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作用消退後,郭琳玥被痛醒過來,才剛睜開眼,耳邊傳來侍從關切的話語。
「殿下,太好了,你可醒了!殿下您中箭了,軍醫已經為您拔了箭,軍醫說殿下無礙.……」侍從語無倫次的說著,高興的幾乎要落淚。
郭琳玥痛吟著,從小至大她從未受過這樣重的傷,中箭的時候,她差點以為她要死了。
雖然現下沒死,但這密密麻麻的痛楚也實在折磨人。
「軍醫呢?」郭琳玥想找軍醫給自己止痛,「去傳軍醫來,我傷口疼的很。」
「軍醫此時正在為大殿下治傷呢。」
肩膀處的疼痛讓郭琳玥反應慢了半拍,須臾后才反應過來侍從說的話。
她擰緊眉追問,「你說什麼?替大殿下治傷?」
侍從回答:「是。此前軍醫還為草原軍的將軍治傷,據說是保了一命,您醒來前不多時才轉去為大殿下治傷,現下應該還沒結束。」
郭琳玥張口啞然。
草原軍的將軍?赤承安?郭琳玥的記憶這才重新工作,想起她被眾人護離前線時望見的最後一幕。
她看見了郭琳琅!
此刻,郭琳玥也顧不得那折磨人的痛楚,忙問侍從:「郭琳琅是不是來了?」
「是。」侍從又給了肯定回答,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殿下您中箭后,三殿下和夫郎突然出現在大軍中。我們的大軍在三殿下的指揮下,大敗了草原聯軍,幾大部族的首領全都被斬於三殿下的劍下,草原聯軍的將軍也被擒下。殿下,草原軍已經降了!」
侍從知道郭琳玥的一番籌謀,是以在說到草原軍已經稱降時,侍從一副痛心疾首的語氣。
就差一點殿下的計劃就成了!
可不知道是哪兒射出的一箭,不僅傷了殿下,還把殿下的全盤計劃都破壞了!
郭琳玥也想到了這突然的一箭,正想詢問侍從,帳外忽然傳來詢問聲,「四妹可是醒了?」
帳內兩人都聽出了聲音的主人,但還不及回答,大帳被外掀開,聲音的主人不請自入。
連眠走進來,一眼與郭琳玥對上,順勢淺笑了下,「醒了。」說罷,直接沖著郭琳玥走來。
郭琳玥目光緊鎖在連眠身上。
連眠結束這一仗至今還沒來得及洗漱過,身上的鎧甲不知道鍍了多少層血色,在燭火的映照下,鎧甲都變了顏色,等離的越近,血腥味也越弄,直衝郭琳玥鼻端。
郭琳玥沒忍住屏了屏呼吸。
侍從也被血氣熏的不好受,下意識地攔到郭琳玥面前,「三殿下,殿下剛醒,精神不濟,傷口也疼的厲害,小的正想找人去請軍醫。」
連眠說:「傷口疼啊?那你去請軍醫來吧,長姐那邊已經忙完了。」
侍從一怔,不是為郭琳琪那邊已經完事,而是為連眠那句讓他去請軍醫,伺候人久了,耳朵也尖的很,這話里意思是要支開他?侍從當然不願意。
但郭琳玥卻開了口,使喚侍從,「去請軍醫來。」
侍從糾結地看了看郭琳玥,最終領命而去。
大帳里只剩下了郭琳玥和連眠,兩人只對視著,誰也不先開口。
過了會兒,還是連眠先開口,「草原軍大部已經歸降,還剩下一些頑固的小部眾,不過沒關係,這幾天內就能將他們打到服氣,而且這次,絕對不會再給他們捲土重來的機會。你領兵三十萬大軍,為什麼不願一戰呢?」
連眠問完后直直凝視著郭琳玥。
郭琳玥輕眨眼睫,說不清是心虛還是其他,移開了視線。
連眠笑笑,一點不在意她的逃避,繼續道:「長姐受了不少罪,四肢雖然已經接好,但今後總歸不能恢復如初,恭喜四妹,至少你的籌謀完成了一項。」
「你……」郭琳玥又將目光移回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連眠。
早在連眠問她為什麼不願一戰時,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但她不願承認,直到連眠直接挑明,郭琳玥才不得不正視,連眠什麼都知道。
郭琳玥也想質問一句她為什麼會知道,但始終開不了口。
連眠的話還沒完,「原本我想要了赤承安的命,但轉念一想,他必須活著,只有他活著,才有指證你的人證。所以我讓軍醫竭力保了他的命。」
「是你射的箭?」郭琳玥腦子一炸,突然明白那箭的來處。
連眠痛快承認,「是我。」
其實射郭琳玥那一箭的是尹一之,她射的是赤承安,但下令射傷郭琳玥的人是她,所以她認下了,並不打算把別人拖出來。
「你……」郭琳玥卻是又驚又怒,「你想除掉我。」是她小看了這個從小到大都不受寵的三姐,她竟深藏不露至此,而且差點就被她下了殺手。
「不,我不想。」對於這種罪名,連眠可不承認。
但郭琳玥顯然不信,不僅不信,她還想的更多,「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曾想,你竟籌謀至此。」情緒一到位,肩口箭傷的痛感更劇烈,痛的郭琳玥呼吸都一滯。
連眠有點兒無奈,不知道郭琳玥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誰是蟬?誰是螳螂?
連眠兀自搖搖頭,無情的話卻毫不停留,「你做的事我已經報回王城。等此間事了,屆時我與你,還有長姐和赤將軍一起回王城,這段時間,你便好好養傷吧。」其實她說謊了,她哪有時間將邊關的事報回王城去。
郭琳玥又激動起來,強忍著痛楚想要起身,好不容易支起身,終於積攢起氣勢說:「郭琳琅,你很厲害。一箭雙鵰除掉了我與郭琳琪,今後再沒有人能阻擾你爭奪王位了。」
連眠擰眉想了想,還是不和她多爭辯自己對王位沒興趣的問題,郭琳玥不會信。
但有一句話,連眠還是很想問一問郭琳玥,「王位之於你,本就是十拿九穩的事。何必還要做這麼多?」
「十拿九穩?」郭琳玥自嘲一笑,「十拿九穩,可是由你說了算?」
人人都說母君最是寵愛她,可她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若母君真的寵愛,豈有不早早定下王儲的道理?又豈有默許她們姐妹幾人爭奪王儲?想到這裡,郭琳玥自嘲更甚,眾人皆醉她獨醒,母君並不如傳聞中那樣寵愛她。
然而她又能怎樣?從小到大,人人都羨她、妒她,若這王位最終不是她的,她可還能有安生日子過?所以,她必須要爭,必須要保證王位的最終歸屬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