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好貞觀
林秋挨揍了!
一根黑紫色藤條被他老爹林富貴緊緊握在手中,掄的虎虎生風,勁氣四射,頗有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曹軍陣中殺得七進七出的趙子龍的氣勢,一記藤條落下,狠狠地落在林秋的屁股上,發出一聲脆響。
林秋痛呼,奮起自救,三兩步躲開將要如雨般落下的藤影,圍著院中石桌跟老爹左右周旋。
「你個兔崽子,你給我站住,你看老子不抽死你這個敗家玩意!」老爹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著林秋。
「爹,咱能不能講講道理啊!」林秋自然是沒有站住,他又不傻,隔著桌子嘆氣。
林富貴冷笑,肥胖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是典型的北方漢子,能動手盡量不逼逼。
「老子嘴笨,講道理講不贏你兔崽子,老子今天就想抽死你個敗家玩意!」林富貴說完又狠狠地揮舞了幾下手中藤條,破空之音,落在林秋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父子二人圍著石桌不依不撓的又轉了不少圈,戰況一時陷入僵局。下人們有心上前勸阻,卻又唯恐怒了這父子二人,給自己找不痛快,只能躲在一旁悄悄看著。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林秋決定自己來做排頭兵,率先打破僵局。
「爹,你覺得我做的哪裡不對,咱就不能只說,非要動手動腳的,有失體統!」林秋無奈的試圖跟這個不講道理的老爹講講道理,語氣極度真誠。
老爹怒哼兩聲,臉色稍有緩和,自家兒子就像個泥鰍一樣,滑不溜秋的,半晌下來他也追累了,現在頗有點借坡下驢的意思。
「老子直說了你就會改嗎?」老爹的目光里露出幾分期許。
「當然不會,小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性,性格的性!」
父子二人頓時陷入到短暫的沉靜之中。
片刻之後,林府大院當中頓時爆發出山崩海裂的咆哮聲。
「受死吧!你這個小王八蛋兔崽子!」
「爹,我是小王八蛋,你又是啥!」
林秋從家中奪路而逃,高一腳底一腳的走在鄉間田陌上,下人似乎對這種情形已經習慣了,大門早已偷偷的打開,方便林秋逃跑。
不是的有同村莊戶漢子擦肩而過,朝著林秋露出笑容,戶一聲林少爺好,只不過笑容里的意味讓他恨不得用鞋底子扇他們的臉。
田陌盡頭是一座小山包,山包之上栽種著幾顆蘋果樹,不過,在這個飢荒年代那還有果子,山包旁邊遠近聞名的灞河,灞河之上,漂浮著幾片落葉,靜靜地隨波逐流。
林秋站在河邊,靜靜地看著流淌的河水,心中有些抑鬱。
今天挨揍的原因一點也不複雜。
花園裡有幾口澆花的大缸,下人們今早挑水灌滿,林秋閑來無事,拿著葫蘆瓢澆花,澆了幾瓢水后,林秋忽然看到水缸中自己的倒影,這年頭,窮苦人家三餐難繼,富家子弟油頭粉面,不過,穿越而來的林秋可從未注意過自己的相貌。看到自己俊秀的臉龐出現在了水缸中,隨著水波悠悠蕩漾,林秋不由得看呆了,他發現自己竟然很帥,不僅是帥,而且很白,更要命的是,盡然還有一股子憂鬱的氣質,特別是那雙眼睛,格外迷人。
無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誰看到美好的東西都會格外關注兩眼,更何況是如此驚為天人,令人賞心悅目的帥哥,誰又能狠得下心來只看一眼。
於是乎,林秋看了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
這一看就是小半個時辰,林秋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盛世美顏中無法自拔,這天下怎麼生的有如此得天獨厚的俊美人兒,林秋暗自發笑,渾然不知站在花園門的林富貴那張老臉不停的抽抽。
林家大戶人家,竟然出了這麼一號不要臉的,不,是太要臉的貨,林富貴感覺自己老臉都丟盡了,又怎能不勃然大怒,於是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打兒子專用藤條,帶將這逆子大義滅親於藤條之下。
老子打兒子,歷朝歷代來說都是天經地義的,這種毫無道理的天經地義很有很多,比如「棍棒底下出孝子。」再比如「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又比如「小樹要砍,孩子要管。」
林秋很想問問到底是哪個缺德貨第一個說出這些混賬話,特么孩子到底招誰惹誰了!
就算是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可自己很鬱悶啊!林秋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才三天,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變小了一號,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稀里糊塗的有了林富貴這麼一個爹,更重要的是,他和現在的爹根本熟悉不到那裡去好不好,兩個陌生人相處,哪怕做不到相守相愛,相敬如賓,也不能悍然下此毒手啊!
真*大唐第一沒素質!
林家宅子不大,卻也不算小。在這林家莊子當中也是少有的大戶人家,林家莊子也不大,只有三百多戶人家,大部分都是林家佃戶,他位於灞河上游,觀慶山腳下,離長安城緊緊只有不到二十里路,莊子以前沒有名字,百年以前,為躲避突厥人的屠戮,林家老太爺舉家搬遷到這裡,也是運氣好找到了灞河流域這塊富饒的平原,慢慢的收攏的流民佃戶越來越多,從最初的三五十戶變為如今的三百多戶,幾位德高望重的宿老碰頭商議了一下,以主家名字命名,給莊子取名林家莊子,後來隋朝一統,結束了亂世,林家莊子也被官府正名,正式載入冊籍,這個名字一直延續到大唐貞觀。
河邊搬來一塊光滑的石頭,林秋用自己的袖子將石頭表面的灰塵擦了又擦,直到石頭徹底乾淨了,彈了彈袖上的灰塵,直到乾淨,做完這一切后,林秋才坐在了石頭上,雙手托著腦袋,看著灞河發獃。
腦子裡面依舊很亂,老感覺自己還是後世的特種兵,他依然不適應現在的這具身體,,總是覺得渾身彆扭。
無可否認,這還是自己的身體,自己十五歲的身體,年輕,富有朝氣,可以肯定沒有抽煙酗酒貪色的壞毛病,出了稍微有些瘦弱之外,依舊稱得上是一副完美的軀殼。
然而,終究還是多年前的身體,有些陌生啊!
從自己的身體,到觸目所及的一切的一切,再到整個在林秋眼中看來比原始社會好不到哪裡去的純農耕社會,陌生的彷彿在夢境中一般,自己似乎只是一個時間的過客,冷眼旁觀著時間的一切悲喜。
沉浸在複雜的思緒中,林秋不曉得自己在河邊呆了多久,知道天色暗沉,太陽西下,家中僕人找了過來,林秋終於醒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在僕人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不要問為什麼要下人攙扶,蹲坐的時間太長,腿麻了!
不情不願的回到家中,林秋小心翼翼的偵查了一下敵情,發現老爹早已經何以我在了床榻上,不知曉睡著了沒有。
「爹,爹,睡了沒!」林秋髮生試探,床上的小黑胖子,扭了扭身軀,看樣子是睡死了。
林秋的爹自然也姓林,名叫林富貴,大名林道合,很奇怪,一個土財主怎麼會有一個如此有內涵有文化的名字。這是個很大的疑點,林秋一度懷疑自己應該有個顯赫的背景,什麼隱世世家大族之類的,家族一怒,世間變色等等。只不過自己的老爹和唐代的世家們為了考驗了他這個家族繼承人,故意帶著他住在這個莊子里,只等他完成「苦其心志,空乏其身,餓其體膚,勞其體膚。」等諸多考驗之後接她回去享受榮華富貴,從此過時帶著狗腿子欺負良家少女,上如廟堂怒懟士人大夫的美好日子。
三天之後,林秋髮現自己想多了,美好憧憬的破碎讓他淚流滿面。
老實說,林秋覺得自己自己老爹真的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一個快四十的男人會混的如此失敗,當然,這是以林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在古人眼中,林富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林家作為地主階級,僅有田產千畝,佃戶三百餘戶,這在林秋看來,太失敗了,就這點家當,比起自家在首都那套面積千畝的大莊園別墅,就跟小資與叫花子一般。
家中沒有主母,只有林富貴的幾位姨太太,林秋的幾位姨娘,據說其母在生林秋的時候難產去世,老爹思念亡妻,再也沒有了立主母的念頭。
真的應該感謝老爹護的緊,沒有讓幾位姨娘趁著林秋尚在襁褓之時把他這個遺腹子丟井裡去。
想到這裡,白天挨過一頓揍的怨氣莫名消退不少,不消也不行啊,畢竟是親爹,把他扔井裡報復未免太沒有禮貌了!
愉悅的端起飯碗,這唐代的飯菜未免太過難吃了,僅次於特種兵野外生存訓練啊!
「想我林秋生的如此俊美,竟要吞咽下如此難吃的飯菜,呸,這豬絕對沒有閹割過,騷味十足!」林秋臉色難看的喃喃自語。
儘管這毫無邏輯因果,難道長得好看飯菜就要好吃?
但,這就是林秋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