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陰魂久久不散的厲嘯已然是許久未曾出現,可即便如此石穴中的陸熙等人也很難感到絲毫的慶幸。
究其原因,無非是惡魔族的支援速度遠比他們預想中快得多,以至於卡在龍皓晨將回未回的時間,稍有不慎就會造成腹背受敵的危險局面。
「不能讓他們進入到洞穴里,我們準備迎戰,」言語里流露出几絲決絕,從龍皓晨那裡接過指揮職責的燭天南對在場眾人發號施令,「我們的防守核心守護騎士不在,所以在戰鬥時注意以洞穴作為掩護,近戰職業守住洞口,法系職業留在洞內,采兒、寒道司遊離在戰場邊緣襲擾敵人,李馨負責空中支援,至於我…」
正說著,燭天南身形搖晃險些站不穩,所幸彼此的注意力都在來襲的魔族上,沒什麼人注意到他這裡的異常,「為首的六階惡魔交給我,離洞穴太近我反而施展不開。」
之前的六階惡魔首領也是死在燭天南的手裡,再加上他那過於驚艷的對敵戰績,在場幾人也想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也就同意了這樣的安排。
韓羽、典煙、司馬仙點點頭,拿起各自的裝備走出洞穴,唯有王原原眼神晦澀地看了眼燭天南后說了句小心才拖著巨靈神之盾跟了上去。
身為刺客的采兒和寒道司則是以各自的方式漸漸隱沒於陰影中,伺機襲殺露出破綻的惡魔騎兵。
只不過相比於寒道司有跡可循的隱匿方式,采兒近乎於消失的詭譎技巧卻是高明了不少,倒無愧於刺客女王的冷厲無雙。
「夜照,雅婷,保護好大姐頭。」
從白曉沫和林佳璐那裡接過什麼,燭天南叮囑著陳櫻兒肩頭的夜照,卻只是得到貓兒和光元素精靈頗具人性化的白眼,就好像他哪裡做錯了似的。
不過想起這兩個小傢伙十天里都是這個樣子,也就見怪不怪了。
「又是這樣…」陳櫻兒錯開視線不去看燭天南,只顧著把懷裡的麥兜給勒得差點兒喘不過來氣,「你不是我的守護騎士嗎?」
無言地離開石穴,燭天南朝著若隱若現的點點青焰行走在陰影里,速度並不快但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
也不是湊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直到燭天南見到青焰的真正面目也沒有大惡魔騎兵過來干擾,就好像是那青焰重劍持有者作為主人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客人,並在之前就已經和僕人吩咐過不要過來打擾他們。
「奉陛下之命,」身高三米開外,青面獠牙的惡魔舉起青焰繚繞的重劍,「在此地將你斬殺。」
並沒有在對陣時廢話的習慣,靜默的燭天南握住破法者短劍遙遙指向惡魔,竟是連增幅和輔助的魔法都沒有施展,僅余清冷的月光在劍刃上流轉彷彿結了層霜。
「示敵以弱的伎倆或許對那傢伙有用,」咧開嘴姑且算是笑了笑,面容猙獰的青年惡魔攜重劍之威呼嘯而來,灼熱的青焰甚至扭曲了周圍空氣,「對我來說獵物沒有強弱之分,唯有活著和死去的區別。」
青年惡魔口中的那傢伙,指的或許是在驅魔關前的那隻逆天魔龍,不過眼下那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燭天南需要做的只是擊敗面前的敵人。
僅此而已。
反手握住破法者短劍,燭天南側步旋身險之又險地擦過斬擊。
「不錯的反應速度,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惡魔將青焰重劍猛然插入荒山之間讓附在其上的火炎肆意灼燒,使得這片土地轉瞬化作焦土,「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熾熱的山風助長了青炎的四散,隨之而來的還有從惡魔身軀幻化出的光影,展開的雙翼裹挾著威勢朝著燭天南席捲,若非暫避鋒芒恐怕會被燃成焦炭。
可還沒等燭天南喘口氣,青年惡魔和他所幻化出的光影同時拖著青焰重劍再度襲來並形成前後夾攻之勢。
而那早已蔓延開來的青炎亦是向著兩道斬擊的交點匯聚,霎時間宛若兩條青炎巨龍相映爭輝,想要將身陷漩渦中的燭天南絞殺為餘燼。
兩柄青焰重劍相擊的金鐵之聲迴響在群山層巒間,卻是不見本該無處可躲的燭天南的身影,那漫山青炎中也不見他的存在。
那青年惡魔並無驚異的情緒,只是再度和幻化出的光影重疊借反衝之力順勢旋身斬向空中,猙獰雙翼猛然震動連同焚燒焦土的青炎化作火龍捲直衝雲霄,把夜空都給映照成了青色。
所幸將級二十一號獵魔團和士級四號獵魔團眾人因為惡魔騎兵的攻勢過於兇猛,已然退回到了洞穴中以作防守,恐怕會發覺這邊的異狀怎麼看都不像是六階魔族能夠引發出來的。
怒龍抬頭朝著滯空的燭天南撕咬而去,青年惡魔獰笑著宣告獵物的死亡訊息,「你就死在這裡吧!」
話音未落,青龍將至,便有流光劃破夜空並生生斬斷漫天火炎,彷彿緊緊釘死巨龍逆鱗般朝著猙獰惡魔而去。
或許那青炎巨龍並不是被什麼東西斬斷,而是在見到它時自顧自的四散開來,那狹長的石塊如隕光般墜落,星屑里夾雜著冰藍色的破法者短劍。
滴答…
青黑色血液恰巧滴在狹長石塊上,發出無比細微但在青年惡魔聽來無比刺耳的響聲,他扇動雙翼眼中灼著象徵怒火的青炎,「你猜我在想什麼?我在想去它的陛下命令,我就想要讓你死!」
燭天南落在危樓劍盪開的空地上,甩了甩覆在破法者短劍上的那層薄薄水珠,還未落地就已經被高溫蒸發。
而青年惡魔則是雙手倒握住青焰重劍,余勢未減的青炎巨龍再次匯聚,可還沒等龍形呈現便因為某些緣故而四散開來。
用破法者短劍格開墜落下來的青焰重劍,燭天南看著冰藍色花兒從面部細小傷口擴散至半個身子,正跪伏在他面前穿著粗氣的惡魔。
「你究竟…做了什麼…」
低垂著頭顱,惡魔的呼吸聲就像是喑啞的風箱。
沒有在戰鬥中說廢話的習慣,更不會給將死之人解釋那麼多,燭天南無言地舉起破法者短劍準備將它插進惡魔的心臟中,可就在此時他的行動微滯以至於慢了幾分。
「呵…」惡魔咧開嘴角,譏諷地看著燭天南,「你知道我和那傢伙的區別在哪兒嗎?」
話音剛落,青焰重劍將燭天南給捅了個對穿,血液甚至還未曾流出傷口就已經被灼燒殆盡以另一種形式止住。
「那傢伙喜歡斬殺,而我更喜歡虐殺,」惡魔的猙獰雙翼插入燭天南身體把他硬生生舉起,防止青焰巨劍直接將其挑成兩半,「用延時的召喚魔法激活天堂之吻的種子,隨後藉助冰系魔法將其送到我的血液里,很高明的戰術,若不是我及時施展魔神解體險些就要身隕。」
說到這裡青年惡魔不由失笑,「我剛才吩咐那些崽子們不妨漏幾個人過來,很可惜只有一個人朝這邊來了,雖說不能盡興虐殺但也聊勝於無。」
言盡於此,青年惡魔猛然震動雙翼將燭天南那與屍體無異的身軀扔向從陰影中現身的紫發少女。
「…」抱著比想象中要單薄纖細許多的燭天南,采兒周身霎那間呈現出灰色氣機,無窮無盡的殺意使得灼熱的空氣都瞬間凍結,「傻瓜…」
溫柔地放下燭天南的屍體,采兒宛若暗夜繁星的漣漣美目望向摘下面具的傻瓜,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
「把他的屍體帶回去吧,那樣子才足夠有趣啊。」
青年惡魔咧開嘴,那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嘲諷。
眼中只有燭天南的采兒宛若未聞,只是伸出手把燭天南蹙著的眉毛給輕輕勻開,又學著他以前的樣子戳了戳他的臉頰。
做完這些,采兒翩然起身轉向青年惡魔,周身浮現出的利刃漸漸形成了六個圖案,「我要你給他陪葬。」
采兒的悅耳嗓音不帶絲毫感情,大概是在剛才已經傾注給什麼人了,只是淡淡地陳述著青年惡魔的死期。
下一刻采兒的身軀消失在虛空中,那六個圖案閃爍著不詳的光芒,當形似眼睛的形狀亮起時,雙目失神的采兒已然是出現在青年惡魔的背後。
「我眼即你眼,六道輪迴第一式,眼之輪迴。」
並未多做停留,采兒就像是忙著去見心上人的少女,心不在焉地收割著青年惡魔的性命。
「我耳即你耳,六道輪迴第二式,耳之輪迴。」
「我味即你味,六道輪迴第三式,舌之輪迴。」
強行推動輪迴靈爐施展出輪迴三式的采兒避開青年惡魔的反撲,無言地發動六道輪迴第四式鼻之輪迴。
此時的采兒已然無法收手,屏蔽掉心覺的她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但僅存的觸覺告訴她還需要最後一擊才能讓魔族給燭天南陪葬。
采兒突然間想了很多,她想到聖靈心,想到藍研雨,想到回家路上那道旁的勿忘我,以及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不顧一切幫助她的傻瓜。
對他的感情是喜歡嗎?
不知道啊…
為了他變成行屍走肉值得嗎?
搞不清楚…
「但你絕對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驀然想到燭天南對自己說過的話,即便喪失五感采兒也還是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絕美的淺淺笑容來。
「雖然沒有太多可以回憶的事情…」依舊保持著凄美笑容的采兒毅然將輪迴靈爐催動到第五重,「但我好像也不怎麼後悔。」
話雖這麼說,回憶還是如潮水般將采兒給淹沒,這時候她才發現死後的世界是和燭天南相近的淡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