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此刻已到了絕境,在身體某個未知的地方還存留著最後一丁點意識,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有太多的牽挂,有太多的執念,他不甘心就這樣的死去,點點星光拼盡全力與皓月抗衡,恍惚中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喊他,聲音有些熟悉。
「夢冰冰……」
隨即他的意識也在這一刻驟然消散,神魂俱滅!
魂樹旁的夢冰冰臉色慘白,她有些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消散,從腳開始,正在化為點點熒光回歸魂樹,不僅虛影如此,遠在仙界的本尊亦是。
「不要!」
她顫抖著身軀,卻只能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消散,沒有任何辦法,林天已死,她便不可能獨活,只能化為點點熒光回歸魂樹。
或許,萬千年之後,魂樹會孕育出新的魂樹之靈,但卻已不是她。
林天識海內的魂樹簌簌抖動,魂樹開始不斷收縮,根莖全都自行拔出,即將破空而去。
兩位老頭獃獃地看著這一切,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他們曾經對林天充滿信心,那可是地星大陸的唯一獨苗,也是地星大陸之子,他承載著多少人的希望,承擔著復興地星大陸這麼重的責任,他怎麼能輕易就死!
他們曾認為,林天有魂樹守護識海,又有諸多傳承在身,有他們兩人的相助,林天必能一路坦途,走上世界的巔峰,他們不相信林天會在半路夭折,在他們眼前死去,卻幫不上一絲忙!
此刻,沒有任何人發現,林天身體中有縷灰色物質飄出,逐漸上升,這是林天所剩的最後一縷殘魂。
來自大河上方的吸力竟強過了河底的引力,這縷殘魂竟漸漸飄出了大河,繼續朝高空飄去。
雖然只是一縷殘魂,但脫離了詭異的河底,他的意識恢復了,完全恢復清醒,可這縷殘魂卻不受控制的繼續朝高空飛去,彷彿要升往天堂。
林天朝四周看去,如此狀態下似能看清一切景象,彷彿忽視了距離的阻隔,空間的障礙。
他下意識朝東南看去,遙遙地看到了青蓮宮,此刻青帝正在打坐,可卻突然站起,雙目深遂似有所察覺,許久,一聲重重的嘆息從青蓮宮傳出!
而在極西之地寶丹宗,丹帝天無塵正在煉製一爐丹藥,此刻卻突然炸爐,要知道丹帝煉丹之術已入化境,炸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他看遍了星雲大陸的每片土地,帶著留戀,恍惚間又看到在星雲大陸的前方有片磅礴到無法想象的世界,似隔著屏障,看去時霧靄重重,只能看到部分輪廓。
那裡應該就是仙界了吧。
他看向那方遙遠世界的輪廓,帶著嚮往。
天空中漸漸有道門凝聚而成,其上雕刻著不少古怪的東西,看上去絕非祥瑞,似乎門后的並不是天堂,而是地獄。
大門漸漸開出一道縫隙,裡面陰風陣陣,似有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傳出,令人不寒而慄。
他知道了,門后的確是地獄,地獄本在地下,可地獄之門卻開在了天上。
人們常說,好人死後能升到天堂,壞人死後,要下到地獄,可這一切卻是騙局,天堂真的存在嗎。
大門縫隙中伸出了一隻手,陰森而又冰寒,朝著林天殘魂抓來。
他有些苦澀,不知進入這道門後面對的將會是怎樣的遭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嗎,油鍋烹還是烈焰烤,反正只剩一縷殘魂了,應該不怕這些了。
就在那隻手距離越來越近,快要抓住林天殘魂的時候,他似有所感,朝星雲大陸後方看去,於霧靄中一個蔚藍色的星球逐漸清晰,他再熟悉不過,那裡,是地球。
一個普通的小村子,他的父母正在田間勞作,時不時看向天空,臉上露出了笑容與期待,擦了擦汗,低下頭又開始辛勤勞作起來。
遙望天空,似乎成了他父母的一種習慣。
別了,兒不孝,養育之恩若有來世,再報!
那間他再熟悉不過的公寓,婉靜身軀顫抖不停織著毛衣,她很笨,毛衣織得很慢,有時織錯了,還要將織好的一部分拆開,重新來織,有眼淚滑落,將毛衣打濕,傷口還在淌血,絲絲鮮紅的血跡混著淚水將毛衣白色的部分染得一片狼藉。
林天看著她,意識一怔,看著那道安靜卻有些執著的身影,一股傷寂瀰漫,濃濃的,化不開。
婉靜抬起頭,看向窗外天空,眼睛哭紅,恐懼,茫然又無助。
他愣愣的看著她,放心不下之意愈濃,她不同於雪兒、秋月霜等人,她沒有修行資質,一介凡人,而且性子又如此單純好靜,還笨手笨腳,孤身一人,這如何能讓人放心的下?
眼看那隻手近在咫尺,他心中生起無限執念,
我,還不能死!
殘魂竟在這一刻力量爆發,將前行的勢頭止住,躲過了抓來的那隻手。
門后隱有怒吼傳出,縫隙再次擴大,半扇門已經被打開,又有一隻手伸了出來,雙手漆黑,布滿著黑炎。
「死前讓汝看清一切,了卻心中執念,為何執念還是如此深重?」
門後傳來冷漠陰森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幽地府。
「看清一切?」
殘魂冷笑,道:「仙界只見輪廓,這也叫看清?」
「仙界不再管轄中,冥府無權干涉!」森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抱歉,我不能隨你去冥府了,我要回歸本身!」殘魂直接一閃,朝下方大河而去。
「既死,就要遵守天道的規則!」
門后的聲音更為嚴厲,一條銬鏈被甩出,直奔殘魂而去。
林天知道,如若被拷鏈鎖住,他將永無翻身之日,因此不惜燃燒殘魂,以此換來極致的速度,伴隨著河底的引力,擺脫了烤鏈,直接沒入河中。
「如此做法,投胎重生已成奢望,汝必定神魂俱滅,世間從此不留痕迹!」
拷鏈飛回,大門徐徐閉合,於空消散。
漆黑無比的河底,燃燒過後的殘魂只剩一絲,沒入林天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