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呀……
43、你呀……
海棠拾起地上的玫瑰花花瓣，將目光投向遠方——
與無花宮相關的一切，正以破碎的姿態，慢慢拚湊回來。
“無花宮，江湖上出了名的‘歪門邪派’，據說壞事做盡，處事手段之狠毒讓人聞風喪膽，隻是到底有多麽凶殘……”說到這裏，唐笑愚頓了頓，將目光轉向別處。海棠回憶著，當時師傅的動作神態大概與自己現在無異。
“這在江湖中不過都是傳聞，傳聞的真實性本來就有待考證。另外江湖上還傳聞，沒有人真正地見識過，因為與無花宮交戰過的人，都不存在這世界上了。”說著，唐笑愚就忍不住笑了，眼眸裏是參透世事的釋然。
海棠記得師傅有問自己怎麽看待這些個說法。當時尚小，懵懵懂懂，但還是學著平日裏大人的樣子，義正言辭地答道：“那些人胡亂吹噓當然是不對的，但是對於這樣的邪教，我們就應該竭力抵製！”
唐笑愚輕笑著搖搖頭，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這樣妄下定論，跟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呢？這世上正邪雖對立，卻也不完全。多少人假正義之名義，幹著些偷雞摸狗的事，而多少人雖頂著惡名，卻不願傷害哪怕隻是街上哪怕一隻螻蟻。”
“要說我對無花宮的看法……這確實難說，沒有真正了解一個事物的人本就沒有發言權。隻是……聽聞這無花宮並不是無花，相反地，卻是栽滿了花。為師以為，懂得栽培欣賞花朵的人，都不是壞人，而栽了美麗的花的，就更是懂生活、熱愛生活的人，就如海棠你身上的花。”
嗯？！海棠驚喜的抬眸，那是她第一次被這樣的一種角度去看待自己身上的紋身。驚喜之餘，也不知不覺對這無花宮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感，想著自己長大了，一定要進入瞅瞅……
至於之後的第一次見任欽天時遇到的一幫打手，兵器鑒賞大會中遇到的紫衣人，那都是後話了。隻是如此看來，自己跟這無花宮，確實還有點淵源。
但要說這往後還有沒有緣分，還得再容她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花亦邪，看來是時候得要會會你了。
晨曦微亮，東方已現出魚肚白，海棠佯裝優雅地伸了個懶腰，一身行當裝扮完畢，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而這一天，與從前每一天相比不一樣的是，它承載了更多的責任，揭開謎底的責任。
“琴歌小姐，”伴隨著一聲呼喚，海棠知道，吃過早點之後，就是時候出擊了。
不大的院子裏，有著簡單的石質桌椅，一人，一樹，以及幾點愁。隻見男子負手而立，巍巍然如一靜謐的山，仿佛身後的繁榮竟敵不過一片落葉飄落的姿態。
石桌上放有一壺上好的茶和幾份簡單的糕點，糕點之上點綴著幾瓣花瓣，那全是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此簡潔的布置確實對上了不少文人騷客的胃口——以世事為襯，以自然為源，好好地附庸風雅一番。海棠不禁輕笑，怪不得這風月樓能繁華至此。
“在想什麽？”走至花亦邪身旁良久，也不見他有什麽反應，海棠雙手負身，歪了歪身子好讓自己“暴露”在花亦邪眼前，讓他無法躲避發現自己的事實後，提醒般地問出了口。
隻見花亦邪緩緩轉過頭，也沒有過多的禮節與寒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樹，問道：“那棵可是海棠？”
“嗯？”海棠一愣，這時才發現不遠處一棵瘦小的海棠樹，想著方才花亦邪眼裏從真的海棠到自己……搖搖頭竟有點想笑。
“嗯，那是海棠。”
聽了海棠的回答後花亦邪又將目光轉移至那棵瘦小的海棠，如自說自話般道：“從前還不曾見過呢……”
海棠笑笑算是附和，之後，二人就進入了無邊的沉默……
海棠額上滑下一滴汗來，為這莫名陷入僵局的氣氛。其實不是沒有看出來花亦邪是個搖著折扇吟詩誦詞的翩翩公子，隻是這樣一言不發如“神交”般的交流是怎麽一回事？小女子不才，還沒有修煉到這種程度啊啊啊啊！
“琴歌姑娘……”
“啊……嗯，怎麽了？”連忙放下麵紗，一手擦擦嘴角殘餘的糕點碎屑，一手則悄悄放好咬了一半的糕點。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花亦邪。
花亦邪忍不住笑了笑，不至於潦倒眾生，卻是好看得緊。見海棠不知何時已經坐下了，他也不瞎站著了，施施然坐下。
多年之後，海棠對此作出了一個頗有“深度”的總結——任欽天與花亦邪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當自己吃東西吃得滿臉都是碎屑的時候，任欽天會在視線瞟向遠處許久之後，再重新定格在自己臉上，“友好”地提示道：“你真的不打算擦擦？”而花亦邪，他會歪著頭盯著自己，也是良久良久，最終實在忍不住，還是輕笑著伸出手來，話語間的都是寵溺：
“你呀……”
不是從來沒有懷念過那聲“你呀”，隻是……世事它確實是一個奇妙的東西，不是有了理由，就有了著手去做的勇氣；不是有了那傲嬌的勇氣，就真的能大幹一把；也不是有了大幹一把的勇氣與能力，就能換回相應的結果。
世事，本是這般難料。
以手支頤，花亦邪看著海棠，悠悠地問道：“琴歌姑娘怎麽看待命運這東西？”
嗯？命運？這個詞最近出現的頻率可真高。海棠晃了晃腦袋，而後再將目光收回至花亦邪身上：“不是不相信，隻是不願意相信。”
仿佛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好好地理解了海棠的話後花亦邪才點點頭，而後，又陷入了無邊的沉默。
海棠見此情況眼角抽抽——又不說話了？這是要鬧哪樣！
“那……不知花公子怎麽理解這‘命運’一詞？”為了不冷場，海棠敲敲腦瓜子，還是選擇了維持話題。
“命運……”說到這裏花亦邪笑了笑，隻來了個四兩撥千斤，“這個往後還有慢慢討論的機會。隻是……不知琴歌姑娘想要知道什麽？”
海棠先是一怔，終於要來了麽？隨即淺笑：“應該說，你知道什麽，還有，需要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