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吾為君醉
他嗆了幾口水，笑笑伸手幫小楣舒舒背，被他輕輕推開，一言不發地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頓了頓，這一次是沒有絲毫猶豫地灌下。
“喂……我說你、怎麽還喝……”笑笑用手撐著頭，原本以為他知苦而退，沒想到他卻越喝越起勁，難道說這就是男人愛酒的原因？
刺鼻的感覺遇見濃烈，可入腹卻是醇醇香香的絲絲甜味，暖了肚子，卻無法溫暖那內心徹骨的寒。
他越喝越幹脆，雙頰已紅透，眼神恍恍惚惚，嘴裏卻一直念叨著什麽，第三杯、第四杯……他酒量很小，在第五杯下肚後已開始幹嘔了起來，笑笑見情勢不對便馬上過來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不許喝了！再喝你會醉的！”
小楣卻突然淡淡笑了，那笑沒有一絲燦爛，甚至說有些悲淒，襯托著醉酒的紅暈顯得那般讓人著迷：“我……已經醉了，從一開始便醉了。”笑笑看著他的眼睛出神，好半會兒才緩過勁：“不可！快，我送你回府。”說罷便試探地抓住他的手臂想將他扶起，誰知他一甩手給掙脫了，搬過一旁的酒壇痛飲，笑笑是練武之人，力氣也不小，搶過他手中的酒壇，一臉怒意，其它幾席桌三三兩兩的人往這邊張望看熱鬧，時不時還呢喃細語，“走啦、被當猴兒一樣看著真丟人……小二，結賬！！”
不一會兒小二便哆哆嗦嗦往這邊走來：“姑、姑娘……一共是二錢銀子。”
“什麽？這麽貴？！我們隻喝了幾杯白酒而已誒！”笑笑本來就火大，猛一拍桌子又招來周圍人的轉目。
“可是姑娘您要了四壇……”小二縮著身子一眼就看出這姑娘脾氣不小。
“不是隻喝了倆壇嘛！剩下的退回去！”
“……這、這個……”小二猶豫了好一會兒，又點頭哈腰：“那……姑娘，隻收您一錢銀子。”
笑笑在兜中掏了好一陣，拿出兩塊銅板：“給，夠一錢了吧？”
小二不敢多語，收了銀子便招來兩個夥計把酒壇抬走了。
再斜眼望向小楣，在剛才掙紮中他便趴在桌上，頭埋著醉過去了，酒量不好就別喝這麽多嘛……笑笑暗暗發話，歎了口氣認命講他扶起，小楣雙手擺弄了一會想掙脫，嘴中又胡亂說了幾句話便無力垂下了。
“唔……嘔、”他又開始幹嘔了，笑笑幫他拍著背然後問：“感覺怎麽樣？”
“頭、昏……”小楣悶悶說了句。
笑笑四處張望了一會，天已黃昏，看了看不遠處一艘商船慢慢行駛在夕陽下：“走，我帶你去洗把臉。”
而此時的錦繡已回到林府，一個人靜靜坐在小花園的假山上，呆呆看著那溪水長流，嘩啦嘩啦……
“曼小姐，不去用膳嗎？”翠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繡兒一驚，還以為是小楣回來了，搖搖頭：“不了……替我跟姨夫他們道聲歉，今兒我不舒服，就不去用膳了。”“小姐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噢……不礙事，沒關係。”“那……小姐好生休息，別在外麵待太久，快入夜了，會著涼的。”翠花輕輕提醒了句，便擔憂地看了眼錦繡退出林子了。
我到底，該怎麽辦？
不負責任地逃走了，小楣他又去哪了呢？他人生地不熟的會不會迷路？還有……今兒是他的生辰，本來還準備給他做長壽麵吃……可是現在這難堪的局麵，誰還吃得下什麽長壽麵。
心情好複雜，說真的，自己不討厭小楣，很喜歡他，覺得他便是鄰家男孩般親切可愛，自己什麽都願意跟他吐露，但是，這種喜歡，又是不是他口中的那般喜歡呢？看他傷心的樣子自己也好難過，但是直覺告訴自己，別陷下去……別……
為什麽？她……也不知道。
慢慢的，原本還露著頭的太陽已完全不見了蹤影，隻見得那漂亮的光輝在天際散發著好看的顏色。
“怎麽還不回來……”她坐的這個地方是拐角點，可以隱約看到正門，可是那扇紅色的大門，卻一直緊閉不開，一點動靜也沒有。繡兒覺得自己好奇怪，明明不敢麵對他，但卻又時時牽掛著。
過了一會兒，兩個門從似乎聽到叩門聲上前開門，瞪大眼睛，可是來者隻不過是送布匹的小廝。原本漲起的激動又垮了下去，無聊地在錦鞋花紋上麵反複勾勒著，沒精打采、
又過了半個時辰，天已經灰蒙蒙暗了下來。
“小姐，送來的晚膳已經涼了……”翠花托著一盤小菜跟一碗白飯。
“我等一下去吃、”他應該快回來了吧？
又是半個時辰，天全黑了。
“小姐快進來啊！你今天是怎麽了……外麵這麽黑。”翠花焦急地在假山下跳來跳去。
“沒關係，我等一下就下來。”一邊說還一邊死死盯著大門，天已經黑了，他怎麽還不回來。
又是半個時辰，星星出來了。
“小姐！你不下來好歹吃點飯啊！你身子會受不了的。”翠花幾乎帶著哭腔。
“等一下……讓我再等等、”唔誒，今天他過生辰啊，該不會是真的迷路了吧？或者是……
接著她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場景，比如小楣被街頭女子調戲啊、被猥瑣老頭拐回家當兔爺啊雲雲。越想越焦躁，便隨手拿了一件外套跳下假山。
“翠花，我要出去一下。”說罷還沒等翠花反應過來便邁著步子拐了個彎不見了。
“小姐你要去哪！小姐你回來啊！”隻留她一人在後麵大聲呼喊著。
不顧門從的吃驚，自己單手撐開大門，門從隨即反應過來：“曼小姐你要上哪去？”
繡兒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我……我出去買東西。”想了一會便隨便掰了個理由出來，總不能說是因為情場遲鈍把別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獨自跑回來現在又要出去找吧。
“買東西讓小廝或者丫鬟負責好了……您待在閨中歇息吧。”一個門從想回去稟報，被錦繡拉住：“別，這個東西……隻有我人買到，放心……我馬上回來。”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夏日的夜晚，有絲絲涼意，奔跑在幽靜的街上，逝去了白天的熱鬧與喧嘩，幾盞燈籠掛在道旁，霎那有種陌生而孤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