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去雲回恨不勝（4）
時間總是飛逝地太快，快得連它留下的痕跡都抓不住，曾經的女孩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嫣嫣一笑，也能迷倒眾人。
這年，她隻有十三歲。
十三歲的少女，眉眼雖還未完全長開，但小小的身子和秀氣的臉龐依然讓人看得很舒服，過目難忘。
“小姐，來，吃點點心吧。”走過石橋的小青笑盈盈地對坐在亭子裏的風弦雅說。
曾經慌張的小丫鬟，也長成了一個大姑娘，雖沒有風弦雅內種傾國傾城的容貌，但也是小家碧玉的。
望著眼前水光瀲灩的湖麵，風弦雅沒有調頭，隻是淡淡地說：“是小青啊，把東西放桌子上吧，我等等吃。”
說完，慢慢彎過身子伏在桌子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湖麵。
看出她的心事，小青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立在那，看著自家小姐。
初秋的風已有涼意，輕撫過主仆二人的衣擺。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過了好久，風弦雅的聲音慢慢響起：“我在想，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風弦雅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突然失蹤，讓總管和小青慌了手腳，因為不知道綁匪是誰，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三個月後，她又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那一天，已經臨近除夕春節了，風弦雅從馬車下走了下來，讓每天都會守在門口等消息的總管和小青目瞪口呆。
回來以後，風弦雅隻是說了自己被好心人所救，然後休養了一段時間，雖然風弦朔還是有些疑慮，但因為見妹妹沒事，也就不再管了，隻是加強了城主府的守衛。
而隻有風弦雅想到劫走她的人絕不是一般的人，城主府的守衛本來就已經很嚴密了，在這個情況下還能劫走她，那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她又怎能想到，劫走她的人中，連十多歲的少年都有一身好武藝，更別說其他三個男子了。
“三年前的事？我想起來了，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呢！”小青歪著頭，像是思考後說出的。
樹上枯黃的落葉隨著風晃晃悠悠入了湖，在湖麵上飄蕩，繞著手腕上的緋色飄帶，似是平常的語氣，卻又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是啊，發生了好多事。”
至始至終，她的雙眼，都沒有離開湖麵，片刻也沒有。
父親病重，兄長因事頹廢，二哥因性子而外出遊曆，而自己，也因為家仇而被綁架，幸有好人相救，可是當時她隻有十歲，十歲的孩子又怎能不另眼相待這些事。
在她回來後的不久，二哥也回來了，而她的大哥也從頹廢中走出，恢複了往常的沉靜，這點，她沒有任何驚訝表露，因為，這才是他的大哥，他委靡的日子也夠久了。
而這洋溢著喜氣的新春佳節，唯獨少了父親，敦煌城主風日焰。
他，在女兒被綁架之前就已經帶著風家死士隊長晚軒離開了敦煌，去了遙遠的中原，為的，就是找到江湖上名極一時的神醫淺崎治自己不知名的頑疾。
而這一去，就是三年。
風日焰是在風弦雅九歲時離開的，在一年前，他回來了，卻已是一方骨灰，晚軒也丟了左臂。
原來，神醫淺崎已經退隱多年，早不知到了哪個山頭隱居，而風日焰的病一拖再拖，人已經不行了。
他隻想回到敦煌，回到兒女的身邊，這是天不遂人願，他們遇到了劫匪，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晚軒還帶著一個病人，雖然他們逃過了一劫，但晚軒因為左臂中毒，也變成一個半廢人了。
風日焰客死他鄉，後來葬入了風家祖墳，與早亡的夫人葬在了一起。
未央大陸的喪孝是一年，一年已過，風弦雅也不必再穿純白色的喪服，今日，就是她最後一次穿。
前些日子的父親祭日，她也回去了，風家的祖墳不在塞外不在西域，而是在央國的一個盆地裏，被稱為巴蜀之地，是一個豐饒的地方。
隻是，她心底一直有個秘密，有個疑惑，足足存在了三年。
當年，究竟是誰救了她，而內個人，是怎麽救她的呢？
每當午夜夢回，夢裏那千回百轉的呢喃聲就像縷縷輕柔的絲，肆意地撩動她不曾顫動過的心弦，而她無數次想斬斷這絲，卻又像百煉鋼敵不過繞指柔般頹然失敗。
她承認，她很是享受這溫柔的呢喃，這顫動的滋味，隻是，那幕後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雅兒，等我。”
“雅兒，等我。”
……………………
無數個“等我，等我”再一次襲進她的心，似是輕柔的撫摸，又似是霸道的拴住，她該怎麽辦？
她似乎，甩不掉，也舍不得甩掉這種又似親密甜蜜又似煩心鬧心的輕語呢喃。
“小姐？小姐？起風了，披上一件衣服吧。”
從癡纏繾綣夢中幽幽轉醒，撫了撫迷糊的眼角，伸手結果小青遞來的白色皮裘，又陷入了沉默。
小青顯得無聊，小心翼翼地打破了這沉默：“小姐，當初你回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哦，是嗎？說說看，是怎麽個變法。”她努力掙脫那若隱若現的夢境，看似有興趣地回答。
“呃，就是變了，變得不一樣了，我每次麵對你的時候，都開始有一些壓力了，不再像以前肆無忌憚了。而且小姐你好厲害，還幫助少爺他們解決了一個難題。”小青不知道該怎麽說，撓了撓後腦勺。
食指輕點下巴，又好像想起當年的事，半晌，才回了一句：“是啊，變了，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