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鈞話音剛落，蕭守正臉上就掛著鄙夷的神情。果然，在心狠手辣方面，自己還是比不上這位授業恩師。
不過李顯臉上神色倒是沒有多少變化，眼神中的悲哀卻是抹不掉的。
「準備動手吧。」道鈞下達了指示。
李顯手掌上頓時浮現三把氣劍，劍意凜然，氣勢萬千。
「你們最終都活不下的，師父。」李顯開口，喊了蕭守正最後一句師父。
而蕭守正則是神色複雜，眼中有難言的情緒。
「你選了一條和我不一樣的路。不過，你的做法更正確。」
正確有時候並不意味著就是對的。
人們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但不會在意是否正確。
「師弟，將來你一定會成就化神。只希望你到時候能萬事勝意，不用再做讓自己為難的事。」蕭宛最後一次喊了一句師弟。
李顯心頭一沉，無比艱難的點了下頭。
此時蕭央也說話了，「我知道害死我們的不是你，但我依舊無法原諒你，李顯。」
「抱歉，辜負了你們對我的希望。」
但凡是道歉，總會顯得蒼白無力。無論什麼時候都是。
就在李顯準備動手之際，道鈞叫住了他。
李顯身子猛地一頓，轉頭望向道鈞，期待著他改變心意。
只見道鈞伸手一招，蕭宛手腕處的攝魂鈴飛出，落在李顯手上。然後才說道：「攝魂鈴有吸攝魂魄之功效，可是讓人死而不滅，應該先拿掉才是。」
李顯身軀一震，眼中失落之情顯然易見。一隻手將攝魂鈴緊緊握住，然後氣劍飛出，刺穿了蕭家三口心臟。
蕭守正，蕭央、蕭宛應聲倒地，生機消散。
看到這一幕，道鈞淡然說道：「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果斷。」
李顯沒有回應道鈞的話，他注視著三人，直到他們生機全無。愣愣的望著地上的三具屍體，說道：「我想明日將三人火化，葬在這裡。」
道鈞微微點頭，「你可以將他們葬在屬於你的山上，明日我會來為他們送行。」
李顯木然，只見他用靈氣將三人包裹起來，然後走出了這座真君府邸。
道鈞則站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真君，要不要我跟過去看看？」老肥在一旁低頭問道。
道鈞搖頭，「他們三人確實死了，就給李顯一些獨處的時間吧。」
李顯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將三人帶到裡間。
「師姐，希望你不會怪我。」
……
入夜時分，這座小院已經掛起了白色帷幔。
屋子裡面煙霧縈繞，李顯頭戴孝布，不斷的往火盆中仍著紙錢。
火光四射，將他的臉頰照得通紅。整間屋子就像失火了一樣。
千言萬語，都濃縮在了這堆火光中，猶如大火一樣旺。
三人被裝入棺木中，底下是三盞長明燈。
李顯不知道自己這些程序對不對，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眼下唯有做點什麼，才不至於讓自己難過。
李顯手裡緊握著攝魂鈴。確實如道鈞所言，以攝魂鈴的功效，是可以在蕭宛臨死之前強行拘留魂魄的。只要有足夠的機緣，那麼為蕭宛重塑肉身並非不可能。
「連這一點都看穿了嗎？」在李顯心中，道鈞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他們三個的乾坤袋現在李顯手中，他從蕭守正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副畫來，畫面上有三個人立於青山之間。
蕭央放浪形骸，瀟洒不羈，山河扇在手，其中自有另一番天地。
蕭宛亭亭玉立，溫文爾雅，笑容猶在眼前。
蕭守正則是不怒自威，上位者氣質一覽無餘。
這是總壇附近清平縣徐書生所畫的全家福。當時真可謂是風光無限，最好的歲月。
這一張全家福也一直被蕭守正用心珍藏，如果時間能夠倒回該多好。
他選擇了一條和蕭守正截然不同的路，只是能走多遠自己也不確定。
……
李顯沉默了許多，只是時不時往火盆中添一把紙錢。
從回憶中醒來以後，又從蕭宛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副畫來，上面只有兩人，一個是蕭宛，一個是蕭霧。
當時清平縣剛好有個什麼節日已然記不清了，但兩人一同遊玩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李顯指尖在畫上面撫過，算不上多好的油墨，再過個十幾年應該就會褪色。也許那時候自己的心也一樣化作堅冰了吧。
人的改變往往就是剎那間。很多人稱之為成長，但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似有什麼東西在改變，充滿殺戮的聲音開始充斥腦海。
很快一道溫暖柔和的光芒照了進來，將李顯腦中怨念驅散。
他眼神復又清明，重新望向手中的畫，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
整整一夜，李顯只是不停的回味過去，以及燃燒紙錢。
直到正午時分，他才將三人棺木移到庭院中。
在那裡，道鈞和老肥已經在等候了。
風光無限的魔教東境長老蕭守正，參加他葬禮的人就只有三個人而已。
室外陽光明媚，有些毒辣的陽光照到蕭守正那張冰冷臉上，略微增加了些許體溫。
道鈞注視了一下蕭守正，自己曾對這個人寄予厚望。可惜他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了自己。
而自己寄予厚望的另一個人，選擇了和蕭守正不同的路，這固然是極好的。不過道鈞疑心病又犯了，他真的這麼容易就將三人殺死了？
所以道鈞要親自看著蕭家三口被火化。
他要確認，李顯沒有使詐。
不過誰都明白，在化神真君眼皮底下，任何人都無法耍花樣。這既是因為化神真君無敵於世，同樣也是因為凡人對化神真君的敬畏。
因為敬畏，所以不敢欺瞞。
儘管如此，道鈞還是心存懷疑。中心那點直覺告訴自己，李顯不會輕易就範。
就算李顯選擇了蕭守正同樣的道路，也不會感到絲毫意外。
但是在道鈞的探視下，蕭守正就靜靜躺在棺木之中，還有蕭宛和蕭央也是，他們確實就是本人。絕對不是使用幻術之類的把戲，用別的屍體來偷梁換柱。
「要是看夠了就讓讓吧。」李顯的聲音從道鈞身後響起。
「民間習俗就是正午十分下葬。」