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小人得勢
如今,月翩翩才明白自己過去幾年是沒少得罪人,後宮諸妃早已視她為眼中釘,好不容易看她失寵了,連走路都得繞著點她的九煙殿。
也好,這宮裏連她認為最疼愛她的人都對她那般殘酷。
其他人,她又可以要求些什麽呢。
或許她應該感激皇叔,涉嫌謀逆之罪當誅九族,皇叔隻是軟禁了她,是否該謝他仁慈?
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分別,她一介女流,無論是斬了還是軟禁了,就算放她逍遙自在也威脅不到他的皇權。
月翩翩終日靠坐在床上,門窗緊掩。
即使這樣她也不曾後悔沒有隨月影城離開。
她對月影城隻有兄妹之情,若真讓他將自己困養在外麵的宅子來躲避這一切,她才覺得自己是墮入地獄。
留下來,她正好也知道了那奸人為父王定了個什麽罪。
蘭竹蘭玉也被限製了行動,隻能貼身照顧月翩翩起居,閑來時候,也就待在寢殿裏照看著月翩翩。
九煙殿走了不少下人,僅剩下那些都是沒主子願意領去的。
門突然被大力踢開重重地撞擊牆麵。
主仆三人同時轉頭去看。
九煙殿已經數日未來人了,這會兒突然有人這般囂張地闖入,主仆三人心中自然是深感不安。
不過月翩翩早已認為這時間最最糟糕的事情都輪到她身上了,如今還有什麽她承受不住的。
來人氣勢洶洶見大堂沒人,直闖內殿,絲毫不顧禮數。
當那人闖進來的時候,月翩翩確實沒少震驚。
許渙?他這是要做什麽?
“月翩翩,你不是很高貴嗎?”許渙今日裝束一改書生麵容,穿著一身金絲銀線繡成的朝服,似乎有意要顯擺貴氣似的
月翩翩嗤笑了一聲,也懶得瞧他一眼,隻道,“小人得誌了嘛!”
“你……"
許渙這般特意前來她九煙殿,隻為了以他現在的高姿態來揚眉吐氣,倒真是他這種沒用的東西會做的事。
“許公子,九煙殿不歡迎你,不要來打擾咱們郡主休息。”蘭竹蘭玉也紛紛起身攔在許渙麵前。
“她哪裏還是郡主?月翩翩,這是你的報應,目中無人的報應。”
“本郡主的報應用的著你說?蘭竹蘭玉把他請出去。”
蘭竹蘭玉二人就等自家主子開口,摩拳擦掌推攘著許渙。
許渙再換皮相也是個文弱書生,就是被蘭竹蘭玉這兩個女子都能推得夠嗆,一個站不住撞在屏風上,就不停地咳嗽起來。
當然這許渙心裏也藏不住事被欺負地夠慘,就什麽也兜不住了。
“你父王的罪狀,便是我許渙呈上去的,你說你的報應是不是由我許渙說了算。”
“你說什麽?”月翩翩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父王的一世英名會毀在許渙這種窩囊廢身上,震驚,憤怒接踵而來,月翩翩從床上下來,三兩步瞬間移到許渙麵前,揪住他的衣領,幾欲殺之而後快。
許渙到底還是忌憚月翩翩,見月翩翩怒視著自己的那雙媚眼中怒火熊熊燃燒,似要將他吞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壯著膽說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自以為身份高貴,把別人的自尊踩在腳底下。”
“那也是你活該。”月翩翩揪緊了許渙的衣領,勒地他直到喘不過氣也沒有絲毫放手之意。
像許渙這樣的窩囊廢,隻知攀附權貴,滿口虛假的三綱五常,她就是要將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不,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自尊。
因為她月翩翩不是高貴的郡主,他也是個低劣的小人。
為何當初要哀求皇叔賜婚,她當真是瘋了。
“我……可是……朝廷命官。”許渙的臉已經一會兒青一會兒紫,蘭竹見狀趕緊勸月翩翩放手,萬一真讓他斷了氣,那月翩翩的會背負一條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月翩翩原本是想就這麽要了這許渙的小命,她收拾個許渙是綽綽有餘的。
隻是聽蘭竹勸告,心想也是。
就算把許渙殺了也不能替父王沉冤洗雪,反而髒了她的手。
憑許渙這人的能力不可能有機會加害於父王,許渙背後定有幕後黑手,利用許渙對她的不滿,推波助瀾。
隻是這幕後黑手的目標似乎也是她月翩翩,給朝平王爺的罪名不過是為了讓皇帝遷怒於她。
月翩翩鬆開許渙,許渙便順著那屏風下滑,蹲在地上喘著氣。
月翩翩殺不得他,總是可以報這一箭之仇的,對著許渙的肩膀就是一腳。
“我偏要讓你知道,即使我不是郡主了,我照樣可以羞辱你。”
月翩翩一腳接著一腳從內殿一直把許渙踹到大堂,也剛好發泄了多日來心中的苦楚,許渙躲閃不及,更別說是站起來了。
隻能任著月翩翩將他一直踢出九煙殿。
是啊,她無論是不是郡主,都不可能任由許渙那種人耀武揚威,她定要查出那真正想害自己的人。
當晚,九煙殿門口的侍衛便都撤了去,又有個麵生的小太監來報皇帝已經不再軟禁月翩翩,隻是郡主封號依舊不能恢複。
這事來的蹊蹺,皇上的口諭一向該有陸公公親傳,何時輪的上一個麵生的小太監了。
不過,就算沒了軟禁,月翩翩也無意去外麵走動。
許渙來九煙殿,不過是一場鬧劇,她收拾的了許渙,卻收拾不了自己的心情。
“郡主,蘭竹知道你最近胃口不好,特意熬了清粥。”
“你放這兒吧。”
“是。”蘭竹於是就將碗小粥放在桌子上,心裏卻哀歎月翩翩怕是又不會吃了。
剛轉身,便聽見身後碗掉落在地破碎的聲音。轉頭便見月翩翩滿臉通紅,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大汗淋漓。
蘭竹趕緊跑過去,隻是剛碰到點月翩翩,手便被燙的迅速彈開。
“郡主,你怎麽這麽燙?”
“蘭竹.……帶我去蘆泉.……我要洗澡。”
又是這樣,隻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去蘆泉洗澡,她的血便會變得滾燙,灼燒自己的身體。
本以為應當還有數日,不想今日就突發了。
“好好.……郡主,你別嚇奴婢。”蘭竹趕緊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找蘭玉,二人找了輛馬車,蘭竹拿了件鬥篷包住月翩翩,才能伸手去扶她,月翩翩上馬車之時衣服已經濕透,臉上滿是汗水,頭發與肌膚粘連在一塊。
蘭玉不放心車夫,幹脆自己坐在馬車前麵駕車,心裏也是為月翩翩焦躁透了。
蘭竹則在車裏照料月翩翩,直拿自己的臉往月翩翩臉上貼,企圖分擔些她的溫度。
跟隨郡主數十年,她從來不知道郡主會有這樣奇異的病症,郡主也從未說過。
她從前就好奇,為何郡主放著好好的皇宮浴池不用,非得來這蘆泉沐浴,原來一切皆有苦衷。
蘭玉快馬加鞭,蘆泉也並非很遠,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便到了,二人合力將月翩翩扶到蘆泉旁邊,月翩翩已然沒有力氣自己沐浴了,隻好由二人服侍著她下水。
如久旱逢甘霖,蘆泉的泉水一下子澆滅了身上幾欲將她燒成灰燼的火焰,血液的溫度很快降了下去。
月翩翩經受這般折磨,便趴在岸邊歇息。
好在,今日皇叔撤了守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有可能會把自己燙死。
“郡主身患奇症怎不與我們說起。”蘭玉也不歇著,為月翩翩揉捏著臂膀,幾乎快要哭出來。
另一邊蘭竹也是啞著嗓音,默默抽泣。
“真傻,這才不是什麽病痛呢。”月翩翩身體勞累,因此也不睜開眼,嘴角掛著一抹釋然的笑意,說道。
她是從十歲才開始這樣的,當初她偷偷找過太醫問話,所有的太醫皆說她身體康健,無恙。
她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忍受這樣的痛苦,一日剛巧在蘆泉一帶玩耍時發作,她身體滾燙難忍,便入了蘆泉涼快涼快,沒想到剛入這蘆泉,便恢複了正常。
她便總以為自己幸運,雖然有這麽個麻煩事,但也因此她自己認為自己那般與眾不同。
“郡主,奴婢們可是嚇壞了。”
“以後就別再自稱奴婢了吧,我本也不再是郡主了,你們二人隨我從小一塊長大,我雖常拿你們撒氣,但真要給別人欺負了,那我也是不依的。”
“蘭竹知曉郡主心腸不壞。”
不過才十幾日,南琉渙的殘忍,四皇兄的可怖,皇叔的薄情,許渙的陷害.……接踵而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現在她是什麽都沒有了,寵愛,權利,地位,一下子全被人給收回了。
九煙殿也剩不了多少個她可以信任的人了。
可是從一開始,她就相信蘭竹蘭玉不會棄她而去,她這般信任,她們也從未辜負,待她永遠是這樣的好。
月翩翩睜開眼睛,一手拉著蘭竹,一手拉著蘭玉,笑道,“若今生還有機會,我定要替你們尋個好人家。”
“郡主說什麽呢?”二人嬌羞一笑,反握住月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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