢財,就得能保人家安全,也覺心安。
捕頭聽了店家的話,本想不再提這事,卻又怕這些捕快里有那個說漏了嘴,讓回來的營兵聽到了,說他故意放跑了強盜等壞話,那就再有嘴也說不清了。
於是就派幾個捕快朝剛才劉保金跑的方向追上去看個究竟,省的落下話柄。
就這樣一耽擱,劉保金就已經逃出很遠。
這些捕快都是新上來的,遇上這抓人之事甚感新鮮,又殷勤,也聽令,把捕頭的命令全當成了一回事,紛紛朝劉保金逃的方向追去,若是那些老捕快,也是會做做樣子,只要不出大事情,誰還強去跟什麼響馬強盜作對,如今這世道,是個做響馬強盜的,不是那些有本領的就是那些不能活的,有本事的他們惹不起,不能活的抓了他們那是在作孽。
也該這劉保金運氣好又逢時,偏偏遇到個追他的瘋狗,將他硬是追到了全庄唯一的一個大戶的後花園。
這個大戶不是別人,正是原來的平順縣令岳琅逢。
岳琅逢自到了洋人的教堂,開始還不習慣,後來通過接觸學習,著實是進行了心的洗禮,再加上自己對馮光道等人的陷害和暗算沒有得逞,人家不但沒有跟他深究,甚至還得到了人家對他的寬恕,他的良心發現了。後來在災荒之年他在游風約為百姓還是做了一件放糧「賑災」的大實事。
至後來這岳琅逢就扎紮實實在洋人的教堂里紮根了,家裡的百畝田地有人耕種,在教堂清凈也有不少收穫。
在後花園採摘金針花的小姐就是岳琅逢的小千金,名叫岳戴琳,年方十六,長的亭亭玉立,雍容華貴,在岳琅逢眼裡自幼嬌生慣養的,沒受過一點委屈。
初被劉保金重重砸在她身上的時候還是十分的惱怒,正待發作,卻發現劉保金姿容麗秀,面如冠玉,卻是一個儀錶堂堂的少年,真所謂「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若不是丫鬟蓮子急匆匆喊叫抓賊,她興許還不知道如何來對待這位從天而降的翩翩公子。又聽這翩翩公子將自己姓甚名誰和來龍去脈交代的一清二楚,是這位小姐更加對他的憨厚誠實偏愛有加,忽然就心生一計,決計要捨身保護公子。
誰知小姐剛剛說罷「這裡就交給我了,記住那個也不能說出家裡來過什麼人」這句話,就見家院馮七也趁勢將眾家丁趕將出門,自己也隨後跟出,生怕這些家丁應付不了那些捕快而暴露這位進省城趕考的公子。
家院馮七知道小姐的心思,自老爺岳琅逢入教以來,這嬌生慣養的小姐就是經他一手看大的,別看只有十六歲,從小在私塾讀書,早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年年初就有大戶差人來給小姐提親,沒一個讓她中意的,那些公子哥不是二流子貨就是專干打打鬧鬧的紈絝少爺。
家院馮七知道小姐是喜文弄墨的,就連他也一眼看上了這位劉保金是一個穩穩噹噹知書達理的書香弟子。再說他的父親就是當年橫闖京城的如意班班主劉福祿,當年老爺的心意班就是被劉福祿收並了。
還有災荒剛剛過去的那一年,劉福祿來岳府找尋被趕出岳老爺的小妾尚風丫,那時就是他給劉班主講述了尚風丫的事情的。
他見過劉班主,那時他就覺得這劉班主是一位通情理的人,這跟老爺也該是門當戶對。
馮七是岳府最忠厚的一個老家院,岳府里的什麼大事小事他都知道,不但小姐丫鬟的事情他管,就連小妾家丁的事情他也管,他是比岳老爺還要知曉家中之事的管家。
那些捕快是挨家挨戶查找逃過來的響馬強盜的,破落院子要查,像岳府這樣的深宅大院更要查。
馮七知道小姐把劉保金藏到那裡了,他們是不會查到那裡的。那是小姐的繡房,幾個捕快還看著小姐在繡房閣樓上拿著鏡子在梳妝,他們沒有上去,他們也不敢上去,進院之前就知道,這可是當年縣太爺的府邸。
捕快走後,馮小姐跟叫馮七:「馮老爹上來上來」。
馮七也聽話,吩咐眾家丁各干其事,捋捋鬍鬚就上來閣樓。
見小姐還站在那裡看著鏡子朝繡房喊:「沒事了,快出來,快出來。」
馮七發現,小姐手裡拿著的鏡子,從那裡就能看見繡房里的一切。
這時劉保金從小姐繡房里的綉床下面滾將出來,很狼狽的樣子。
只聽岳小姐看著鏡子故意叫道:「馮老爹馮老爹,你看他從哪裡出來了,他哪能這樣子呀。」
馮七也故意過去朝繡房里看,劉保金剛剛從綉床下滾將出來,看著馮七慌忙解釋道:「是——是小姐讓我藏這裡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馮七問。
「小姐的閨房。」劉保金道。
「天意呀天意!」馮七長嘆一聲。
「什麼天意馮老爹?」小姐問,其實她也是故意的,她讓馮七上來繡房就是給劉保金看的,她要讓他有口難辯,乖乖地聽從她,她已經從心眼裡喜歡他了,她決定此生就要委身於他。
「不說了不說了,先說劉公子的正事吧,別耽誤了鄉試,若耽擱了還得等三年,三年啊!」馮七道:「我得趕到教堂通知老爺,讓他想辦法送公子趕考呀。」
「那老爹快去吧。」小姐道。
馮七點點頭,然後吩咐廚上給劉公子做點吃的,好好招待貴人,壓壓晦氣。
岳小姐是岳琅逢的第三房小妾生的,孩子生下來,母親就大出血沒救了。孩子就是從莊上雇來個奶媽給養活的,長到六、七歲的時候就交給了丫鬟。
岳小姐跟岳府其她女兒不一樣,從小就是聰明伶俐的,家裡的私塾她很喜歡,岳琅逢就把她送到私塾念書了。長到十三歲,蓮子就成了小姐的貼身丫鬟。
馮七走後,蓮子丫鬟就上來了,看到劉保金那個狼狽的樣子,就給他端一盆水過來,要他洗涮洗涮。
劉保金害羞,推推搡搡的,意思是對著兩位姑娘怎洗?
蓮子笑道:「都鑽到人家閨房綉床下面了,還嫌羞!呸呸呸!那才羞。」
岳小姐道:「別笑話人家了,讓人家安靜一會兒吧。」說著推蓮子一下就下了樓朝花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