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謀殺

  安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歐陽憧背著甄正，帶著還在罵張宇航的趙小鷺，進了708病房。

  三人間的病房裡，躺在中間那張病床上，淚流滿面捧著手機的女青年，格外惹人注目。

  這人正是傍晚那會兒，當著倆警察的面跳下河的，焦潔。

  同時，也是那八隻寵物貓的主人。

  兼，梅仙的乾媽。

  把甄正放在張宇航搬上來的輪椅上，歐陽憧看了眼旁邊的病床情況，都住的有病人，陪床家屬也在。

  於是他走到趙小鷺身邊，拍了拍他正在放鬆的肩膀，「換個單人病房吧？」

  「嗯。」

  見女人沒把目光移開過手機屏幕一秒，趙小鷺點頭答應。

  十分鐘后，一行人移到單人病房，趙小鷺開始試著詢問焦潔一些問題。

  「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對於你和死者之間的關係，我們還需要深入了解一下。」

  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趙小鷺伸手拿出女人手裡的手機，看了眼屏幕里圍著跟逗貓棒玩的歡的貓咪們，抿了抿嘴。

  「第一件事，打開執法錄像儀。」

  把手機遞給旁邊垂頭喪氣的張宇航，趙小鷺踢了他一腳，提醒道。

  「哎好嘞！」

  張宇航瞬間恢復精神，接過手機往褲兜里一塞，連忙從腰后拿出錄像儀……

  看詢問進入正軌了，歐陽憧推著甄正停在窗邊，拉開窗帘。

  看著窗外的夜色，他意識聯繫賀汀，「汀哥，梅仙的執念完成了嗎？」

  「我們國家……這麼堅定信奉科學的人，我第一次見。」

  賀汀靠在警車上，抬頭看著天上黯淡的星光，聽著不遠處兩夫妻的憤怒吼聲，覺得這種人，不太可能存在。

  「你說，會有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祈求科學嗎？」他問歐陽憧。

  歐陽憧嘆息一聲，「那就沒錯了，是謀殺。」

  「什麼？」

  賀汀疑惑，轉頭看著被二隊隊長拷上手銬押著往這邊來的梅父。

  男人滿頭大汗，目光沒了白天的神采，看見賀汀的目光，連忙垂眸盯著地面，小聲喃喃道，「仙仙是被淹死的……她是被淹死的……」

  突然，一切都有了解釋。

  為什麼剛喪女的青年夫妻，會對帶來女兒消息的人，那麼抗拒？

  為什麼生活沒有一絲頹廢？

  為什麼還有心情調情，滿足自己的私慾？

  原來，是心想事成了啊！

  怪不得一個擁抱都不願意給！

  夫妻倆如斗敗的公雞一樣被壓上警車，賀汀摟著愣怔的梅仙，上了另一輛五座的警車。

  駕駛室里，二隊隊長正匆忙抹眼淚，賀汀見到不由一愣，想起自己坐牢前，聽賀潛心說過，二隊隊長的老婆不小心摔跤流產了。

  後來，因為婆媳關係，他老婆逼著離婚，第二年嫁給附近鎮上專門種植益母草的小伙了，婚後第一年就生了個男孩，二隊長他媽還因此氣的進了醫院……

  「小賀啊……要是我女兒好好的，也得向小梅仙那麼可愛吧……」

  看著年近五十還和母親住在一起的二隊長，賀汀遺憾的嘆了口氣，總算知道為什麼那個倪小雪，要篩選掉媽寶男了。

  嘆完氣，他摸著梅仙的頭髮，潑涼水道，「你工作忙，老太太又愛到處旅遊……可能那孩子也是自己自願走的吧。」

  聞言，二隊長一愣，苦笑著搖頭，「我瞞著我媽攢夠一套房了，都裝修好了，這都不行嗎？」

  打量著男人滄桑的臉，賀汀心裡很是同情，這人可是被賀潛心提的最多的，小時候還送過自己很多玩具呢。

  想到韓小泱勸自己多做媒的好處，他看了眼對方利落掛檔起步的右手，緩緩開口道，「我爸退休了，肯定也在幫你留意合適的呢。」

  提到賀潛心，二隊隊長一改剛才的心酸，打開了話匣子，「賀隊不愧是賀隊，退休了還能找個漂亮媳婦兒，還驚動廳長出面給他倆頒結婚證……」

  「大哥哥，真的是爸爸媽媽請別人，把我和貓貓們丟進河裡的嗎？」

  還沒來得及疑惑「廳長」是誰，賀汀就被梅仙變得空靈的聲音轉移了注意力，低頭一看，意外的挑了挑眉。

  小女孩的雙腿，正在化作熒藍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大眼睛里滿滿的疑惑。

  賀汀輕輕點點頭，蹙眉把人抱的更緊了點，意識道，「別走，你得跟我回去，我送你去冥界！」

  「不用了啊，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我……就到此為止吧……大哥哥的懷抱，最溫暖啦。」

  女孩笑得眉眼彎彎，兩個酒窩盛滿了愉悅，雙手勾著賀汀的脖子，慢慢在他左臉的抓傷處落下一吻，「我要做你女兒，和你一起保護，全世界你最喜歡的女人……」

  餘音隨著最後的熒藍光點消散，賀汀激靈了一下縮起肩膀，伸手關上車窗，心情複雜至極：好想上廁所……

  既然體感恢復，就說明梅仙的執念已消。

  雖然她拒絕去冥界，但聽意思是會滯留人間，等著當賀汀的女兒。

  其實，賀汀挺喜歡小女孩的，因為她替自己動手，懲罰了那個吃他豆腐的陌生女人。

  體溫漸漸恢復正常，心臟蘇醒，開始有力的泵出鮮血，流遍全身。

  半路上，賀汀受不了了，打斷跟著收音機唱京劇的二隊長，找人討了個空水瓶，解決了一下。

  釋放了壓力，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困意涌過來，讓他剛擰緊藍色的瓶蓋，就歪倒在後座上，沉沉睡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他覺得自己知道了，知道韓小泱為什麼想要回來了。

  冥界體質，絕大多數是像他不久前那樣，對於一切，無感。

  看不到、聽不見、說不出、感不到……你知道你是誰，但你什麼都做不了。

  像是一件，人形機器。

  有了職位的，會恢復某個器官的感知能力，然後再由自己修鍊《冥王印》進階提升。

  韓小泱能修鍊到第七印，主要得益於他生平沒做過壞事，結了不少善緣，並且為了朋友不辭辛勞——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靈魂純潔度得分高，冥界系統自動給他匹配都98號判官。

  人在做，天眨眼睛的時候，塵之攝全年無休的看著呢。

  睡了十來分鐘，汽車停下來的慣性甩醒賀汀。

  他下車舒展了四肢，扭了扭脖子，淡淡瞥了眼旁邊被押下車的梅父梅母，冷冷勾了勾唇，抬腳大步往依舊明亮的辦公大樓走去。

  「歐陽，這兩人的情況會不會被判死刑？」

  進了刑警隊的休息室，他從泡麵架上拿了一盒香辣味的泡麵，一邊為自己準備吃的，一邊分神和歐陽憧聊天。

  「聰明的人，會用科學方法，幫助自己走出困境。」

  先回答了聊天的遺留問題，歐陽憧隨後回應道，「塵之攝的使用許可權不會被限制的話，我問過甄正，是死刑，立即執行。」

  「但是……」

  「不過……」

  兩人同時表示轉折，賀汀停下來吃了一口還半硬著的泡麵，滿足的眯起眼睛，「天吶，這桶泡麵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