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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白衣少年

  慕容復雙眼一睜,一覺醒來,已是未時過半。當下雖是盛夏時分,艷陽普照,但一乃此地頗高,二乃慕容復已至太極神功九層初期,故而不曾感到絲毫炎熱之逼來。

  「哎,罷了,走了也好」

  環顧四周,直覺孤影一片,整個山崖百丈內,已無半分那馥郁的玫瑰花香。他長嘆一聲,穿好衣靴,洗漱畢就找了那右臂,下山去為慕容博收屍去了。

  但見這慕容博,已是臉破面毀,眼裂鼻碎,耳掉牙落,身殘體廢,筋斷骨折,血肉遍地,半點不成人樣。慕容復見此不由心中一酸,悲從中來,兩頰濕漉漉的,已是淚流不止。

  無奈之下,慕容復只好將他這離體的斷臂於他那散落的骨架肉塊聚在一起,置於一堆乾柴烈火中焚燒化盡,將骨灰裝進玉盒置於懷裡隨身攜帶。

  慕容復在這山中打坐調息,待了八九天時日,在太極功在九層初期略微平穩后。依然沒等來木婉清復來相聚,這才死心下山,一個人獨自騎馬往姑蘇趕去。

  這段譽雖被他奪取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武功秘籍,然事實難料,以他這等好記強識,那秘籍若說已被他記住十有八九,慕容復也絲毫不感意外的。那若事情按原著所走,他因不會化解功力被段正明帶到天龍寺,再又因學習六脈神劍被鳩摩智抓到家中,以和慕容博誓言為由以此欲強行進入還施水閣。此事在慕容復看來,是大有可能的,更為糟糕的是,他又因段譽言語間的頂撞差點活活燒死他。這段譽雖是好性子,但面對他這種生死大仇人的家婿,不暗地裡加害痛罵,作壁上觀就好的很了,那還能妄想他如原著一般捨命相護。故而為防家中阿朱阿碧遇到鳩摩智的壓迫逼問,人遭不測,慕容復一路晝夜御馬,飛馳太湖。

  要說這鳩摩智,他本也是佛學淵博,通古博今的大士高僧,然對於武學之達卻是數十年痴迷不悟。有了慕容博贈予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仍不滿足,竟又把目光打在大理段氏的絕世神功六脈神劍上。如果只是如此,慕容復也懶得理他,讓他胡亂去鬧,犯不著得罪這樣一個世間一等一的高手。但他擒住段譽后,卻做禍水東引之事,硬把這段譽活活扯到他這姑蘇燕子塢來。做著一箭雙鵰的齷齪想法,在私心謀奪六脈神劍的同時,還想著他慕容氏還施水閣的天下珍藏,真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一路快馬加鞭,翻山越嶺,二十日內便從陸涼州到了江南杭州南境。

  斜陽古道,兩旁低山丘陵儘是杉竹成片,楊柳一帶,慕容復一人騎馬極速飛馳。夕陽的餘光灑在他的身上,微風習習迎面拂過,現已是八月初,前面不到八九里就是杭州城了。顛簸大半天了,繞是慕容復內功雄厚,也感覺有些心力不足,便歇馬慢行,緩步向前。

  正行間,忽遇到一面方圓約有百丈的清澈小湖,夕陽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晚風拂過,一縷縷漣漪由近處盪向遠方,煞是好看。竹林內白鴿輕鳴,野鶴閑叫,湖中荷花朵朵,湖邊月季株株,慕容復一見此湖心情大好,立時踏岸系馬,解了衣靴,跳進湖中怡然自樂的沐浴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正盡情時,還沒在水中待及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清脆悅耳的古箏聲,並伴著那吱吱嗚嗚,哀轉凄綿的歌聲陣陣傳來。慕容復聞聲望去,只見百丈開外一人身罩白衫金冠,正背著他坐在一青石上顧影自憐的彈抹一瑤箏。

  只是他一身男裝,卻是發著冷清哀綿的女音歌聲,這聲音如泣如訴,冷清孤傲,孤獨寂然,凄寞寥落。慕容復心生不忍,正欲穿衣過去詢問這女子有何冤苦難事時,卻聽的箏調大變,竟一下子慷慨激昂起來,又一豪放不羈,洒脫逍遙的男音歌聲傳出。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聲音卻是低沉而純凈,溫潤而清朗,令人如沐春風,若雨而澤。

  慕容復好是風中凌亂,現下他也分不清這人究竟是男是女了,他正疑惑茫然,大感不解之際。只聽得『咔』的一聲,卻是那人忽的站起身來,右腳白色小靴邁前半步猛地踩向那十三弦古箏。那瑤箏怎禁得住他如此,一下子便斷成兩截。這一系列南北不相及的胡亂作為,只將慕容復驚得目瞪口呆,無語至極。

  幾腳下去,那古箏便碎成幾塊,踩完又連踢了幾腳,只將那古箏碎片踢得七零八亂。

  「哼,若不是為了糊弄不三不四那群廢物,我用得著練這個破玩意?常言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呸,都怪少林那老禿驢,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這個時候死。死在誰的手上不好,要死他手上,這下真是好極了!好不容易有了這個身份立足,又要不行了!哎呦喂,他人想必也快回來了,但就算他人不來找我,少林那幫禿驢也會來找事。再玩耍玩耍三兩天,過過這威風八面,無所顧忌的好日子,就得收拾收拾東西趕緊溜走了!」

  這下又是嬌弱軟糯,嬌柔媚惑的女聲,這人便說便跺腳,而後又吟唱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卻又是高昂激進,朝氣蓬勃的男聲,這人邊唱邊走,步子倒是邁的極快。竹林間遮遮掩掩,三四個呼吸間就不見半抹人影了,一首歌未唱完,聞聲聽音,便知人已在百丈開外了。接著就是悠長綿遠的玉笛聲,時而斷斷續續,憂愁善感,時而洶湧澎湃,刀撞劍擊。

  「這人都什麼腦迴路,真是風雪牛馬,各不相及!」

  慕容復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過秉承著事不關己莫閑管,一問搖頭三不知的心態,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習性。他也沒放在心上,洗凈滿身的疲憊與汗漬,既穿上衣服,騎上馬繼續往杭州城跑去。

  這日黃昏時分就到了杭州,進了南門,直奔和富大街的四海瓊瑤閣,替阿朱阿碧王語嫣等人精挑細選了三樣禮物。在悅來客棧吃酒菜時,無意間從窗外往下一瞥,印入眼帘的卻是萬千燈火,比燈火更為讓他耀眼奪目的是一個衣袂飄飄,背影奪目的白影少年,只見他:

  身騎白馬,腳踏白靴,人著白衫,身穿白衣。束著流雲銀冠,插著仙羽長簪,一抔墨發散去背後,兩簇青絲置於肩前。腰間環著金色綉邊的白色蝴蝶環帶,雙手執著馬鞭悠然向前。

  慕容復雖未見這人面容,但以其身影氣息,已明確正是半個時辰前湖邊竹林遇見的白衣公子,心中不由暗嘆好巧。看起打扮穿著,言談舉止雖有些荒唐不經,但也值的薄酒相談片刻了,正想起身下去親自相見時。忽聽到眾人紛紛攘攘的議論聲,似與他慕容家有莫大聯繫,不由眉頭一皺,細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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