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樓梯之戀>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只要不上班,雲總往醫院跑。

  終於有一天,她取下了紅帽子,摸著已經有半寸來長的頭髮,傻傻地問湘瀟:「你覺得我是不是有毛病呀?一天不去就跟丟了魂似的。」

  「相思本來就是一種病,你看你,苗條多了。」湘瀟取笑雲,也取笑自己。幹嘛都做了多情種子呢?

  一想起冼銳,她便覺得心尖尖兒痛。

  大約過了十天。

  雲喜歡的那個男孩兒出院了,不過手上還綁著石膏,纏著紗布。

  一向大方的雲羞澀地將他介紹給湘瀟。

  他果然是個出色的男孩兒,眉清目秀,斯文十足。

  與雲簡直就是兩相對照。

  「你覺得他怎麼樣?」男孩兒走後,雲問湘瀟道。

  「挺不錯的嘛。」湘瀟真誠地讚賞道。末了,不忘戲謔一句:「你勾魂有方,什麼時候也教我兩招。」

  雲卻並不欣喜,反而制止她說:「別亂講啊,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想了想,又皺起了眉頭,愁苦萬分地問:「你看他喜歡我嗎?」

  「我看一眼就能看出來啊?我可沒那麼高明。」瀟瀟直言說。

  在W賓館的時候,她一口咬定他的真心絕對沒有錯。可是現在,不也錯了嗎?

  人一走,茶就涼了。

  書信沒有半封,電話沒有半個。

  這八字果然是沒有一撇的。

  第二天晚上,那男孩兒便帶了一個漂亮文靜的女孩兒來,意思再明確不過。

  雲氣得昏了頭。

  但還是極其大度地花去了工資的1/3,請他們到卡廳唱歌。

  愛情不在,友情在嘛。

  愛情不在友情在。湘瀟也曾這麼故作瀟洒地對待過冼銳。別緻地為他送去小船和石榴,送去她最最良好的祝願。

  但是,她卻絕對大度不到讓他帶著另外一個女孩子來見她。

  除非馬上就走,除非一張相片。

  雲笑著送走了他們,然後回火鍋廳陪坐。

  她喝了很多的酒,湘瀟扶她上樓時,她竟把她當做了他。

  第二天雲沒有吃早飯,沖了一杯苦苦的濃咖啡,躲到卡廳的角落裡,猛烈地吸煙,一支接著一支。

  煙霧繚繞,煙蒂在小小的煙灰缸里堆了尖兒。

  借酒澆愁愁更愁,借愁消愁愁白頭。

  湘瀟自己的心情也不好,更不知如何去勸說一向活潑開朗的雲。

  她默默地離開了卡廳,上樓去取了錢,然後到門市上買了一大袋開心果,摔到她面前。

  她在她身旁坐下,邊剝開心果,邊勸慰她說:「想開一些吧,也許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

  說著,將那粒剝好的開心果放到她的手心裡,說:「來,吃開心果,祝你開心!」

  雲聽后這一句,忽然倍感興奮,跳起來拍著桌子道:「你說得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就像你和冼銳,當初冼銳追你,你一直對他不理不睬。所以他在臨走時,都還認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最值得他喜歡,還叫你跟他去昆明。假如你對他太好了,他倒會認為你太平常,太容易上鉤了。」

  雲的話,正中湘瀟的心事,她的心更加苦楚。

  她苦笑著說:「以前我並不知道有開心果,是他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買給我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深深地喜歡上他了,就在從邛海回來的那天晚上。正如你所說,他的話不多,不會討女孩兒歡心。我們在一起老吵。還好,吵過以後還能和好,可和好之後還會吵。臨走時,他說到了昆明以後,馬上就打電話給我,都十多天了。可能他也發現我們不合適。也可能他就是像你所說的那樣,認為我太平常,太容易上鉤了,不好。」

  湘瀟在她面前隻字不提冼銳。雲哪能想到呢?

  不然她絕對不會像剛才那樣衝動,一口氣給了他們那麼多的評價了。

  但是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好改口說:「難怪不得你蝦子這幾天悶悶不樂的。還告訴我說,喝的礦泉水,椰子汁,一倒到地上,都會變成心形。原來是有心事呀。我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到呢?我好笨呀。」

  想了想,又說:「一串紅的電話挺難打的,老佔線,他一定是打了沒打通。」

  「鬼知道。白天總不會老佔線吧?」湘瀟不相信,白天她很少看見有人打公用電話的,白天它常常躺在太陽底下睡大覺。

  「那你再等等吧。」雲也像湘瀟那麼認為,但她還是違了心去安慰她。

  頓了頓,又說:「我覺得他不是個花心的人。」

  冼銳在雲的心中真不是個壞男孩,也許為了現實吧,人是不能脫離現實的。

  在現實面前,夢想往往只有投降的份。

  南昌離西昌那麼遠,他那張印著某廠業務員的名片,就註定他是不能夠帶她遠走他方的。

  兩個人其實都很痴的。

  瀟瀟無言以答,低頭不語。

  「湘瀟,你也吃開心果呀,別這麼悶悶不樂的。」雲說。

  「雲,你要多吃點,我專門為你買的。」湘瀟說。

  雲猛然大笑:「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想不開啊?想不開,想不開我早跳邛海去了。媽的,他算老幾?比他好,比他帥的男孩兒多的是!」

  說完,滅了煙頭,起身離開。

  邊走邊閉著眼睛狂叫:「是我配不上他,我祝他幸福好了,媽的!」

  不一會兒,雲再次坐了下來。

  扔給湘瀟幾頁點歌單,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歌名。

  她對湘瀟說:「我想錄一盒磁帶寄給我原來的男朋友,看我們能不能重歸於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你給我講的。耍了幾個朋友,我還是覺得他對我最好,最愛我,最體貼我。湘瀟,你幫我把上面的歌名全串起來,我想用它做個獨白。」

  雲嘆了一口氣,又說:「湘瀟,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有一頭跟你一樣黑一樣亮的頭髮。就因為我們分了手,有一次我喝醉了酒,跑到理髮店去,逼著人家把它全剔了。我從前也不吸煙的,就因為這件事,我現在一天得抽三包了。早上不抽,根本就起不了床。湘瀟,我太傻了,你以後可別跟我學。用情,也絕對不可以太真,要給自己一點點保留。」

  說完,又開心地笑了:「哈哈,你看我的頭髮都這麼長了,有半寸長了吧?我天天都用啤酒洗。長發為君留,我要把頭髮留長了才去見他。唉,轉眼就一年了。」

  為什麼每一個分手的故事都那麼地傷感?為什麼每一段真情的付出都是滿腔的哀怨,一肚的愁緒?

  那是因為年輕人哪,太愛把分手兩個字掛在嘴邊。

  湘瀟開始盯著歌名苦想,想好之後,對雲說:「乾脆就這樣串吧。」

  「別急,你念我寫。」雲急忙道,起身從吧台里拿來紙筆,說:「念慢一點。」

  雲準備妥帖了,湘瀟這才緩緩地念道:「《親密的愛人》:

  《人在旅途》,有許許多多的《選擇》。《在雨中》,我《千萬次地問》,《為何偏偏喜歡你》?

  在《飄雪》的《橄欖樹》下,在《朝雲暮雨》的《山楂樹》下,《讓我輕輕地告訴你》,《每天愛你多一些》,直到《愛你1萬年》……

  我的《真情難收》,我願與你《長相依》。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我《祈禱》,你能在《夢開始的地方》,《為了愛夢一生》。你的心,也不再是一顆《驛動的心》。

  曾經《滾滾紅塵》,曾走《365里路》,能做《梁山伯與祝英台》,《一生何求》?

  《北國之春》,《紅梅花兒開》過。無論《海角天涯》,無論《天上人間》,我的《唇印》,都緊隨你漂泊的《腳印》,你難忘的《背影》。

  我的心,都《深深吟唱》《平安歌》,祝你《一路順風》。

  《再回首》過去,又展望《未來》,《我的未來不是夢》。

  因為,《999朵玫瑰》,每一朵都《恰似你的溫柔》。

  ………不知道,《我這樣愛你對不對》?」

  念完了,湘瀟這才發覺,一點都不像是幫著雲策劃著寫給男朋友的。

  倒像是自己親筆寫給冼銳的。

  想到這些,冼銳的身影變得更加清晰,如刻在了她的眼眸里一般。

  方形的金絲眼鏡,不太齊整的頭髮蓋到了鏡緣上。眼雖小,卻極柔極銳利。兩片嘴唇常顯冷峻,但也時喜時怒。

  橫條T恤,白色短褲。

  一切都那麼清晰如刻,彷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似的。

  彷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頻頻地對著她微笑。

  然而,當她揉眼睛時,方才驚覺,這一切都僅僅是夢。

  「我最欣賞最後一句:不知道,我這樣愛你對不對?好溫馨呀。這個只能對著他的耳朵,我才能夠說出來。」

  雲高興地收好了紙筆,又將用過的點歌單揉成一團扔了。

  馬上,雲就拿著這串好了的歌名去音控室錄了,放出來的效果相當不錯。

  深情並茂,惹得帶了水的湘瀟,差一點就掉淚了。

  接著,雲又將上面的歌詞錄上,每一首都只錄了其中的幾句精華。

  唱得陰陽怪氣,歌詞之間也沒有一點連貫。

  放出來兩人聽了,肚子都快笑破了。

  看來她也是不適合唱歌的。

  「走,咱們到郵局寄磁帶去。」雲很激動也很急躁,將磁帶放回盒中道。

  說完就伸手去拉湘瀟,欲邀她同往。

  假如可能的話,她恨不得用發射基地的火箭,將它發射出去。

  湘瀟不動,望著她說:「我說句實話呀,錄得一點都不好。連我這麼沒水平的,聽了都覺得刺耳。」

  雲不理,偏說:「不管它。如果他喜歡我,就是我學鬼叫,他也會覺得好聽。如果他不喜歡我,就是我唱得比周璇還動聽,他也不會覺得好聽。」

  與湘瀟對冼銳所說的那一句,簡直是異曲同工:「只要你心中有我,就是一個背影,你也不會忘記。如果你心中沒有我,就是將正面放大十倍,你也不會記得。」

  好朋友,總是心境相通的。

  這,恰恰是自負過頭,任性過頭,失敗的根源吧。

  大家的耐心都是很有限的。

  到了郵局以後,雲花了20塊錢,寄走了磁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