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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喂藥

  月翩翩仿佛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墜入急流,無法自救,她想求救,可是聲音梗在喉嚨口怎麽也出不了聲,南琉渙也隨她躍入急流中,向她遊來,將她托起,隻是他的口中呼喚著的不是翩翩,而是竺心。


  竺心,吾心。


  月翩翩當晚就發了一場高燒。


  也是,她嬌生慣養,又是擋了一掌,又是中毒,如今還落了水受了涼,身子不壞掉反而是稀奇了。


  雖是請了那華太醫,開了兩貼藥,但是無濟於事,月翩翩發了燒時時刻刻處在夢魘之中沒有人叫得醒她,給她喝的藥全給吐了出來,身上汗濕的厲害每隔兩個時辰丫鬟們都要為她擦身。


  隻是習慣了蘭竹蘭玉的貼身照顧,這些丫鬟的照顧並不使她感到舒適。


  高燒二日,丫鬟們實在沒轍了才去稟報南琉渙,生怕南琉渙責怪。


  南琉渙本是在勘察十裏城外暗門重地的地形圖,一聽月翩翩到現在都在高燒,將手中的東西一扔便趕了過去。


  他本以為這兩日她也當恢複得差不多了。


  是的,他兩日未見月翩翩,如果說她那麽大膽的表白對他來說一點震撼都沒有的話,那就是他鐵石心腸了。


  隻是他太明白自己心中的枷鎖,也太明白他們之間的溝壑,豈止是溝壑,簡直是汪洋大海。


  看到月翩翩還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南琉渙承認自己的心又不那麽堅定的顫了一下。


  再燒下去,她恐怕.……

  一向冷靜淡漠,溫文爾雅的他突然好像燃起了火。


  “去流青流煵那裏領罰。”


  他的命令絲毫容不得抗拒。


  “公子,奴婢們喂藥了,她根本喝不下去。”


  “滾……”南琉渙鮮少發火,發這麽大火在這些丫鬟記憶中隻有一次竺心小姐跟丫鬟玩鬧時將頭磕破了。


  待丫鬟們一個個灰溜溜地逃出屋子,南琉渙才將月翩翩扶起。


  這張臉本是禍國殃民的妖精臉,如今卻變地憔悴不堪,都是因為他,她才遭受這麽多災難。


  如果她可以不喜歡他,那麽她也不會受到那麽多傷害,傷身又傷心了。


  南琉渙想,假如他有一棵忘情丹他一定會親手喂她吃下去,好讓她繼續過自己的生活,而他一定不會吃下那棵忘情丹,他甘願痛苦,甘願思念著竺心。


  南琉渙坐到床頭,讓月翩翩靠著自己的肩,就這樣輕輕地抱著她。


  她本該由她門當戶對的郡馬爺抱著的,而不是跟著他卷入江湖是非中來。


  病好了以後他是一定會讓她離開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月翩翩反反複複說著這一句話,似乎是心裏壓抑著重重的心事。


  “翩翩。”南琉渙當然不會知道她深陷怎樣的噩夢中,隻是試圖叫醒她。


  她曾要挾他,不準叫她郡主,必須叫她翩翩,他當時隻覺得好笑,她為何偏偏喜歡他叫她的名字。


  而他如今叫了,她卻怎麽也聽不見。


  “我不是,渙渙,渙渙。”仔細的看才發現月翩翩臉上不隻有汗水,還有淚水,順著眼角淌下來,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記。


  月翩翩的手在空中亂抓,南琉渙立刻緊緊將她的手掌握在手心。將她牢牢的固定在懷中。


  要想康複的話,還是得吃藥,月翩翩情緒稍稍穩定了些,南琉渙才拿起藥碗,舀起一勺藥卻被手打掉。


  第二勺喂到嘴邊,月翩翩卻像個淘氣的小孩一樣將頭偏向一邊。


  第三勺好不容易塞進嘴裏,豈知月翩翩根本喝不下去,喝一點吐一點,弄得兩人身上均是藥味。


  本來好好的一碗藥隻剩下半碗了,南琉渙心中焦躁,隻得一遍遍在月翩翩的呢喃,企圖叫醒她。


  下巴觸碰到她的額頭才發現她比之前燒的還要厲害。


  “渙渙,渙渙。”月翩翩的手緊緊揪著他的外袍直至褶皺。


  “月翩翩,你再不喝藥,我就把你送回宮了。”南琉渙幹脆附在她耳邊說道,他本不擅長說這些話,可能是受她耳濡目染慣了,竟然脫口而出。


  南琉渙再次將一勺藥遞到月翩翩唇邊,最終還是一樣的結果,她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麽,更不用說什麽威逼利誘了。


  碗中就剩下那麽半碗不到點的藥,南琉渙眼神暗了暗,心一橫,自己喝了一口藥,便附上了月翩翩的唇瓣。


  她的唇瓣很軟,就像上次使壞偷親他時的一般,隻是因為生病燙地可怕。


  他告訴自己這並不算是什麽親密接觸卻依舊心如擂鼓,不得安寧。


  月翩翩這才將藥引入口中。


  南琉渙也立刻離開她的唇瓣,不敢多停留一秒,但是臉還是有些不自然地紅了。


  還好,這件事天知地知,連月翩翩都不知曉,他就放心多了。


  “喲,南大莊主喂藥方式好獨特呀。”剛剛平息心中那不正常的心跳,門口便傳來戲謔的聲音。


  原是那慕梓漣,也就是月翩翩的影衛木瀲,以防身份暴露,他便是一身影衛打扮,然而此刻就是他蒙著臉也擋不住那張欠扁的笑臉。


  “你看到了?”南琉渙臉都要黑了,直覺告訴他被慕梓漣知道這種事壞處遠多於好處。


  將月翩翩平放在床上,大概是吃了藥,她便沉沉睡去,南琉渙為她換了塊涼毛巾,敷在額上,被子拉拉緊實,才放心出去。


  “告訴你個秘密。”


  如果可以,南琉渙一定選擇不要聽,隻是慕梓漣一順溜便說道,“上次血巫掌那事吧,其實是我耍你的。”


  “什麽耍我的?”南琉渙一時沒想到是什麽事,便隨口問道,剛好著了慕梓漣的道。


  “不能穿衣服那件事。”慕梓漣心直口快,最愛看南琉渙被他戲弄地團團轉的樣子。


  “咳咳。”南琉渙險些被自己嗆到,他不說他還早忘了那茬,他一提,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當時的窘態,還有那曆曆在目的肌膚相親之態。


  他竟然是胡謅,他頓時羞惱,然而卻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我自然是不會信你的。”


  慕梓漣打量著南琉渙,分明是副被占了便宜的樣子,還硬撐。


  南琉渙緊張,或者不自然地時候總會緊緊抿住嘴巴,這是連慕梓漣也知道的事。


  他倆交好數十年,南琉渙的事情他或許比南琉渙自己還要清楚些。


  “這樣嗎?那你剛剛在幹什麽?”


  南琉渙覺得他就是跟這個賴皮的人說再多他也會變著法子調侃自己。


  “去我書房。”南琉渙幹脆不去搭理慕梓漣的戲謔,他越是搭理慕梓漣,慕梓漣隻會越說越來勁。
——

  病去如抽絲,月翩翩這一病醒來比當初血巫掌傷好還要清醒,剛能夠下床便嚷嚷著要找南琉渙,丫鬟們自然是不敢再怠慢月翩翩,她怎麽舒服就怎麽依著她來,不然受罰的可是她們。


  正當月翩翩換好身衣裳,要去找她心愛的渙渙,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挽著婦人髻,隻簡簡單單的插了根簪花,雖有一定年紀但依舊可以看出風韻猶存,眉宇間有著那一份飽經風霜的印記,眼神淩厲的瞧著月翩翩上下打量,由兩個侍女貼身扶著,身著均是昂貴的雲錦。


  月翩翩腦中立刻跳出雲貴妃的影像,又趕緊搖搖頭揮去那個影像,此人為何有種還不如雲貴妃好對付的感覺。


  而丫鬟們看到這位婦人踏進屋子立刻跪倒一片。


  “夫人安好。”


  夫人?什麽夫人,難道是她家渙渙的娘親?月翩翩立刻打了個機靈。


  “你是鈞涵郡主?”倒是對方先開口阻斷了這尷尬的對視,言語間是那不容抗拒的質問的語氣。


  月翩翩立刻就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敵意。


  “是啊。”月翩翩語出驚人,麵對這麽強烈的敵意不知所措。而且從小她便隻尊皇叔皇姨為長輩,突然就出現個南琉渙的娘親,還一副不喜歡她的樣子,她真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了。


  “無論如何,皇家的人請立刻離開風竹山莊。”


  風燕棋說話倒是開門見山,隻是說到皇家的人的時候未免針對意味太濃,而且,如果她沒有看錯,她的眸中奔騰著仇恨。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錯了,月翩翩立刻搖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想。


  “是渙渙讓我留在這裏的。”堂堂一個鈞涵郡主被人下逐客令還是頭一遭,月翩翩怎麽著也是臉上掛不住,而且她又沒有做錯什麽。


  沒想到渙渙這麽可愛,他娘親卻是個這麽不可愛的老婦人


  “渙渙也是你叫的?”風燕棋並未正麵回答月翩翩的問題,一聽月翩翩這麽稱呼南琉渙,立刻便撇著嘴巴說道。


  “本郡主怎麽不能這麽叫了?”月翩翩張口便與之辯解,莫名地就憋屈了,更不知道為什麽她怎麽惹到這位夫人了,她最近沒闖禍呀,這不病才好,也沒上房揭瓦的。


  “皇家的人離我兒子遠點。”


  月翩翩這回明白了這位就是對皇家的人不滿,特意過來要她離渙渙遠點的,不過,若是她當真聽了她的話,月翩翩就不是月翩翩了。


  三十六計,溜為上計。


  “本郡主才不管,本郡主這就找你兒子去。”月翩翩是從小與雲貴妃唱反調長大的,最知道怎麽讓這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生氣,吐了吐舌頭便跑出了屋。


  “你回來,不準找我兒子。”風燕棋一聽不妙,便也顧不得什麽儀態端不端莊了,甩開那兩個丫鬟就去追月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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