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挺會裝大尾巴狼
「表嫂放心，我會的。」
杜華安慰著，手已經摸清了孩子的位置，的確如老婦人所說，孩子是腳朝下斜在娘肚子里的，這種情況很危險，回握住婦人的手，給她信心，「表嫂，一會兒你聽我的，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哎呀，大出血了……」
突然，老婦人一聲叫，這一聲叫，讓杜華的身子一頓，她剛剛還慶幸著雖然胎位不正，但還有調整過來的機會，只要沒有大出血就好。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杜華隨即抬步就往外走，對帘子外的許大夫道：「許大夫，借你銀針一用，還有，把百年老參的參片拿來一片給我。」
許大夫也聽到產婆的叫聲，知道情況更危險了，轉身就出了門，很快拿來了人蔘片和銀針，杜華接過人蔘片，塞進四表嫂的嘴裡，「含住，別怕，我會救你們娘倆。」
杜華說完，又拿出銀針迅速為她止血。
站在外面的人看著產婆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腳都軟了，李冬生更是一把抓住許大夫的手，「許大夫，我媳婦，我孩子……」
許大夫看在杜華份上，拍了拍他的手，「你媳婦這個樣子，本來是……老夫都無能為力。但是你小子運氣好，誰叫小神醫是你表妹呢？放心吧，有她在，你媳婦和孩子會沒事的！」
「真……真的嗎？」
「當然真的，她的醫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絕對在老夫之上！」
在裡面做緊急搶救的杜華可不知道許大夫已經在外面替她把牛吹上了，而且做了保證。
「當家的，我進去看看。」
陳氏再也等不住了，她是女子，又是婆婆，經過許大夫和家人同意，也掀了帘子進去了。
陳氏一進去，看著自家外甥女一臉嚴肅在替自家兒媳婦施針止血，同時，還不斷的按壓著肚子，不時對李婆子說一句，讓她協助，又不時叮囑自家兒媳婦一句，讓她忍著些疼痛。
陳氏看得有些呆了，這樣的花兒是她不曾看得到過的，記得，年前花兒來家中時還是一副不懂事的樣子，聽說是花兒跌入河中被救后一下子開了竅，懂了事。
以前，花兒她雖然不懂事，但是只生了三個小子的她是喜歡花兒的，如今，這樣懂事又有本事的花兒更招人疼了。
「心兒……」
床上的兒媳婦醒了，嘴中含著人蔘片，陳氏輕輕走過去叫了她一聲，並沒有打擾杜華施針。
「娘……」
陳蕊心叫了陳氏一聲，一串淚落了下來。
「孩子，別怕，我們相信花兒，許大夫都說了，花兒醫術比他都高，是小神醫！」
陳氏安慰著陳蕊心，二兒媳和她一樣同樣出生在陳家莊，同姓陳。
「恩！」
陳蕊心點頭，抿嘴，剛剛表妹說了，讓她留著力氣，少說話，少大聲叫嚷。
杜華全神貫注做著自己的事，當她手上針全部扎完，小陳氏下身的血慢慢的止住了，而她也在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
「小姑娘，血止住了！」產婆李氏驚喜道。
「恩。」杜華也鬆了口氣。
陳氏聽得也是一臉的驚喜，小陳氏揪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血止住了，杜華取了銀針，又重新施針，這次，她要用銀針配合著將孩子的位置調整……
施針，按壓，又伸手輕撥……
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在杜華的幫助下，孩子的產位終於調整了過來，產位調順，接下來就好辦了，產婦的產道本就全開，若不是因為胎位不正，孩子早該出生了。
「呼氣……」
「吸氣……」
「對，用力……很好，就這樣……」
「哎呀，看到孩子的頭了，再用力，再用力……快，快生了……」
產婆李氏驚喜的喊著，聲音里都是激動，這可是她接生幾十年頭一次看到胎位不正的婦人安全將孩子生出來。
「用力……」
「再用力……」
……
「哇……」
突然，一聲嘹亮的哭聲傳出了產房，站在外面的人都臉上如釋重負，臉上緊張的神色都輕鬆下來。
「爹，生了，生了……」李冬生抹著眼淚喊。
李秋生幾個噗嗤一聲笑了。
李建設則看著二兒子幽幽道：「你爹我不會生！」
啊？
李冬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是爹生了，是我媳婦生了！」
哈哈哈……
眾人全都笑了起來，就連在外面等得心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進來詢問的唐三郎也跟著好笑的抽了抽嘴角。
真傻！
李建設嫌棄的看了自家傻兒子一眼。
「爹，二弟，這次多虧了有花兒在，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李秋生提醒了一句。
李秋生這一句提醒，讓先前小看了杜華的李冬生心中生起愧疚，是他的不是，不該用老眼光看錶妹，連人家許大夫都說表妹是神醫，等表妹出來，他一定要跟她道歉。
「是啊，沒想到花兒她竟然醫術天賦超然，先前在家裡聽你們說我還不在意。」李建設點頭，心中對杜華也感激得狠。
房間內，陳蕊心在聽到孩子的哭聲后就累得昏了過去，陳氏在杜華的幫助下，手腳麻利為兒媳婦收拾好。
李婆子拿了李家準備好的襁褓把孩子包起來，連聲向陳氏恭喜，「陳妹子，恭喜恭喜，是個女娃兒。」
李婆子是同村人，如果是別人家生了女娃兒，她是不敢說恭喜的，但是李家二房不一樣，陳氏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成親后，只有大兒子生了彩雲一個小姑娘，一家子再盼生個女娃，可是盼綠了眼。
「李嬸子，辛苦你了！」陳氏真心道謝。
「呀，千萬別謝我，今天要不你家這個外甥女兒來了……要謝你得謝謝她。」李婆子連連擺手。
「我心中是感激她的，但她是家裡的孩子，我就不和她客氣了。」陳氏笑著看了杜華一眼，眼底都是溫柔，這孩子不愧是她們寵著養大的。
「那是，那是，小舅娘這話我愛聽。」杜華也笑著連連點頭，「小舅娘，把表侄女抱出去給四表哥和小舅舅看一眼，他們在外面怕是著急了。」
「對，對，我差點兒忘記了外面還幾個人在。」陳氏連笑自己忘性大，在李婆子手上接過孩子就抱出去了。
杜華給表嫂小陳氏蓋好被子，見她睡得香，便也跟著出了門，餘下一些穢物李婆子任勞任怨的收拾著，今天李家兩個老的可是說了，若是母子平安的話，就給她五百文的謝銀。
五百文可不少了，平日里給別人家接生，都是十文，二十文的，有些窮得揭不開鍋的，給她幾個雞子，一斤雜糧都有的。
孩子平安生下來，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全都喜笑顏開，心中都感激杜華的出手，而李冬生謝了又謝杜華，跟她道歉，再抱了抱自己小閨女后就一頭鑽產房去陪媳婦兒去了。
杜華見自家四表歌這麼在乎自己的媳婦，對他印象好了幾分，古代大男子主義嚴重，能做到他這樣的實在難得，心中對他一點點微辭也就消散了。
李建設抱著自己的小孫女，眉毛眼睛都是笑，現在，他有兩個小孫女，四個孫子，就等最小兒子中秀才后娶妻生子。
「小舅舅，小舅娘，天色不早了，我得回村了，否則爹娘要擔心。」杜華洗凈手，將身上染的血跡擦乾淨後向李建設和陳氏告辭。
「還有，剛剛表嫂生產時，用了一片百年老參片，許大夫說了，給你們算便宜點，算五兩銀子，其他調理身子的藥材什麼的估計還得要些銀子，小舅身上的銀子可夠？」
李建設來縣城時，老娘潘氏給了他一個五兩銀錠子，另給了五百文的銅板，這對於農家人來說，已經不少了，按這個時代的購買力，再換算成前世的錢，差不多有五千多元，放在前世來說也不算少。
只不過，大家都沒有想到小陳氏的兇險程度要用百年老參，按照前面許大夫所說，這一片人蔘得算七兩銀子，但是因為有杜華出手，而許大夫看中了杜華的醫術，有心與她交好便只算了五兩銀子。
「花兒不用擔心，你姥姥給了舅舅五兩多銀子，就算是不夠的話，我讓你三表歌再回去拿一些，耽誤了你這麼些時間，快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擔心。」
五兩多點？應該是不夠了！
杜華掏出錢袋子，倒了五兩碎銀子出來，遞給李建設，「跑來跑去多麻煩，農忙季節，舅舅和表哥們都有自己的事，不用為銀子耽誤了功夫。」
眾人見杜華隨意掏掏就是五兩銀子都有些驚訝，但是大家更是感動她一顆為他們考慮的心思，李建設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銀子拿回去給你娘，你家日子過得也不富裕。」
「小舅舅，拿著吧，我又不是給你的，是借給你的，過幾日我去你們家接姥爺時你們再還我不就成。」杜華將碎銀子塞進了李建設的手心裡。
李建設拿著還帶著外甥女體溫的銀子，心裡暖暖的，暖得他的鼻子都有些發酸，「好，好，那小舅舅就先拿著了，到時候再還你。」
陳氏剛剛生產完，還不宜挪動，李家也不是刻薄人家，陳氏更不是惡婆婆，李建設便決定讓李冬生和陳氏留下照顧小陳氏母女二人，讓小陳氏在醫館里休養個幾天身子恢復了些再回家。
他們來時借了一輛牛車，李建設把十兩銀子和牛車留了下來，他帶著大兒子和兩個侄子坐著唐三郎牛車，正好順路回家。
至於為什麼不坐杜華的牛車，那是因為她車子里全部裝滿了，再也坐不下人。
兩輛牛車很快出了城，並排走在大路上，天色已經微微黑了下來，若不是現在已經是春天日子長了，要是在冬季天早黑了。
李春生，李夏生，李秋生，還有李建設四個瞅著自家胖胖的外甥女/表妹，又瞅瞅滿車的東西，心中除了表妹的變化帶給他們的衝擊，還有好奇。
「花兒，你今天是來縣城買家用的？你幾個哥哥怎麼沒來？」李建設知道自家姐姐是有多疼這個小閨女的，竟然敢放心讓她一個人來縣城買東西。
「這不是春耕了，田地里活忙，爹娘和三個哥哥在家忙著，我就自己來了，再說有唐大哥在，爹娘放心。」
唐大哥？
這下李建設幾個的注意力又關注到唐三郎身上，這個少年一直等在醫館里，話不多，長得還俊，難道……？
趕著車的唐三郎聽了杜華的話，嘴角一勾，心中歡喜，目視前方，任由幾個舅舅和表哥打量他，一點兒也不犯怵，反而挺直了腰背。
他的小動作可沒逃過杜華的眼，杜華撇撇嘴，挺會裝大尾巴狼。
「不知道唐後生是幹什麼的？家住哪兒？」李建設決定給自家外甥女掌掌眼。
「李大叔，我是杏花村的，平常都上山打獵，有閑余時間也做做農活。」唐三郎有板有眼的回了。
「哦，杏花村啊？我知道，是杜家村隔壁村，不錯，路近……」李建設滿意的點點頭，路近好，無論是自家，還是李家都能照顧著，外甥女嫁過去不會被人欺負。
「……」
二人一問一答，倒是把杜華這個當事人晾在了一邊，杜華一聽不妙，怎麼著小舅舅有調查人家十八代的意思？
「小舅舅，今天要不你和幾個表哥乾脆回我家算了？你看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
杜華趕緊岔開了話題，還狠狠瞪了唐三郎一眼，什麼意思嘛？她和他又沒什麼，故意讓小舅舅和幾位表哥誤會。
大尾巴狼！
杜華緊張的小模樣再次讓唐三郎偷偷的笑開了。
果然，李建設被杜華的話題吸引開了，不再追著唐三郎問這問那，「這樣吧，今天耽誤了花兒的時間，我是得上門去跟你爹娘親自說聲去，我跟著去你家，你幾個表哥就算了，他們小夥子走一點山路不算什麼。」
……
天黑了，杜家村的燈亮了，杜華沒有回來，讓杜家人都擔心了起來，李氏站在院門口，往村口張望著，杜大柱也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磕著旱煙袋，默默的等著晚歸的小閨女。
「娘，我和三哥去接一下小妹。」
杜齊貴撐著火把走了出來，他身後跟著杜齊富。
「趕緊去！」李氏一臉焦色的揮揮手。
「哎……」
二人答應了聲，撐著火把往村外走去。
「當家的，下次可不能讓花兒一個人出去了，唐三郎那孩子看著是個穩重的，也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事？早該回來了！」
李氏眼睛看著兩個兒子離開，嘴上和杜大柱嘮叨著。
「媳婦你別急，不說唐三郎那孩子，就是我們家花兒，心中也是個有成算的，一定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
「當家的，我擔心吶，要是平時倒是不用太大擔心，從縣城來家都是大路，但是今日花兒是帶著人蔘去的，花兒不是說了，起碼值個一百多兩銀子，運氣好的話，得二，三百兩呢，若是……」
李氏這一說，說不下去了，若是二人遇到了搶劫的，偷盜的，可要怎麼辦才好？
李氏這一提，連前面還淡定著的杜大柱也站了起來，旱煙袋往腰上一別，伸著脖子往村外望，恨不得自己能長了千里眼。
王氏在廚房裡忙著，二妞和三妞幫著切菜燒鍋，胡氏在忙著給豆芽澆水，小亮和小妞也跟在娘親身後幫忙。
杜齊華聽到外面爹娘說話的聲音，也走了出來，默默的陪著兩個老的等人。
大房裡，今天杜齊榮和杜小文，杜小武三個也回來了，明天是休沐，還因為兩日後杜小文和杜小武兩個要去縣城參加童生試。
「小蘭，幺妹今天一個人去縣城幹什麼？怎麼還沒回來？」杜齊榮當然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放下手中的書問田氏。
田氏看了他一眼，「小妹在山上采了一根人蔘回來，說是拿去賣銀子，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唐三郎一起，這些時日，唐三郎來我家來得多。」
杜齊榮皺了眉頭，以前幺妹跟在史光宗後面跑，他也知道些，雖然史光宗家裡窮，又有個刻薄娘，但看在史光宗會念書的份上，他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不想小妹摔到河裡死了一回醒來后，不再追著史光宗跑，倒是跟個打獵的走得近。
田氏不知道自家男人在想什麼，又接著道：「相公，上次縣令夫人給了小妹好些值錢的首飾，還有一百兩銀子，那些東西娘都說她存著給小妹做嫁妝，那是別人的報恩我們也不好計較，但這次小妹賣了銀兩回來，你得跟娘說，一定要放在公中使用。」
「且不說你今年秋季要去府城考舉人需要不少銀兩，如果今年小文和小武中了童生，就得去縣學念書，以後考秀才，舉人，更要花錢，大妞也大了，該給她存嫁妝了，娘若是不同意，以後你的束脩銀子也別交那麼多給娘，得為三個孩子考慮考慮……」
杜齊榮想了一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會跟娘說的。也不知道幺妹這次能賣多少銀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