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湘瀟一楞,心中酸楚得直想掉淚,決定起身離開。

  但她聽見二樓好像有人講話,是女孩子們壓馬路回來了。

  於是她便沒有動,支著下巴坐著,眼盯著窗外。

  燈光,從對面樓里和馬路上爭相著射進小屋。

  忽然,她感覺到一隻大手環住了她的脖子,然後,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她向後倒了去,一直倒到了床上。

  接下來,一陣急驟的熱雨狂熱地打在了她嬌嫩的臉上。

  她沒有一點防備,直到這時她才有些明白了,她覺得她的肌膚被嚴重灼傷了,有些發麻。

  她也有些生氣,想掙扎,但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只好泄下了氣,無力地躺在床上,任隨雨點直往她臉上亂打。

  過了一會兒,冼銳也覺得有些累了,微喘著氣,抬起臉來醉醉地看著她。

  他的眼鏡早已被摘去了,他用他柔和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夠了嗎?……這不是我願意的。」湘瀟睜眼看著冼銳,硬邦邦地扔出一句。

  說完之後,便將臉扭向一旁。

  她想坐起來,但他壓住了她,使她不能動彈。

  「不夠,將來你做了我太太,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你。」他咧開嘴來很可愛地笑。

  說著,他輕輕托起了她的頭,將她倔強的頭扭了過來,再將唇湊了過去。

  當它觸及她的唇的時候,他伸出了舌頭,欲用它去抵開她緊閉的雙唇。

  但他失敗了,湘瀟死死她地咬住了唇,使它們如貼了膠似地嚴實。

  他笑笑,又用手去做鑰匙,但還是沒能將它開啟。

  他並不氣餒,將她臉上的每一個部位又熱烈地親吻了一遍,直吻到了脖子根。

  終於,他滿足地鬆開了她。

  事實證明,他僅僅只是想吻吻她而已,僅此而已。

  吻在他的心中是聖潔的,並沒有玷污純潔的她。

  湘瀟氣極敗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拖鞋還在她的腳上。

  她一把抓起他的毛巾,拉開門沖了出去。

  冼銳擔心她出事,連忙起身奔到門口去看著她。

  只見湘瀟拿著毛巾直往廁所里沖,她沖了進去,一把擰開水龍頭。

  冼銳的唇印早被她洗盡了,嬌嫩的臉龐也快被她揉碎了,火辣辣的疼。

  聽見水「嘩嘩」地響,冼銳這才放下心來回到房間里,他垂著頭在門邊的沙發上落座。

  從廁所里出來,湘瀟並未馬上離開,而是拿起桌上那支長長的蠟燭用火機點燃。

  潔白晶瑩的蠟燭在她手中慢慢融化,燭火燃燒,燭油順著燭身緩緩流淌,一直流到湘瀟的手心裡,使她的手心也微微發熱。

  她的眼圈也開始微微發熱,居然又想哭。

  「瓊瑤說可以看見星星和白雲,而我卻只覺得做了一場噩夢。」湘瀟手持蠟燭,喃喃地道。

  這是她從床上坐起來以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幼稚,幼稚得可氣又可笑。

  在念書時這句話是同學中最流行的,畢業前她們開「愛情專題討論會」,還說,「初吻一定要給自己今生最愛的人。」

  那時候有很多人談戀愛,但都還沒有一個人有過初吻。

  因此,在沒想好,沒確定之前,她沒有同意他。

  今生的最愛,難道就是身後這個,有著一雙性感之唇,為了她而半夜沖涼水澡的冼銳嗎?

  她想著,臉龐更加發燙。

  那些膽大的同學甚至討論「新婚之夜誰先脫衣服。」

  她肯定是不會參與發言的那一個。

  這對她沒有任何影響,那是結婚時侯的事了,都還是學生,還早得沒譜呢。

  白蠟燭在默默地燃燒,滴下一滴又一滴的熱淚。

  很小的時候,湘瀟曾看過一部片子,名叫《流淚的紅蠟燭》,講述的是一個與湘瀟完全不同的故事。

  正因為不同,所以紅蠟燭陪伴的是洞房花燭夜的新嫁娘,而白蠟燭陪伴的卻是朦朧燈光下受了委屈的湘瀟。

  白蠟燭啊白蠟燭,你象徵純潔,今晚,你明亮地燃燒著,膚凈如瓷,心清如水的湘瀟就站在你的身旁,是你用你的光亮神聖地守護著她,和讓她怦然心跳的人。

  湘瀟也隱隱地感覺到,冼銳就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猛吸著煙,煙霧從她身後輕柔地襲過來。

  湘瀟上樓這麼久他還從未吸過一支煙,於是,她便愈加分辨不出,這到底是在現實里,還是在夢境中。

  白蠟燭燃燒得太慢了,她迫不及待地將它倒立了過來,讓燭心燃起的燭焰直接焚燒燭身,讓燭身快快融化。

  這種做法馬上就奏了效,燭身飛快地融化著,燭淚一串緊接著一串,像一粒粒斷線的珠子。

  她似乎平靜了一些,轉移了視線,抬起頭來愣愣地望著窗外五彩的燈火。

  雖然一串紅停止營業了,但其他歌舞廳卻依舊歌聲陣陣,燈光閃爍。

  那個年代真是奇特,在最繁華的大街上,嚎叫得最厲害的竟然是那種人。

  彷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是春天。

  她的視線良久地停留在了窗外那閃爍的燈光上,她忘記了手中燃燒的白蠟燭,連燭焰灼傷了她嬌嫩的小手,她也全然不知。

  手被燒疼了,湘瀟在心中暗暗地叫了一聲,皺著眉頭想將它甩開。

  經過一抖,燭焰熄了,燭心滅了,滅了的燭心飄出一縷輕煙,在黑暗裡惟留一點點嫣然的艷紅。

  窗外吹來幾縷微風,湘瀟只好蹲到地上發著火機。

  小巧的細格白褶裙撒了一地,似出水的荷葉,由冼銳噴出的煙霧裊裊地托著。

  地上滿是開心果殼。

  不知它是怎麼從桌子上跑到地上去的。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她的手錶,還是那麼端端正正地被擺放在桌子上。

  她的心猛地一動:坐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她曾想將生命交給他的男孩。

  只要他在此時走到她的身旁,哄哄她,安慰安慰她,她便會立即放棄這份少女的羞澀和矜持了。

  純潔,只屬於少女,它因無知而導致,試想:誰還會對一個缺了牙的老太婆說她「純潔」呢?

  發了許久,火終於從火機里冒了出來,湘瀟用它點燃了手中僅剩的半支蠟燭。

  她將它倒立過來,想讓它快快地燃燒,讓它悲傷地流淚。

  沒多久,燭心便又附在了燭身上,一瞬間就熄滅了。

  房間里靜極了,聽不到湘瀟的呼吸聲,也聽不見冼銳的呼吸聲,惟聽見火苗從火機里躥出時的「呼呼」聲與打火機的「啪啪」聲。

  靜夜,如死一般的靜夜。

  這一次,湘瀟沒有將蠟燭幾乎直著倒立,而只是傾斜了一點點。

  這樣做,雖然蠟燭燃燒不快,但卻不易熄滅。

  白蠟燭繼續默默地燃燒著,燭淚一滴又一滴,滴落到地板上,冷卻,最後凝固。

  湘瀟佇立在桌旁,雙眼一直凝望著忽明忽暗的燭光。

  她在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只剩下一寸來長了,她不再折騰它,將它插到那一大攤尚在流淌的燭油上直立好。

  她的等待還是沒有結果,她所守候的還是一枚酸澀的青果。

  湘瀟終於徹底地絕望了,放棄了這種等待。

  她抓起桌上的手錶,怒氣沖沖地說:「冼銳,只有昨天晚上你讓我感動過,今天晚上,希望你把它忘了。」

  說完,便衝出了房門。

  情急之中,她完全忘了自己應該用普通話,不然說了也等於白說,冼銳根本就聽不懂她講這麼快的四川話。

  湘瀟低著頭向樓下奔去,用拿著梳子的手捂住口。

  忽然,她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從身後響了起來,是一陣快跑的聲音。

  「郗湘瀟!」是冼銳在叫她。

  湘瀟在樓梯邊停了下來,扶住扶手看著他,雙眼含著淚。

  「……你剛才說什麼了?」冼銳輕聲地問她。

  自他惹惱了她后,她就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她的純潔幼稚,他原諒了她。

  那這一句呢?

  愛她愛得這麼深,他一定要問個明白,他不能讓她這麼含含糊糊地就飄走。

  「我說……」湘瀟猛地一驚,但還是將原話說給了他,「只有昨天晚上你讓我感動過,今天晚上,希望你——把它忘了。」

  「什麼意思?」他擰著眉毛萬分不解地問她。

  頓了頓,湘瀟苦楚地說:「也許,我們的相識本來就只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本來就只是——有緣而無分。」

  「你這樣認為?」

  「……」

  「難道我們就這樣分手,就這樣結束,就這樣——完了?!」

  「……」湘瀟猛地愣住了,再次抬起了頭。

  但是,她只看見了冼銳漸漸離去的背影,他正一步一步地向樓上走去。

  她不明白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到底怎樣地傷了冼銳的心。

  他真的已經成了一個烙在她心上的印,她幹嘛這麼孩子氣呢?!

  半晌,她回過神來向樓下走去,她輕輕拉開了那道曾經隔斷她與他,也曾連起她與他,而如今又將隔斷她與他的鐵門,一聲不響地回了宿舍。

  湘瀟和衣躺到床上,睜著眼睛發獃:完了……就這樣完了?昨天才剛剛開始,今天卻已說——完了!

  整整一夜,湘瀟都無法入睡。

  第二天起床后她便發覺頭有些沉,整個人卻如一團雲彩似的,在原本明凈的天空里胡亂地飄。

  宿舍門前的房頂上滿是開心果殼,門口的走廊上也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

  還有兩瓣孤苦伶仃地依偎在門角里。

  湘瀟悄然而至,輕輕地蹲下了身,從地上拾起了那兩瓣開心果殼。

  她將它們重新組合成完好的一粒,然後起身放在窗台上,痴痴地望著望著。

  天空里盪來幾縷風,從縫隙里鑽了進去,於是便將它們分開了。

  湘瀟再伸手去合,可任她怎麼合也合不上了。

  她忽然明白:剝開的果殼,是不能再合攏的——這不正如她和冼銳嗎?

  打掃完衛生后吃早餐,又是麵條。

  湘瀟不想吃,又到卡廳里去取了冰塊,一塊接著一塊,咬得清脆悅耳。

  大早的天,她的心卻已燥得如團團烈火在猛焚。

  她和那些借煙酒澆愁的人,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

  整整一上午,湘瀟都沒有再見到冼銳,她預感到他們之間真的就這麼完了。

  她很傷心,在怨自己的時候也有那麼一絲絲怨他——他為什麼不懂女孩的心呢?

  想著想著,她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痛。

  她不想讓人看見她東施效顰般的苦痛,自己躲到吧台里去按住心口偷偷地哭。

  正午的陽光,蒼白而刺眼地炙烤著大地,街上白花花的一片,似乎要燃燒起團團火焰。

  而火鍋店內卻一片清冷,漆黑一團。

  湘瀟斜坐在火紅的沙發上,一點也看不進書,只是覺得自己彷彿馬上就要被這黑色的魔鬼所吞噬,胸中悶得透不過氣來。

  於是她開始在火鍋店裡急燥不安地走過來又走過去,最後終於請假走到大街上去了。

  街上怎麼全是丅恤短褲,怎麼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甚至連空氣里也滿是愛情的味道!

  觸景生情,湘瀟的心裡更加苦楚,她將紅帽子的帽檐壓了下去遮住眼睛,低著頭走。

  「緣,這就是緣吧!」湘瀟在心裡無可奈何地說。

  想到冼銳這幾天一直待她不薄,今天晚上他就要走了,走了以後也許今生都再也無緣相見。

  她忽然想買點東西送他,哪怕只作為一個普通的朋友。

  她這樣想著,到禮品店裡精心地為他挑選了一艘漂亮的小船,帆上鐫著四個艷紅的字——「一帆風順」,連桅杆也是紅絲線做的。

  他常年出門在外,討個吉利吧。

  包裝紙和裝飾花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代表收穫的金色包裝紙配著如大海般寬闊,深遠的藍色小花。

  不但漂亮,更寄託了湘瀟的一腔深情與一片美好的祝福。

  售貨員從貨架上將小船取了下來,將帆一片片收好裝入盒中,然後包好包裝。

  她問她:「送同學的嗎?」

  她的天真無邪使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中學生。

  湘瀟點頭承認,淚水已盈滿了雙眼——她幹嘛那麼孩子氣呢?

  想到冼銳特別喜歡吃石榴,她又跑到水果攤上,一買就是一大袋。

  湘瀟拎著石榴,抱著小船上了樓,並輕輕地拉開了鐵門。

  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好笑了,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她還是放不下那份少女特有的矜持。

  她再不想往樓上走了,她在樓梯轉角處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還是向樓上走了去:「就當他是普通朋友吧,普通朋友要走了也該送送的。也許命中注定我們應該有這一段緣,也只能有這樣的一段緣。就算留作一段回憶吧,只是不是粉紅色的,傷感而不浪漫,好不容易開始卻又匆匆結束,夏天也才只過了一半……」

  門是敞開著的,冼銳和幾個朋友在房間里閑聊。

  這些人,除了小王,湘瀟一個也不識。

  見了湘瀟,都一鬨而散。

  湘瀟有些不知所措,將石榴和小船放到桌子上說:「你不是喜歡吃石榴嗎?這些,你拿著,在車上吃。」

  說完,情不自禁地用眼睛去尋找那早已熟悉了的身影。

  「謝謝你。」冼銳垂著眼說,他有些不敢看她。「你坐吧。」

  「從外表看,石榴的外表一點也不美麗,但它的內心卻是晶瑩剔透的。而且,吃石榴也特別講究,石榴裡面不是有很多的薄膜嗎?要慢慢地,一層一層地剝著吃,跟其他水果不同。還有,石榴挺沉的,別看它個頭不大。」

  思索了好久,湘瀟才決定把這番話在此時對冼銳說出。

  冼銳一聽,凝望著她,深深地說:「你的話我懂。」

  懂什麼呢?冼銳知道湘瀟用了石榴來象徵她自己。

  頓了頓,湘瀟指著小船說:「你猜這盒子裡面是什麼?」

  「我猜不著。」冼銳看著她說,心情仍無法好轉,怕只怕,這場甜夢逝得如煙。

  「你猜猜。」湘瀟又說。

  想了想,冼銳還是搖了搖頭。

  湘瀟告訴他說:「是一艘小船。你經常出門在外,祝你在人生道路上,在事業上,在旅途上——一帆風順。」

  「謝謝你給我這麼好的祝福。」冼銳看看小船,又看看湘瀟。

  「……」

  「昨天晚上你發那麼大的火,今天我都不敢見你了。」冼銳有了笑容,但很苦。

  「今天早晨我起床的時候看見好多開心果殼了,房頂上有,我的宿舍門口也有。討厭的胖子,他往房頂上掃,老闆就讓我們掃。」

  「不是胖子掃的,是我掃的,昨天晚上我坐在你的門口吃了那麼多的開心果,你都不知道。」

  「你說平常我不知道我還相信。昨天晚上?我不相信。」湘瀟搖著頭說。

  湘瀟的心被他看見了,冼銳含笑而說:「真的,不信你去問小王。」

  「我才不問呢,我信。」湘瀟馬上改口說,望著他笑了笑,然後低下了頭。

  頓了頓,冼銳愛憐地問:「昨天晚上你哭了嗎?」

  「沒有。」湘瀟笑笑說,自我解嘲,「在天塌下來之前我是不會哭的。」

  「你為什麼不打我?」昨夜,他一夜都在心裡自責。

  為什麼?因為常言道:「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才是怪。」

  況且,怎舍鉛做的拳頭落在他的血肉之軀上呢?

  湘瀟搖搖頭,不語。

  「把你的紅帽子給我看看好嗎?」

  「不……我送你的東西雖然並不貴重,但也算是千里送鵝毛吧。」湘瀟道,一把抓住自己進屋后就扔在桌子上的紅帽子。

  帽子里只剩幾塊錢了。

  要是冼銳見了,准要問她:「今天這些東西又花了你幾天的工資了?」

  記得她買涼鞋時冼銳就曾笑她:「花去了今天的全部工資,還預支了明天工資的五分之一。」

  她買紅帽子,冼銳也曾笑她:「又花去了你兩天的工資。」

  但她卻並不這麼想,她想的是,這些東西又便宜又好看,而且她很輕鬆地就可以買到。

  一個月掙的錢,足夠她花了。

  而且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顧客因為她禮貌又服務好,她的小費比工資高。

  那些人總喜歡在前面卡廳做壞人,在後面火鍋廳做善人。

  「不,你送給我的是一份厚禮。」冼銳搖搖頭。

  又想起昨晚,真是既感動又傷心,難道愛——就此一瞬?

  有了湘瀟這份別緻的情意,昨晚的干戈頓時化為玉帛,他們之間沒有了隔閡,有的只是輕鬆而愉快的交談。

  十分鐘之後,湘瀟拿起紅帽子,起身對冼銳說:「我要下去值班了。再見。」

  「今天你又值班,你怎麼天天值班?不是隔一天值一班嗎?」冼銳依依不捨地說,真想再留湘瀟多坐一會兒。

  別說她隔一天值一班,就是她天天休息,在此時他也嫌不夠。

  「昨天沒有值,昨天停電了,你的記性可真好。」湘瀟糾正他說,又睜著眼睛去用心地看他,欲將他的影子裝進眼睛裡帶到下面的火鍋廳里去。

  「那是我記錯了……你的表呢?我今天早上問胖子,他說沒看見,我就沖他吼:沒看見怎麼不見了呀?」冼銳率真地說,因為情真,本性全現,難免暴躁。

  「我拿走了,昨天晚上我拿走的。昨天晚上我的火氣太大了,打火機里的火都被我壓住了,蠟燭好不容易才燃完。」湘瀟羞澀地笑,只笑自己的幼稚單純,而絕無半點責怪冼銳的意思。

  「我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你也不給我說一聲。我嚇了一大跳,我想啊:糟了,把郗湘瀟她媽媽買給她的表給弄丟了,她一定會哭鼻子的,我怎麼擔當得起呀?」冼銳激動地說著,嘴角沖著她笑。

  「好哇,你這麼小看我,我才不會哭鼻子呢!」湘瀟嗔怪著他,不好意思地向門外逃去,「再見。」

  「嗯,我晚上去找你。」冼銳的目光牽著她說。

  說著,起身送湘瀟下樓,看著她的裙子如荷葉般地飄。

  她多像水中那婷婷的清荷啊,鮮艷的紅帽子是待放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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