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情深至此
莉倪絕不會相信有男人情深至此,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全所愛的女子,恰如當年的藍野王寧可將自己的愛妻送入火坑也要獨善其身成為領袖,莉倪不相信男子情深意重,隻要她喜歡就要得到,就像王位,隻要能成為藍野王,她不介意是什麽手段。
可是,南琉渙……算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就算她開出了這麽殘忍的條件,他也不屑於看她一眼,他隻是看著那個雙手被縛住的女子,眼神恰如溫柔的湖水閃著波光,似乎是一種無言的感情傾訴。
他隻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將她的模樣刻畫在心裏,這樣就算在黃泉路上也能隨時想起,可是他卻發現怎麽看也看不夠。
恰如竺心當年對他的留戀一般,他對竺心的虧欠終是要通過另一個人償還的。
“渙渙,不要選擇,不要選擇。”月翩翩搖著頭,南琉渙從來沒有如此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他從前是喜歡逃避她的目光,現在每每看著她總是溫柔而克製,這一次卻那麽深情,那麽直接,就像是最後一眼.……
不,絕對不可以,無論是他娶莉倪還是他死,都會讓她瘋掉,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她這個早就承受不起任何痛苦的人死掉?
月翩翩這樣想著便隻想撲到南琉渙身前阻止他,也不管身後那些人多麽殘暴地將她的胳膊緊緊遏製住,就算是架在脖子上刀也被她視作無形,任憑那鋒利的刀鋒在她潔白的脖頸上劃出一道道紅痕,血跡從傷口中滲出,可是身上的疼痛怎麽也比不得心裏的恐懼來的猛烈。
在莉倪看來或許她給出的是選擇,在南琉渙看來,那卻隻是個答案,他絕對不會娶別人讓他的翩翩傷心,雖然他的翩翩嘴上強地很,什麽也不說,可是他明白她對他還是如初,隻是他給她的傷痛太多,她便沒有了當初那份勇氣接受他,他又怎會舍得她傷心。
他更不會讓她赴死,就算他自私好了,再也經受不住月翩翩在他麵前倒下的痛苦,之前她倒在血泊中,對他來說已經是承受的最大限度。
那麽答案顯而易見,南琉渙另一隻完好的手掌握緊了拳,再度鬆開的時候食指與中指間幻化出銀色的光,強忍住胸口的疼痛,南琉渙將所有的功力匯聚在指尖,這一掌下去,用不著五年十年,他會立馬斷氣,然而看向月翩翩的眼神還是波瀾不驚,柔軟如春光。
他道,“翩翩,聽話。”
月翩翩從小刁蠻任性,就連那高高在上皇帝的話也不聽可是遇見南琉渙,她就想要變得乖乖的,討他的歡心,隻要是他說的她都會聽,除了要她遠離之類的話。
可是這一次,月翩翩絕不會順從他的意思,他要自己聽話,她偏偏不聽話。
“不要,渙渙,你不要,不要啊……”月翩翩上躥下跳使勁地想要擺脫開,早已哭的梨花帶雨,那把刀顯然無心真傷害她隻是虛架在她的脖子上,一看她割傷了好幾道痕跡就怯怯地想要移開,但又恐自己違了令,隻得硬著頭皮架上去。
“還有,翩翩,我同你說的都是真話。”
喚你娘子是真,想與你有一雙兒女是真,今生隻為你一人畫眉是真,這輩子隻想娶你一人也是真。
這些真話從來都被她當成戲話來聽。
南琉渙未曾惱過。都怪他從前辜負她傷害她,可是他從來不是說假話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渙渙,我不要你死。”月翩翩思緒混亂,隻知道胡亂的點頭淚與發糾纏在一起。
她其實什麽都知道,隻是刻意的想把他的話當成醉話、玩笑話讓自己不要那麽單純的信以為真,因為三兩句情話就沉淪。
“你當真寧願為了她死?”莉倪攢緊了手中的長鞭,恨不得往南琉渙身上抽去看她打不打得醒這個情深的男子,為何這樣的男子被她遇上了卻不屬於她。
“莉倪,他既然寧死都不娶你就讓他死吧。”藍野王一直靜靜地看著這一出好戲,隨意他的愛女怎麽處置,可卻沒想到這對月渙國人這般固執。
南琉渙不再多言,而是咬牙揮手將指尖的光點不斷擴大,直點向自己的胸口。
那一瞬間什麽都靜止了,每一個動作,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刻畫成細致的一副畫麵,月翩翩僅有腿沒有被束縛住,便一腳踩向身後壯漢,壯漢的腳趾頭差點被踩爛,手一鬆,月翩翩直向那刀磕去,就在那刀來不及躲閃快要擦過月翩翩的一刹那,月翩翩絕望的閉上眼睛,南琉渙在將一掌打向自己那一刻抬起頭,心口一顫,立刻收住了手。
然而,最終那毀滅一切的刀子還是沒有落下,所害怕的疼痛沒有到來,鼻尖縈繞著那熟悉的味道,月翩翩被安安穩穩地抱住,微微睜眼便是南琉渙近在眼前急切的麵色。
“不是叫你聽話嗎?”被鞭笞過的手攬在她的肩上,生怕她看見了那滿掌的血跡害怕,用那隻完好的手捧住她的小臉,細細端詳,在確認她沒有絲毫的損傷後才將那顆懸著的心放下。
“渙渙。”月翩翩翩翩猛地撲進南琉渙懷中,顧不得那麽多人在場,將自己的頭緊緊埋在他的肩上,雙手牢牢勾住南琉渙的脖子,怎麽也不鬆手。
南琉渙的心被填的密密實實的,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勾起嘴角,輕柔地撫了撫月翩翩的頭發安慰道,“不哭了。”
“你就隻會這樣說,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月翩翩敲打了兩下南琉渙的背,更加牢牢地抱住他,生怕他再次作出那自裁之舉。
是啊,他若死了,她該怎麽辦,該交給誰照顧,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沒有皇城可依,沒有萬千寵愛,他怎能再棄她在這麽個危險的地方。
“對不起。”南琉渙眼神黯下來,同樣回以擁抱,兩個人就像旁若無人似的親密相擁,互訴衷腸。
莉倪緊握住手中的長鞭,走到二人麵前,低頭看向那處被自己的鞭子襲落的匕首,咬緊了牙關。
南琉渙鬆開些月翩翩,微微抬頭,嘴中輕輕吐出二字,“謝謝。”
雖還是那麽冷淡,但莉倪卻為之一怔,他說謝謝,是為了他所愛之人的一句謝謝,因為她臨危出手打落那把可能會毀了他心愛之人容貌的匕首所以他才跟她說句謝謝。
她輸了,她可以成為王,卻輸給了這世間的情深男子,他寧死不願拋棄他所愛之人。
不,誰說她輸了,豹瞳中一抹精光閃過,莉倪狠了心,那鞭子淩空一揮再度落到地上的時候,她滿腔皆是戾氣。
“將他們兩個人給我關到屋子裏去,既然你們這麽相愛就讓你們死在一塊兒。”
而月翩翩與南琉渙隻是無言的緊緊抱在一起,絲毫不被莉倪的命令所影響。
難得他們將彼此心跡表露,難得這般坦誠,難得兩顆心這般親近,心裏隻有對方別無其他,是生是死,隻要在一起就好。
——
且說另一邊,憑慕梓漣之力收拾一波黑衣人不在話下,且又有月影城鼎力相助,二人與那黑衣人打的相戰不過半晌便收拾了幹淨。
不過為時已晚,月影城轉身尋找那馬車的時候已經了無蹤跡,便飛身在這林子裏麵四處尋找,慕梓漣也是沉不住氣,幹脆一刀掃盡滿片林子,落入眼簾的便是那遠遠懸在懸崖邊上的馬車,稀稀落落,急火攻心,不好的預感同時卷席著二人,二人同時飛身上前三兩步來到懸崖邊,隻見蘭竹一人昏迷在馬車旁,臉上身上磕得青一塊紫一塊,膝蓋上的衣料已被磨破。
慕梓漣與月影城同時往那懸崖下看去,除了雲霧繚繞和懸崖上斜生的枝條,旁的什麽也看不見。
從這樣高的懸崖上落下去,還能有命嗎?慕梓漣自問,答案卻已經明了。
他視為妹妹的翩翩啊,他作為影衛保護了五六年的翩翩,和他最好的兄弟,這輩子唯一相交信任的結拜兄弟,就這樣跳下去,沒了,連個屍體都找不到。
慕梓漣一劍掃向那馬車,那馬車立馬破裂得粉碎,隻剩下渣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月影城卻始終陰沉著臉跪坐在地上,盯著懸崖下麵說不出話來,他的翩翩,從小隻有她真心將他當成皇兄,和他玩耍,雖然總要他給她收拾殘局,但仍然慢慢的,他還是動了別的念頭,想要擁有她,把她的所有淘氣可愛占為己有,直到她被血巫囚禁,她看出他的野心,她說他不會是個好皇帝。
他真的錯了麽?他的野心,不過是江山美人,真的這麽可恥嗎?
他寧願沒有做那一切去謀江山,也不想讓她如今屍骨無存。
“月影城,你裝傻留在翩翩身邊有什麽目的。”慕梓漣恰惱怒之時,那劍直抵在月影城喉間。
堂堂魔教教主要想取他性命輕而易舉,月影城抵抗不了也不想抵抗。
心如死灰,他曾以為自己想要占有月翩翩已經到寧願毀了她也不讓她投向別的男人懷抱的地步,現在才發現,自己終究沒狠到那個地步,月翩翩沒了,別的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