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國徽不蒙塵——特殊案件
伴隨著郜銑冰社會知名度不斷提升的,還有在小晶家裡的地位,由以前的可有可無逐漸舉足輕重起來。
「如此有發展前途的一個人,放在司法機關只能是權宜之計,你沒聽說李副縣長的姑爺都派下去當鄉長了?還有先於他從一中出來的人大楊付主任的姑爺,在組織部管了兩年幹部不也派出去了?」
「媽,銑冰喜歡檢察院的工作」王小晶替郜銑冰解釋著。
「他不長腦子,你也不長?還不趁著你爸爸管幹部,抓緊結婚把他調出來?檢察院再好,檢察長不就那一個人?」劉悅楠拿著手中的遙控器點著王小晶的腦袋說。
「看著穿一身皮挺微風,那是個得罪人的地方,查到誰,誰樂意呀?沒準什麼時候刮喇到咱家的哪個親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劉悅楠把電視遙控器仍在沙發上,氣嘟嘟的走了。
第二天下午,小晶來到單位,通過傳呼台呼叫郜銑冰。
郜銑冰處理在法紀局時積壓的一起案件,從市第二監獄回來的路上,漢字傳呼機「嘟嘟嘟」振動起來,是王小晶通過傳呼台呼他回話。
郜銑冰示意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推門下車,撥通王小晶了電話:「什麼時候到家?」電話里傳來王小晶的聲音。
「有事?」
「嗯,我媽催咱倆……嗯,催……」
「催結婚?」郜銑冰把話接了過來。
「回到單位給你打電話,見面再說。」郜銑冰合上了手機。
回到院里后,郜銑冰向主管副檢察長彙報完工作,騎著摩托車來到小晶單位,把她接到餐館邊吃邊聊。
王小晶把她母親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跟郜銑冰說了一遍,提出:雙方父母是不是有必要見個面。
「這樣,明天我給家裡寫封信,看看我父母的意見,估計他們早就急的不行了,恨不得明天結婚才好呢。」郜銑冰笑著說道。
「我媽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過還不是為了你好。」說這,低下頭,漫不經心地把一根面送到嘴裡。
次日上午,郜銑冰給父親寫了封信,請父親抽時間來一趟,雙方父母見個面,商量一下他們的婚事,定一下婚期。
信發出去十天左右收到回信,信中說:「為父我只是個普通的農村民辦教師,沒見過世面不說,說話不十分周全,禮儀懂得也不多,為了不給家人丟臉,經過商量決定不去了,你們的婚事家裡人同意,沒什麼意見,隨信寄來了兩千元錢,一切事你自己斟酌著辦。」
「家裡剛蓋完房子,還有你妹妹讀大學,沒有再多了,這些情況你是知道的,順便給親家和親家母帶個好吧。擱筆!」
郜銑冰看過信,心情十分沉重,回想著自己父母為了供自己上學,幾乎把農村的苦活累活都干遍了。
爸爸教學,母親做家務,除了種責任田,業餘時間為鄉被服廠打板。
要說他的知識和今天的幸福,完全是用母親勞累變形了的脊柱和彎曲的手指換來的,也不為過。
可她們用勤勞和汗水給他頭上套上光環之後,卻給自己套上了枷鎖,怕給兒子丟臉不肯來和親家見面,一股心酸的淚水從郜銑冰眼中滾落,打在了信紙上。
次日,郜銑冰把這封信和兩千元錢交給王小晶,讓王小晶和父母商量商量看看該怎麼辦。王小晶看完信后沒多想,把信和錢拿給了她母親。
周末,郜銑冰帶著對小晶以及她父母對身在農村的他父母理解和尊重的期待,來到了小晶的家。
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無法接受且十分扎心的一句話:「兩千元錢能幹個啥?」
郜銑冰的心像被萬箭穿過一般,一下子緊縮起來,強忍悲憤吃過晚飯,對送他出門的王小晶說:「把婚期先放一放吧。」
「為什麼?」王小晶有些不解。
「等我把錢攢到能讓你家滿意的時候再說。」
王小晶如夢初醒,知道是媽媽的那句話傷了他的自尊心。
小晶一時無語,媽媽再催問此事的時候,也只能實話實說。
王炳章責怪小晶的媽媽說話做事太草率。批評她說:「他家是農村的,他爸爸是個民辦教師能攢多少錢?有可能這兩千塊錢都是借的,你這樣一說銑冰的臉往哪裡放?你怎麼就不能設身處地站在他們家的角度考慮考慮,虧你還是個校長?」
「我也就那麼隨便一說,誰知道這孩子的自尊心這麼強?再說了,我催他們結婚不也是為了他好,我們也好名正言順的幫幫他。不結就不結,早晚不得結。」小晶媽反駁道。
「人家干好好的,用你幫什麼?」
「李縣長的姑爺都派下去當鄉長了,你想讓我們的女婿在檢察院干一輩子呀?那地方壓人你不知道啊?現在不抓緊把他弄到主幹線上來,等你退下來或者調走了,求別人那麼容易呀?」
小晶見爸爸媽媽因為自己的事爭吵就從房間來到客廳,兩人見女兒走出來,停止了爭吵。
婚期推遲后,郜銑冰對待小晶家裡人的態度產生了一些微妙變化,郜銑冰對他們明顯比以前更客氣,無疑在他們中間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從此,小晶便被夾在了這個牆的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牆倒向哪一邊她的心都疼。
九月中旬,在明新派出所發生一起飯店服務員在接受調查過程中跳樓案件,跳樓的是夜市街明輝飯店的服務員,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影響極大。
外界傳聞是該飯店老闆和明新派出所所長廉政有生意上的糾紛,所長利用職權尋機報復,以查辦服務員當小姐為由懲治飯店老闆,在對服務員調查過程中,服務員忍受不了電擊、毆打等刑訊手段掙脫手扣子企圖跳樓自殺,未遂,致骨盆粉碎性骨折,重傷。
檢察院接到舉報後為穩妥起見暫時未立案。一周左右,市檢察院也接到舉報,批複徹查。
縣檢察院法紀局開始立案偵查,葉局長和主管副檢察長制定的初步偵查計劃是:一調取派出所辦案卷宗,查看辦案過程及當事人筆錄;二到醫院調查當事人,詢問事件具體經過;三接觸辦案人,詢問具體辦案經過,案件偵破工作拉開了序幕。
跳樓受傷的明輝飯店服務員在醫院裡接受救治,起初由派出所派出的護理人員照顧,待檢察院介入后他們不管了,由她的家人照顧,那時辦案經費緊張,檢察院也拿不出這筆醫藥費,即使拿得出也名不正言不順,好說歹說暫由飯店代支付。
葉局長看著這個曾經活潑而可愛的姑娘不再有歡樂,陪伴著她的將是終生的苦痛和冰冷的輪椅。他拿著筆錄的手微微顫抖,心情沉重。
「這起案件很蹊蹺,根據當事人的筆錄,這不是簡單查處「小姐」案件,也不是簡單的刑訊逼供案件,按照慣例,類似的一般違法案件,公安機關對當事人的處理方式以罰款為主,普通的罰兩千元,特殊的罰五千元。
目前的種種跡象表明,刑訊只是手段,把飯店老闆定性為組織介紹和容留,才是他們的根本目的和出發點。這起案件恐怕不那麼簡單,水會很深。」
聽了偵察員的彙報,葉局長在辦公室來回踱著步,思考良久,堅定地說:「國家賦予我們的職責不就是干這個的嗎?我們查過的哪起案子水淺呀?受到干擾就把手縮回來,檢察院一起案子也辦不成。開弓是沒有回頭箭的,你只負責查,其他的事我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