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婉兒雖然忙著哭唧唧,但身為一名愛漂亮的姑娘,連眠進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聞到了隨之飄浮而來的淡淡幽香,轉頭一看,和連眠對了個正眼。
重新梳洗后連眠換了一身紅裙,整個人鮮艷明亮,腰肢處則用絲絛扎了一道,看來盈盈不可一握。
這些天於婉兒整日對著她,看過她穿各色衣裙,可直到這一刻,於婉兒突然滋生出一股自卑感。
倒不是眼前的周芷珊美的如何驚為天人,而是她忽然有了一種讓人高攀不起的美。
與她一般陷入驚艷的,還有等了大半天的姜敬宗。
鑿破蒼苔地,偷他一片天。
姜敬宗好像感到了心口驀然一動。
這不是第一次見她穿紅衣,但次次都是驚艷之姿。
這回甚至都讓他忘記在連眠走進來的第一時間出聲寒暄。
連眠淡掃了姜敬宗一眼,往椅子上一坐,先出聲,「聽聞姜大人怒極,對你用了家法,你現在好了嗎?」
姜敬宗忙地回過神,想起姜夫人的耳提面命,「可以下地走一走了。」說完,立馬擺出一副嬌弱的模樣,又不忘偷瞧連眠的反應。
「哦。」連眠神情淡漠。
姜敬宗:「……」
連眠停頓了一下,又開口說:「可以下地走一走了,所以這一走就走到了公主府來?」
姜敬宗覺得這話是個機會,連忙低垂下眼眸,裝得一臉落寞,「原本只打算在院里走一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無知無覺的就走到了這裡。」
連眠很想接下去,無知無覺走到這裡后還不肯回去,還非要管事替他通稟?
不過連眠沒有說這個,而是更加一針見血,當然在姜敬宗看來,是在給他機會。
她說:「無意識的走回公主府,所以你其實心底里還是認可了公主府為你棲身之處?」
姜敬宗順勢說:「這大半月我想了良多,過去我有錯處。」
連眠忍不住轉過頭,仔細看著他。
有點期待他接下來的話。
姜敬宗也看著她,而連眠的眼神,頓時給了他莫大的鼓舞。
更為重要的是,姜敬宗發現當他開始說出準備好的腹稿時,一點都不像他準備時以為的那麼艱澀,相反的,他越說越輕鬆,也越加期待。
他想回公主府,他想要周芷珊收回那封和離書,他……想和周芷珊繼續當夫妻!
周芷珊那封和離書他還帶來了,此時正貼身放在衣襟下,只待著周芷珊鬆口后,他就要可以取出來,讓周芷珊收回去!
將腹稿都背出來后,姜敬宗故作淡定的看著連眠,一絲不敢錯漏她的神情。
連眠盯著他看了良久,直到把他看的忐忑起來,才出聲,「你要回來,該不會是因為於婉兒吧?」
屏風后的於婉兒一聽,連忙竭力壓下自己的眼淚,滿心期待。
剛剛姜敬宗一番話讓她難過的心揪緊,不過連眠現在提出的問題,又讓她生出了希望,或許姜敬宗剛才那麼說都是為了她。
正這麼自我安慰時,姜敬宗的聲音傳來,「我已經承認我的錯了,你又何必還揪著她不放?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故意做那些事。」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她呢?」
「自然不是!」
「哦。」
於婉兒呼吸一窒,腦袋恍若被雷劈中了。
連眠忽然笑了下。
這一笑若春華盛林,姜敬宗晃了晃眼,心下不由生出一股自豪感。
自豪的是他把她逗開心了。
連眠起身,沖著門口喊了聲管事。
管事連忙進來,一臉聽憑差遣。
連眠看了姜敬宗一眼,微笑道:「將他扔出公主府,今後但凡再敢靠近公主府地界一寸,直接打得他父母都認不得他!」
姜敬宗大駭,整個人都傻了。
管事倒是沒發獃,連忙應了聲,招呼小廝們進來拉人。
姜敬宗看看聞訊而來的小廝,再看看轉身就要走的連眠,急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我是真的想與你好好過日子。」
連眠已經走到門旁,聞言回首看他,「你想,我不想。」想重回公主府,門兒都沒有!
姜敬宗看她離開的甚是決絕,一口氣不上不下。
連眠離開前廳后,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管事按照連眠的令,不僅將姜敬宗扔出了公主府,還一路將他趕出公主府的地界,確保他不敢再踏足后,這才回來給連眠彙報工作。
「做的好。」連眠毫不吝嗇的給予管事口頭表演。
稍後,連眠移步去了於婉兒的院子。
也沒什麼事,就是擔憂這位昔日千金貴女又會砸掉院子里的物件,所以來看看情況,安慰她一下。
進了屋子,果然見於婉兒撲在榻上,哭的好不傷心。
好的是,屋子裡的陳設都好好的,沒有遭難。
連眠放心了,上前兩步,對著於婉兒的後背說:「你傷心了這麼久,到底在傷心些什麼?」
聞言,於婉兒哭聲一頓,下一秒又接上,她並不理連眠。
連眠揀著一旁的杌凳坐下,平淡的看著於婉兒。
於婉兒像是後腦袋長了眼睛,看到了連眠的動作,忽然直起身,淚眼潸潸的轉過頭,用濃濃的鼻音質問連眠:「你為什麼要這樣!」
連眠微微偏了下頭,碩大的疑問。
她怎樣?
「羞辱我還不夠,還要如此羞辱敬宗。你如果真的如此恨我們,你何不直接一刀砍了我們!」於婉兒親眼看著姜敬宗被小廝們拉走後,她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不再關注姜敬宗說了些什麼,而是將關注點都放在連眠身上,覺得都是連眠的報復手段。
「你覺得我是在羞辱你?」連眠想替自己喊一句冤枉,如果這是羞辱,未免羞辱的太客氣了吧。
但於婉兒卻認定了。
「難道不是嗎?要我做伺候你的婢女,日日在外頭風吹雨淋日晒,從清晨站到天黑,如此折磨我還不算,還要用敬宗來羞辱我,我知我在你這高高在上的公主面前根本算不得什麼,你若非要拿我出氣,何不直接給我來一個痛快!還有,我承認你贏了,你羞辱到我了,我全都認!你可滿意,你可高興!」
連眠想了想,「你是不是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還有,你是不是對現下的生活有所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