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真的很美
16、你真的很美
暮色降臨，丞相府上的天，點點繁星霎時隱藏得不見蹤影，隻剩漫無邊際的陰沉與人們作伴。
“你以為我找不到你麽？”殷無悔唇角的笑意逐漸漾開，轉身對身後的侍女吩咐道，“阿簡，替我傳令下去，誰找到任公子，我重重有賞！”
“是，小姐。”阿簡恭敬地一屈膝，卻在低頭的瞬間臉色一沉，心中大叫不好，小姐這見到心儀男子就主動追求、死纏爛打的毛病又犯了！這任公子還真是倒了大黴了！
瞄了眼任欽天空無一人的房間，殷無悔一個流利地轉身，玩味的笑意更重：遊戲，才剛剛開始。
而此刻，海棠正獨自走在冷卉園的圍牆之外。抬頭仰望天上幾欲壓城的烏雲，海棠不安地揉了揉太陽穴。這樣的天氣本來非常適合偽裝潛入，隻是如果對象換做海棠，卻無法輕易斷言。
“隻望今晚不要下雨……”海棠心裏默默祈禱著，末了，就用深呼吸壓抑起內心深處即將湧出來的心悸。
剛決定回房等待更深的夜色，卻突然發現了一個以極快速度朝這邊走來的身影……
“任大哥你怎麽……唔……”
話還沒說完，海棠的嘴就被一隻大手捂上了，隻見眼前的男子鬼祟地左顧右盼了一陣，突然一把扯過自己，把自己拉到一個隱秘的角落。
“任大哥……”
“噓——”任欽天把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以示保持沉默，而後再探頭看外麵的情況。
任大哥這樣，似乎是在躲避什麽人？海棠歪了歪腦袋，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直至聽到諸如“給我好好的找”和“三小姐承諾，找到的人重重有賞”的話時，終於了然地一笑：
原來是殷三小姐盛情難卻啊！認識了任大哥這些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窘迫的樣子。這殷無悔也不知是使了什麽法子，竟然讓一向淡定的任大哥都破功了。
“呼——”直到聽到圍在外麵的聲音已經漸漸變得依稀，任欽天才低頭長長地輸了一口氣。
自己確實是低估了這女子了，繞是誰也沒法猜到，一個女子為了追求男子會厚臉皮至如此，送吃的穿的不止，竟然還非要時刻不離身！在房內，就掐著喉嚨用吳儂軟語在自己耳邊嘶磨，在房外，就非要挽著自己的手臂賞花撲蝶……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堂堂劉家莊少主，竟淪落到躲避女人的地步……任欽天想著，又把頭低得更低了點，卻在自己難得收拾好心情準備抬頭時，聽到旁邊忍俊不禁的笑聲，而且還聽得出來，這笑聲忍得不是一般的久了。
“啊，任大哥，不是的，我沒有在笑你……”自己也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後，海棠看到的，是任欽天那比此時天空還黑的臉。
突然，一抹戲謔的笑容浮現在任欽天的臉上。隻見曖昧的夜色之下，男子一手撐牆，把臉越埋越低，似乎要埋進身前人的肩窩內。
當冰涼的鼻尖碰到身前人的肌膚時，男子明顯感到這身子的主人微微一顫。目標達成，任欽天滿意地邪魅一笑，用慵懶低沉的聲音在海棠的耳邊緩緩地道：
“不是都說海棠無香嗎，那海棠你怎麽……”
其實在今日海棠伏在自己肩上對自己耳語時任欽天就發現了，那淡淡的女兒香飄進鼻翼，將近融了化了多少的情愫。
隻是像如今這般明目張膽地去一聞這女兒香，竟又是另一番風味……
海棠一滯，識得任欽天所指後臉頓時有點燒。像是怕被發現什麽一樣，趕緊整理好衣襟，邊整理還邊往旁邊邁了一步，以和任欽天拉開一定的距離。一連串動作完成之後還不忘嚴肅地咳嗽了一聲，清清喉嚨後用佯裝渾厚的聲音輕斥道：
“任大哥，這樣一點都不好笑。”
雖然海棠這麽說，但任欽天看了海棠的動作和表情，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倒不是因為海棠這笨拙的動作真的戳中了他那無比高的笑點，隻是想想，自己在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就已經發現她是女兒身了，而她不知，還每每強調掩飾，好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點……這般窺見了他人的秘密還假裝不知道，沒想到還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不過是隱藏知道的秘密而已，如今這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自己竟然莫名地有點罪惡感呢……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笑得人畜無害的男人——就是這個！當初自己就是錯信了這“無害”的笑，懵懵懂懂地以為這般總是作揖行禮的男子不過老實得有點客套而已，豈料他每個笑都是笑裏藏刀！哎，自己過去還是太過單純愚蠢了啊，還好如今隱藏得好，沒被發現女兒身……
“海棠……”
“嗯？”
“你真的很好看。”
一抬頭，就迎上了任欽天不偏不倚的視線，溫度剛降下去的臉又沒出息地燒了起來。
任欽天認真的端詳起來，那神情仿佛在欣賞名師名畫。不是沒有發現，隻是平日裏這身男裝確實掩了不少光環，今日這麽細細地一看，才真真要被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給攝了魂去。
殷無涯說她比殷無雙和殷無悔好看，是毫無疑問的。光瞧這臉，紅得自然恰好，施朱則太紅，著粉則太白，就足以說明。
忽然想起一評判美女的標準：“所謂美女，應以花為貌，以月為神，以鳥為聲，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若是皆以這般標準來衡量，海棠大概會輸予許多樣貌姣好的大家閨秀。隻是，海棠的美不一樣，她的美，美在無論在多深的夜色之下，隻要她一笑，就能立刻在人群中被辨別出來。那是月光下的波光粼粼，是弱水中，最清甜中的一瓢。
在任欽天的注視之下，海棠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抓抓衣袖，到處都隨便抓了一抓，才發現這麽一動不僅沒有減小這狹小一角的局促感，還讓自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動了實在有一陣了，海棠終於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任大哥，這裏是不是有虱子啊？”
語一出，任欽天就忍不住親昵地摸了摸海棠的頭，柔聲道：“走吧，他們也應該找到別的地方去了。”
正說著，眼角是隱藏不住的笑意：“大概，這也是你的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