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起手就是十萬

  「這個叫賈方的有點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有問題。」

  「你還見過他?」

  「是的,前段時間,魔法師協會總部被入侵那件事,你還記得么?」

  「恩,你的彙報上不是寫了嘛,誤報。」

  「不,不是誤報,我是嫌麻煩,懶得寫得那麼詳細。」

  「還有這一手啊,我記著點。」

  爆鳴白了龜大師一眼:「你能不能學點好……」

  「哈,真的很方便嘛,你繼續,上次那個入侵事件怎麼了?」

  這個房間,是整個比賽場地最高的房間之一,談話這二人,便是魔法司為數不多的S級大將,爆鳴和龜大師。

  爆鳴與賈方有過一面之緣,當時賈方剛剛送走海神蓬托斯,爆鳴就趕到了。

  她繼續對龜大師說道:「我非常肯定,」不知道是為了防止龜大師不信,還是因為即將說出的這件事過於『事關重大』,爆鳴說完這五個字之後,認真的看著龜大師良久,才再次開口:「當時,離得老遠,我都能感受得到兩股魔法對抗產生的……瀕死感。」

  「瀕死感?你終於領會了『瀕死預知』?」

  『瀕死預知』是一種極難學習的預知型法術,可以預知即將發生的即死事件,根據對這門法術掌握的深淺,預知的細節有所不同。

  但這門法術很少有人去學。

  如果學的太淺,預知的時候就只能預知出一個『要死啦』,學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要死的,根本無從防起。相傳,有的前輩就是因為預知到自己要死,整天戰戰兢兢,最後導致精神崩潰、過馬路的時候沒看紅綠燈,出了交通事故而亡……

  那如果學的太深呢?那倒是沒問題,關鍵是得有人『能』學的太深。這法術,實在是太難了。

  大部分預知型法術的魔法波動都摻雜了時間法術的影子,學起來難之又難,而這個『瀕死預知』的難度,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爆鳴搖搖頭,「不是,那玩意有什麼用?你一天天的別老整這種法術了,太不務正業了。」

  龜大師笑著搖了搖頭:「那你說的瀕死感,莫非……」

  「是的,是身為人類的本能,那種級別的魔法對攻,我以前從來都無法想象。」

  「哦?這種情況,你居然依舊沒有如實彙報。」

  爆鳴『切』了一聲:「呵,這種情況?你說的是這種『只有感覺,但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的情況?」

  「看來你對之前那個任務,上頭對你的批評還耿耿於懷啊……」

  爆鳴否認:「耿耿於懷倒不至於,但至少也得做到吃一塹長一智吧?」

  「恩,這叫『趨吉避凶』,要不要學學這方面的法術,我也擅長。」

  「你可拉倒吧,你也學點攻擊型法術吧,一天天的就知道苟。」

  「哈哈哈哈!如果這世上人人都知道苟,那不就太平啦~」

  「哼!怎麼可能人人都知道苟?如果壞人冒進的時候,好人只知道固守,那這世界就完了。」

  「恩,你說的有道理。」龜大師雖然嘴上說著『有道理』,臉上也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容,但在爆鳴的眼裡,這無疑代表著『我懶得和你說』。

  既然龜大師懶得和爆鳴說,她自然也不會就著這件事一直叨叨:「有沒有道理以後再說,先說魔法師協會被入侵那件事,那個魔法波動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我剛剛下定『為國獻身』的決心,波動就停止了。」

  「決出勝負了?」

  「不知道。」

  「哦?」

  「整個過程我感到了強烈的魔法波動,但這種強烈的魔法波動不應該『只有』魔法波動。」

  龜大師又樂了,他這人好像非常喜歡笑:「呵,我們的小爆鳴都會打禪語了。」

  「嘖,你別打岔。」

  「恩,我明白,這麼強烈的魔法波動發生對抗,不說毀天滅地,至少也得有驚天動地的效果,但是卻沒有,對吧?」

  「是的,你覺得因為什麼?」

  龜大師抬頭想了許久:「不知道。」

  爆鳴聽見『不知道』也沒惱,繼續道:「更神奇的是,我趕到現場之後,那片地方絕對發生了戰鬥,戰場的波及範圍十分巨大,整個戰場都被大地元素侵蝕了。」

  「被元素侵蝕?」

  爆鳴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指的『元素』……」

  還沒等龜大師說完,爆鳴就回答道:「沒錯,我指的就是,戰場上的一切都變成了元素之土。不明就裡的人看來,會以為是巨大的能量將附近的一切『化為灰燼』,但我能看得出來,這是魔法侵蝕。」

  「難怪你不說……如果上頭知道了咱們能看出『魔法侵蝕』,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龜大師似乎又陷入了思考。

  爆鳴覺得這種事情沒有什麼思考的必要,出聲打斷:「這還不是我要說的重點,我想說的是,整片區域,什麼都沒剩下,只剩下……那個賈方。」

  ……

  爆鳴是唯一一個見過賈方的人。

  但覺得賈方有問題的,可不止她一個,看台的各個包廂內,絕大多數S級的大將,和為數不多的、以操控力見長的A級精英,都覺著賈方有問題。

  魔法奪取涉及到了極強的魔法操控能力,而魔法操控能力的鍛煉,比魔法量、魔法強度這類簡單粗暴的指標難得多。即便是一個如此垃圾的火球,想奪取過來,其實力也起碼到達了B級的巔峰。

  這正是賈方想要的。

  『嘿嘿嘿……用出這一手,那幫人應該就以為我得有B級巔峰的實力了吧?只要他們有了先入為主的思想,那往後幾天的比賽中,我別演的太假,應該就沒人能抓住我的破腚。』

  「咳咳……」賈方清了清嗓子,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貨打算說兩句。

  剛才甄路仁那幾句便宜話說出口,就決定了他今天好受不著。

  「呵,你這種樂色,我今天要是不給你打出綠屎,就算你沒吃過韭菜。就你這個水平,還敢擱這放狠話?臉吶。」

  甄路仁聽見這話之後啞口無言,有些臉紅。這『臉紅』倒不是因為聽見賈方的話而幡然醒悟,而是因為輸給了協會的人、還被協會的人嘲諷,面子上過不去。

  賈方可是『以細見長』,這個小細節他能發現不了嘛?既然對方吃『實力』這一套,他肯定也得從實力入手,進一步嘲諷。

  「唉~本來參加這個大比武,就沒打算要贏,是來見見世面的。畢竟我在魔法師協會裡,也是最最最墊底的那個。」

  這話剛說一半,地下看台一片噓聲,初試全勝是墊底?

  當然了,這些噓聲,賈方是聽不到的,他並未被打斷:「但萬萬妹想到啊~還能遇見更菜的啊,哈~哈哈哈哈。」笑的時候,仰面朝天,你無法從他的笑容中聽出『開心』,但絕對能從他的動作上看出『囂張』。

  甄路仁聽見賈方的嘲諷之後,終於是忍不住了,他選擇的狡辯方向還是比較理智的:「呵,還不是因為你虛長兩歲……」

  「呸!」賈方先是往前虛啐一口,打斷了對方,然後大概是覺得這個『呸』不太過癮,在後面又加了一個「He!Tui!」

  「你……」

  「你什麼你,『虛長』是贏了的人才能說的,你臉吶?而且你真以為你是年齡小才輸噠?我跟你講,我見的人多了,有一些人啊,他就是智力不行,學什麼都慢,你真以為多了兩年,那~幫~人~就能突飛猛進啦?」

  「我……」

  「哎,我說的不是你啊,你別對號入座。」

  賈方這話說的,讓甄路仁一愣,難道這位看著就很欠的同志,說的不是自己?

  呵呵!天真!

  只見賈方擺出了一副可惜的面孔:「你不是進步慢,你是已經到頭啦,再怎麼努力也不會進步啦,趕緊回家種地吧,真可憐啊嘖嘖嘖嘖。」

  「啊!!!」

  甄路仁心態崩了,賈方剛好懟在他心中最敏感的那片區域。

  他本人確實很久沒進步了,他曾經也想過『我這一生不會止步於此了吧?』

  這一聲『啊』,伴隨著『無能狂怒』的甄路仁,一起朝賈方衝來,被賈方一腳踢翻解決了戰鬥。

  其實這戰鬥早就應該結束了,火球術被奪去的瞬間,高下立判,不過雙方選手都沒有結束的想法,裁判也沒早早叫停。

  最關鍵的是,這裁判對低端的魔法對攻不感興趣,但特別喜歡看這些雞飛狗跳的撒潑場景,如此好看的場景,他怎能不多看兩眼吶。

  賈方下台的時候,偶然瞥見了甄路仁陣營中一位長者頗為不悅的目光。不過也只是『不悅』,並沒有上升到『陰冷』、『銳利』或者『憤怒』。

  這老者,就是甄路仁的導師,他帶著手底下這幫D級的垃圾學生來參賽,就是要殺殺他們的銳氣,讓他們見識見識,外界的魔法師並不是他們謠傳的那樣不堪。

  就光論『殺殺銳氣』來看,他的目的確實是起到了,但這殺的也太過了,甄路仁此時已然是自閉了。

  適當的挫折能激發人的鬥爭之心,過量的挫折只會引起PTSD。

  而甄路仁這種天賦很弱、又完全不努力的人,所能禁受得住的挫折比通常人還要更小一些。在這位老者眼裡,甄路仁已經廢了。

  老者心說『哼!不知道哪裡來的伶牙俐齒的小子,居然這麼說我的學生。回去我還得去做心理疏導,不然他如果退學了……我那份『教學補助』可就撈不著了。』

  『唉……一把年紀了,自家孩子也不上道啊,兒子不爭氣,孫子要結婚,難,真難。』

  那老者的眼神從不悅,逐漸變成了悲哀,看得賈方是一陣莫名其妙。

  賈方一路撤回了地下,距離第二場比賽還有一段時間,丁一和高德可以在這段時間裡給他好好指點一番,讓他之後演的更加真實。

  「如何?」坐在丁一和高德旁邊,賈方一副『快誇我』的表情。

  丁一是領導,高德把『先誇』這個機會讓給了他。丁一道:「高!實在是高!」

  高德接到:「是啊,尤其是後來那段話,是為了凸顯『天才的傲氣』吧?要不是我提前知道您的實力,我都差點信了。」

  賈方有心回一句『不是啊,我就是想嘴上痛快痛快』,但為了保持自己的大人之尊,還是把話題轉換到了戰場上面:「現在這比賽有什麼看點嗎?」

  「有,你回來的正好,你看那邊。」

  丁一指向了一個屏幕:「左邊那人,正是前十之一的B級參賽者,他所擅長的剛好就是召喚術。而右邊那個人,同樣是前十之一的B級參賽者,擅長亡靈咒術。」

  賈方驚訝:「這麼巧?」

  召喚術和亡靈法術,正是他在初試就表現出的魔法類型,居然剛剛坐下看比賽,就蹦出這麼兩個『樣板兒』來給他參考。

  左男右女。

  左邊那個男法師,身穿利落短衣,渾身精湛肌肉,在魔法師這個群體里顯得頗為扎眼。此時他騎著一隻巨大的螳螂,螳螂的鐮刀在身前『緩慢』划動。

  昆蟲這東西,外骨骼、肌肉精細,全身上下的結構講白了只為了一件事服務——莽。

  這麼莽的生物,為什麼要『緩慢』呢?

  右邊那個女法師,身穿紫色法袍,戴著面罩只露出上半張臉,發質不錯,燙了個卷。此時她正在不斷施法,肉眼可見的紫色『煙霧』持續不斷的飄向那隻螳螂。

  正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賈方肯定要說道兩句的:「嗬,這麼搞,那個騎螳螂的怕是要遭重啊。」

  「哦?」丁一還沒看出端倪:「他只要遠遠退開,用螳螂擋一擋,重新召喚個召喚物,不就能把『殘廢詛咒』給解掉了嗎?」

  「呵,這可不是『殘廢詛咒』,這是……『殘廢領域』啊。」

  「哦?但是法術的流向明明是……」

  賈方指點丁一道:「仔細看,不要看表面,觀察魔法波動。」

  高德還是看不出端倪,但丁一已經發現了,雖然紫色的魔法軌跡飄向了螳螂和他的召喚者,但是魔法波動卻遍布全場。

  賈方補充道:「他此時若是騎著螳螂拚死一搏,還能有一線希望,但如果他停下來再次召喚其他召喚物,恐怕就崴了。」

  正如賈方所言,那人重新召喚了一隻巨大獨角仙,這時場上的殘廢結界已經鼎盛,他輸定了。

  丁一嘆了口氣:「這屆選手很強啊,雖然說是B級,但我看對戰高德,贏面都不小……」

  賈方樂呵呵的說:「魔法這東西,得懂得變通,這麼對剛也就是打打擂台罷了。」

  「哦?賈前輩有何高見?」

  「若我是場上那個男法師,起手就是十萬隻蟑螂,嚇都把對方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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