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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無憂之樂

  第十九章  無憂之樂

  蕭謄沒有伸出手去接,隻是安然地坐著,那樣淡之若素地神情,好像自淺月認識他以來,他便一直就是這般的運籌帷幄,此刻他也隻是笑著:“你想跟著我做什麽?”


  淺月咬緊嘴唇接不上話。蕭謄見她這般模樣,笑意更濃:“你連我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怎麽確定我不是壞人?”


  “如果你是壞人,又能怎麽樣呢?”淺月的聲音很輕卻讓人聽來覺得充滿力量。


  蕭謄沒想到麵前的小姑娘居然這樣反問他,頓時覺得有意思起來,“如果我是壞人,就會像迎春閣一樣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這樣,你還敢跟著我麽?”他本是無心恐嚇她,卻在看著她咬著的下唇沁出了紅色時起了這樣的玩性,耐心得等待著她如何作答。


  “你會逼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麽?”


  淺月問的認真,蕭謄也狀似認真地答:“說不定。”他以為這樣回答就能夠嚇到她,卻不想她在下一秒點頭應允。


  她在賭,賭他不會逼迫自己,同時,也在為自己賭一個以後。


  攢在眉間的笑意這才消散了去,蕭謄認認真真地打量起麵前的這個人,那樣單薄,卻給人帶來一種巨大的存在感。倔強的眼神隱隱的透露著她骨子中的執拗。


  一切仿佛是自然而然的發生,也仿若是早已注定好了的,淺月被蕭謄留了下來,本是跟隨著他處理一些軍中雜事的,後來他在一次重要戰爭的前晚患了急症,為了穩住軍心,她便披上戰甲,冒充他領軍作戰。其實淺月的軍事才能是令蕭謄驚豔的,尋常訓練中,已經表現的比其他男子更加能夠吃苦,蕭謄沒有想到的是,在實戰中,她也能表現的這樣好。


  當然,此時的淺月,已經化名為容越。


  自此之後,蕭謄帶領的軍中,多了一位能文善武的容越。彼時戰事頻繁,征途勞頓。然容越的表現卻讓蕭謄相當滿意,原先在他麵前那個執拗的小姑娘,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了十五歲的小大人,因為軍中生活單一,且全是男子,容越便在這種氛圍中越發變得沉默少言,每日的操練中,她總是第一個來到操練場上,最後一個離開,身上的傷痕也日積月累的增多,滿麵的滄桑,滿心的疲憊。


  她卻從未後悔過。


  蕭謄曾在一次征戰中,誇讚過她。那日蕭謄率領的軍隊剛剛打贏了一場硬仗,軍中士氣大增,他應允舉辦了一場慶功宴。因是在路途中,軍費有限,他們的慶功宴舉辦的極其簡單,卻不失隆重。那晚,蕭謄也頗為高興,喝了幾壺酒,整個麵龐都散發出喜氣。等筵席散了,容越又開始整理餐後的狼藉。她做這些做的順手了,看兄弟們高興,便遣散了留下來幫忙的人,自己一人在月光下收拾。


  她做事一向專注,等整理好了轉身往帳篷外走去,卻見到了蕭謄。


  容越行禮,蕭謄卻如同失了神一般恍若未見,在容越進退兩難之際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容越,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容越點頭。


  他接著說:“你該是做什麽都會出色吧。”附近的篝火印在他的眸中,閃著亮光。


  容越聽他這樣說,不知為何就想到了迎春閣,她淺笑,他的意思是說,她若還在迎春閣,也會是出彩的姑娘麽?容越想的入神,蕭謄卻早已側過頭來不動聲色的觀察她,容越,這個被他更名為此的女子,的確是出類拔萃的。此刻她微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麽,神情專注,有淡淡的笑意浮上麵頰,不知是因月色太過朦朧還是他喝了酒的緣故,竟覺得她無比的好看。


  容越察覺到異樣,回過神來望向蕭謄的時候,蕭謄正好伸出右手,將她環在身前,此時時光靜好,讓人不由想到歲月綿長。


  戰後,容越快馬加鞭地趕到容府時也已奔波了三日,這種近在咫尺的煎熬讓她日夜不停的趕路,隻想快一些見到向安。待回到容府,她的向安,卻已不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容越匆匆拜見了兩位姨娘,得知向安被她們安排在後院,便亟不可待的去找她,她還清楚的記得,向安問她,“姐姐,你何時來接我?”她親口允諾了她:“春天來了,我就來接你。”此時,因戰事久攻不下,已經立春了一個月之久。


  見到向安時,小丫頭正蹲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一截枯木枝,不曉得在地上畫些什麽東西,容越心裏歡喜,開口叫道:“向安。”聲音柔軟。


  向安遲了兩秒,將頭抬起來,隻是看著她,卻不應答。容越以為是自己失了信,惹得她不高興,故意使得小性子,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她麵前,執起她的手道:“生氣了?”


  向安仍是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問:“你是姐姐?”大眼睛忽閃的望著她,並不像是開玩笑。


  容越被她這麽一問,快要嚇得掉了魂,急忙跑去前院一探究竟,兩位姨娘互相推脫,含糊其辭的裝糊塗:“大約是生病燒壞了腦子,你也知道的,你留下的那些錢根本不夠……


  容越從未在容府發過脾氣,哪怕是她娘親逝後無錢安葬,她也隻是默默得承受著這些本不該她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此刻聽到兩位姨娘不負責任的推諉,頓時怒火中燒,兩隻眼睛好似能放出火來,壓了半天的火氣,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了一句:“夠了!”的確是厭倦了,兩位姨娘凡事都要算計著錢,她留下的那些軍餉,夠自己用半年的,她不曉得她們怎麽能放任著那麽小的向安病著也不去請大夫,她們的心,或許早就遺失在了某個滿是塵埃的角落,從此再無人問津。


  她們說向安腦子燒壞了,容越觀察了兩天,終於鬆了一口氣,好在向安並不是腦子壞了,而是忘記了一些事情,她忘記了容越將她收留,忘記了她稱容越為姐姐,忘記了她跟容越的約定……


  容越想,或許是因為她失信了,所以向安要懲罰她。


  於是,理所當然的,容越待向安越發的好,她想要把自己錯失的一切美好與憧憬全部實現在向安身上。忘記了那些不快,向安今後無憂,那麽於誰,都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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